1章 仙霞村

  在风暴大陆的中央,有一座大山,东起大海,西连沙漠。这座大山有很多名字,长岭、岱中,因为大山南麓靠近人类城邦的一侧,多被开凿出陡峭难以攀爬的悬崖石壁以抵御山北强敌,所以也被称为高崖。

  长岭最高的山峰叫做帝王岩。帝王岩高达百丈,巍峨高耸,直插云霄。帝王有两座平高的尖峰,中间连着山脊。远远看去犹如古代君王的宝座,因此得名。

  仙霞村,就坐落在帝王岩下。两三百户人家世代务农,村民长居故地很少离开家乡。虽然地处偏远少有知名物产,却因为背靠帝王岩,闻名风暴大陆。尤其在圣殿眼里,地位更显重要。

  仙霞村隶属流沙城管辖,但从不需要向流沙城附捐纳税。流沙城在仙霞村的西面,中间隔着荒凉透出赤红颜色的忠骨丘,骑快马要走上一天,才能到达仙霞村。仙霞村外,有一条发源自长岭高崖的白浪河。河岸陡峭河水湍急,成为西出仙霞村的天然屏障。

  仙霞村向南,穿过已经发出青苗的麦田,是连片的水泽湿地,被称作泥泞地。泥泞地散发出水汽沼雾,带着刺鼻的腥臭味。传说,在泥泞地里到处都是被斩杀的半兽人。而那些凶残的半兽人,就算死了也还恶行不改,常常趁着夜半时分爬出泥沼,袭扰附近村民。

  在仙霞村东面,有一片广褒的森林,妖精森林。妖精森林里住着一位法力强大的森林守护神,还有森林妖精。森林妖精生性顽皮,喜欢捉弄人,更喜欢勾引年轻俊美的人类青年。

  木椟已经是个青年了,半年前就行过成年礼。按照仙霞村的规矩,过了这个月圆之夜,木椟就要选择职业了。

  选职业是件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木椟想成为一名战士,就像长枪叔那样。

  要想成为一名战士,就要向村长证明自己是当战士的材料。

  村长,掌管着仙霞村大小事情。从主持祭拜丰收之神、开镰收割成熟的庄稼,到村民的婚丧嫁娶、村中少年的职业选择,都是他说了算。

  村长很凶,常常为了丁点事情就骂人,村里人都怕村长。村长的女儿大小姐也很凶,跟她爹一样盛气凌人。但大小姐长得好看,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尤其是圆鼓鼓的前胸,每次看到都让木椟禁不住脸上一阵阵发烫。

  木椟当然知道那圆鼓鼓的是什么。

  木椟曾经撞见过村口牛二蛋和裁缝姐的好事,在嗣母神庙里。当时裁缝姐就坐在牛二蛋身上,露出半截光溜溜的身子,圆鼓鼓的前胸就那么晃啊晃的。木椟忍着一颗蹦蹦狂跳的心,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回到家时,裤裆湿了一大片。

  木椟喜欢村长的女儿大小姐,要娶大小姐回来做老婆。所以,一定要选一个好职业,不能像爹那样。

  木椟爹是村里的樵夫,每天去妖精森林里砍柴。这个职业没什么意思不说,关键是找不到老婆。木椟他爹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却也还是连个女人都没有。所以木椟从小就没妈,全靠爹一手拉扯大。

  木椟要娶大小姐,就断然不能像爹那样做一名樵夫。所以木椟决定成为一名战士,像长枪叔那样。长枪叔每天在校场上舞枪弄棒,都不用下田干活。每每有村里的婆娘路过,都会多看上两眼,喊出一些大人才听得懂的玩笑话。

  要想证明自己能成为战士,就要表现出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勇气,当然就是胆子大。木椟胆子大,大半夜敢往坟地跑。要不是木椟经常半夜跑出去玩,也撞不见牛二蛋和裁缝姐的好事。

