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船的老汉端来一锅热汤,给屋里几个人分盛出来趁热喝下,几个人像是缓过神来一样。
撑船的老汉挨个座位上端详着,又抬头看了看冷刃和织衣婆,向坐在座位上的几个人说道:
“今天麻烦各位老人家过来,是大湖上面又出了事。事主已经在这里,还是请他们说说经过吧。”
撑船老汉说着,看着冷刃。
红月落水时,冷刃和二脚趾正在别墅的仆人房里,没看到过程。冷刃转过头看着织衣婆,织衣婆声音冷冷地说道:
“昨日中午,我家少主在湖边玩时落进湖水里,不见了踪影。”
鼓泡眼一只手搭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插话问道:
“会游泳吗?”
织衣婆摇了下头说道:
“肯定不及长泽水鬼识水性。”
“那......”
鼓泡眼看着织衣婆,撇了下大嘴叉。
“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落水又不识水性,多半是已经淹死了。淹死之后,要么变成浮尸漂上岸边,多在湖岸边找找就能找到;要么沉入水底被鱼虾吃掉,吃剩的骸骨也就沉入湖底了。你现在来找我们,也没用。”
坐在鼓泡眼对面的老太婆紧皱着眉头说道:
“你能不能等事主把话说完?人家熬了汤让你来喝。喝汤的时候可没见你推脱,一口一口喝得比谁都滋润。喝了汤要你办事了,又开始推三阻四。事主来到这,就是为了听你一句没用了听天由命吗?”
“你这老婆子......”
鼓泡眼被对面座位上的老太婆抢白,正要还回去。看到老太婆身边的老头子,一双眼睛闪出凶光盯着他,瞬间没了勇气。闭上嘴坐回到椅子里。
织衣婆看了看鼓泡眼,又看了看座位对面的那对老人,接着说道:
“事发时,湖面有浓雾升起。浓雾飘到岸边,裹住我家少主,又向湖心飘走了。”
织衣婆说着,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几个人。
“在我看来,那团雾气里,藏着什么东西。”
织衣婆此话一出,座位上的几个人全都不做声了,齐齐转过头看着背门而坐的壮汉。
壮汉抬起眼,看到座位上的几个人都看着自己,愣住了。
“看我作甚?”
话一出口,壮汉马上醒悟过来,那些人看的不是他,是他身后的女人。
壮汉身后的女人,在织衣婆说出“湖面有浓雾升起”时,身影就开始变得黯淡,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鼓泡眼开口又想说什么,看到对面座位上的老头子,还在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随即闭上了嘴。
坐在壮汉身边的灰衫老者瞄了一眼织衣婆,问道:
“能请问,你这样的人,又是怎么跟这种事扯上了关系?”
织衣婆看了一眼灰衫老者,并没说什么。灰衫老者又问道:
“能请问,你家少主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来历,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织衣婆看着灰衫老者,还是没答话。
撑船老汉跟织衣婆说道:
“你有什么要求呢,就尽管提出来。各位老人家都在这,凡事都能有个商量。”
织衣婆冷冷地说道:
“找到少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鼓泡眼像是终于憋不住,冲着对面座位的老头子嚷道:
“你总是直勾勾看着我做甚?我跟这事又没什么干系!”
“长泽湖这么大,想要在里面找到个人,谈何容易。”
背门而坐的壮汉看了看织衣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再说给织衣婆听。
织衣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紧盯着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说道:
“来的路上我是想过,就算在下马镇雇请了水鬼,下水去寻找,可是长泽湖这么大,又该怎么个找法?到了这里看到你们,我知道这一趟算是摸对了门路。长泽湖再大,也难不住你们。”
壮汉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再出声。一旁地灰衫老者却呵呵笑起来,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凭什么就能认定,你这一趟就摸对门路找对了人?在你看来,我们又是些什么人?”