  力量,肯定就是劲头大小了。说起力气,其实木椟比不上有菜。有菜爹是屠户,家里经常有肉吃。自然力气大。但有菜胆子小。

  为了向村长证明自己的能力,木椟已经计划很久了。木椟决定,去妖精森林刺杀那头野猪怪。

  妖精森林里有头野猪怪,牛二蛋见过。

  有一次牛二蛋的牛跑进森林,牛二蛋就去追,结果就在森林里遇到了野猪怪。

  “那野猪怪,脑袋有柴锅那么大,眼珠子瞪得通红,嘴里呲出两根大獠牙,足有小臂那么长。呼通一下冲上来。要不是我机智噌噌爬到树上,指不定就被开肠破肚了。”

  牛二蛋跟村里那帮孩子讲道,讲得有鼻子有眼的。

  只是木椟一直不明白,牛二蛋去了一次妖精森林就遇到了野猪怪。爹每天去森林里砍柴,也听爹说过野猪怪的事。

  不过,爹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要想去妖精森林干掉野猪怪,自然就要有武器。

  仙霞村虽然世代务农,但村里一直都有习武的传统。村里的男人,全都编入了团练民兵,农闲时练习弓射枪矛和刀盾。武器自然是不缺。可惜,木椟拿不到。

  因为按照仙霞村的规矩,村中男女少年在成年以前,每天都要去书馆先生那里习字读书。除了农忙时节允许出村下田帮忙活计,平日里一概不许出村四处游荡。违例者,鞭挞。

  村长亲自执鞭,鞭鞭到肉。抽得真疼啊!

  书馆先生。其实书馆先生也有个女儿,叫细妹。

  其实,细妹长得也好看,细眉细眼,身子细细长长的。说话时,也细声细气。绝不像大小姐,骨子里就带着她爹的飞扬跋扈。

  细妹喜欢唱歌,歌声甜美富有感染力。细妹的歌声,能让很多人停下脚步不忍离开。真的很好听。

  细妹喜欢晚上躺在草垛上看月亮看星星。一边看,一边挽着发梢轻声哼唱着小调。有一次,木椟陪着细妹躺在草垛上看月亮,细妹就那么靠在木椟怀里睡着了。安静乖巧。现在想起来,木椟还会觉得心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除了唱歌看月亮,细妹还喜欢哭鼻子。

  木椟受不了细妹哭鼻子。其实,木椟受不了所有女孩子哭鼻子。女孩子只要当着木椟的面哭鼻子,木椟心头憋了再大的火气也都发不出来了。

  村里那些女孩子,好像就大小姐从来不哭鼻子。真的。所以她才跟她爹一样喜欢骂人?但如果比起来,木椟还是喜欢大小姐多一些。不是说细妹长得不好看,胸前不如大小姐那么圆鼓鼓的。只是,木椟觉得木瓜也很喜欢细妹。木椟不能跟木瓜去争。

  木瓜,是木椟的死党。当然还有有菜。

  木瓜叫木瓜,可不是因为木瓜笨。实际上,几个人当中属木瓜最聪明了。可能是因为木瓜爹是药草铺老板,木瓜从小跟着他爹做生意,算术格外出色。读书也用功,最受书馆先生喜欢。

  木瓜叫木瓜,是因为木瓜是个慢性子。木瓜的性子有多慢?有一次木椟他们在村外烤麦子吃,木椟的衣襟被火燎着了。木瓜看到后,竟然不慌不忙咽下嘴里的麦子,走到河沟边盛起一瓢水回来浇到木椟身上。那时,木椟的半面衣襟已经烧光了。

  木瓜不想当战士,木瓜不喜欢打架。木瓜从小受到他爹的熏陶,对辨识药草治病疗伤最感兴趣。

  对了,还有有菜。

  有菜其实本来叫有才。因为有菜饭量大能吃,每次吃饭到最后,都要问一句:还有菜吗?最后就改名叫有菜了。

  有菜胆子小,身子还胖。跑不上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了。

  木椟不知道有菜能干什么。有菜自己好像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有菜嘴甜,会讨女孩子喜欢。不管是大小姐大发脾气,还是细妹受委屈哭哭啼啼,交给有菜保证一会就能哄得两个人破涕为笑。

  但有菜是木椟的死党,那种唯木椟马首是瞻的死党。只要木椟做出决定,有菜绝不含糊一定会身体力行去完成。从不会像木瓜那样,动不动还要问个为什么。

  所以,木椟决定去打野猪怪,肯定要带上木瓜,带上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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