织衣婆弄丢了红月,一直在担惊受怕。来到下马镇后,又被这些“老不死”晾在一边,已经一肚子火气。这些家伙出来时一个个蔫头耷脑没睡醒的样子,喝下一碗热汤又开始拌嘴斗气东拉西扯。却始终没人提议什么时候下湖找人如何找人。
织衣婆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吼道:
“我管你们是什么来路是些什么人?我只想找到我的人!”
灰衫老者看着织衣婆,笑起来。
“你都这样一把年纪,还这么大的火气。”
转过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几个人,灰衫老者又说道:
“而且这里也不是你能发脾气的地方。”
织衣婆盯着灰衫老者问道:
“我就是发了脾气,又能怎样?”
听到织衣婆的话,二脚趾一把扯掉头上的兜帽,站到了织衣婆的前面。
灰衫老者目光落到二脚趾那张缠满布条的脸上,看到二脚趾眼窝里闪出蓝幽幽的光,张着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又犹豫了。
“你带着一个墓地里刨出来的裹尸,就像吓唬我们吗?”
坐在正对大门座位上的家伙,突然开口说道。
正对着大门坐的家伙,进了大门后一直隐藏着踪影,直到喝下撑船老汉端来的热汤,才打着饱嗝露出身形。
就像织衣婆说的,那个人的脑袋细而长,光秃秃的头顶看起来有些尖尖的。圆眼睛、薄嘴唇,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而在那个人的身体表面,生着一层坚硬的甲壳,就像穿在武士身上的甲胄。
那家伙现出身形后也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突然间开口说话,就带出了明显的挑衅味道。
织衣婆转过头看着尖头家伙,真要开口。二脚趾已经扯着嗓门问道:
“你再说一遍,你说我是什么?”
尖头的家伙上下打量着二脚趾,也不确定这个裹尸一样的矮子是什么来历,正犹豫着该什么来试探这个裹尸的虚实时,撑船的老汉说道:
“各位老人家,事主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提了要求。你们也是不是合议一下,什么时候下湖找人,又该怎么个找法?”
听到撑船老汉的话,座位上的几个人,却又都默不作声了。
同座一个座位上的老婆子,一直都在细心地替旁边的老头子梳理着稀疏的发丝。老头子闭着一双眼,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鼓泡眼,却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个老婆子。
背门而坐的壮汉,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就再没出过声,整个人像是入了定一样。旁边的灰衫老者,转动着眼神东张西望地,看着透光的草席四壁,看着芦苇叶修缮的屋顶。
看到座位上的几个人,一个个的样子,撑船老汉皱了下眉,说道:
“各位既然没别的意见,我即刻派出水鬼,下湖搜寻。”
“既如此,也就没我们的事情了。”
背门而坐的壮汉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看到壮汉转身离开,一旁的灰衫老者也站起身。
撑船老汉突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早知道这样,又何苦熬这么一锅汤,浪费事主的金钱。”
听到撑船老汉那句话,走到门口的壮汉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那你要怎样?”
撑船老汉说道:
“我也实话说了吧。这段时间,大湖上出的事情,远不止这一桩。都是突然间升起一团迷雾,在湖面上飘来荡去,待到雾气散去,被人发现已经裹走了岸边的人口牲畜。只是,这一次,是被事主找上门来。”
撑船老汉说着看了看座位上的几个人。
“三尺寒冰,绝非一日就能冻结。这件事在这样继续下去,积习难改。若真要惹到祸事临头,再去纠正时,怕就来不及了。在座各位,说到底也都是有契约在身的。不能该吃的该喝的,都享受了,却又不卖力干活。”
对着房门坐着的尖头家伙带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语调说道:
“不就是死几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房门外人影一闪,无悦拎着五色法杖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房子里的众人说道:
“这个人,不能死。”
看着房间里的人,无悦接着说道:
“她要是在长泽湖上出了什么差错,我拿你们这些家伙给她陪葬!”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