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的话音落地，过了许久，那个年轻女人露出了身形，依靠在房子角落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女人抬起头看着壮汉，虽然还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说明，这件事不但跟她有关系。而且就是她所为。
壮汉带着一脸的绝望，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灰衫老者冲着壮汉安慰道：
“也许是事出有因呢。别急，先让她慢慢说清楚。”
老者说着冲着女人招着手，让她坐到座位上。女人却紧靠在房子角落里动也没动。
坐在座位上的鼓泡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洞开的房门，像是在盘算如何能够一跃而出，逃出房间。
撑船的老汉看了一眼无悦，走向女人问道：
“这段时间，大湖上多有怪事发生。浓雾突起，总会裹走岸边的人口牲畜。这些，都是你做的？”
女人低着头，像是没听见撑船老汉的发问。壮汉忍不住问道：
“到底，是不是啊？”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壮汉，随即又低下了头。半晌，点了一下头。
房间里，坐回到座位上的老太婆看了一眼老头子，无奈地摇了下头。
撑船老汉接着问道：
“你把他们掳去，都怎样了？”
这个问题原本已经不需要再问了。活人活牲畜，落到这个女人手里，肯定不会是豢养起来悉心照料当成宠物。
只是，撑船老汉需要女人亲口回答出来。
看到女人低着头，半天也不说话，五大三粗的壮汉终于忍不住又问道：
“你倒是说呀，你把他们怎么了？”
“吃了。”
女人低着头，嗫嚅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听到女人说出“吃了”，坐在老太婆身边的老头子，带着回天乏力的无奈，用力闭起眼睛，把头靠到了椅背上。
像是害怕老头子气坏了身体，老太婆不停地轻抚着老头子的胸口。
坐在对面的鼓泡眼，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一跃而出跃出房间。
壮汉的一张脸涨红起来，带着气急败坏地口气大声吼道：
“平日里，从来没缺过你的吃喝，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你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听到女人说出一句“吃了”，灰衫老者的脸色也变了。转过头看着撑船老汉，似乎还想替女人争辩几句。
可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灰衫老者最终低下头。
女人看着壮汉说道：
“你别怪我，我只是，只是想留住这份容貌和身姿。我想你......”
“闭嘴！”
壮汉厉声吼道。无悦拎着五色法杖，向着女人走来，开口问道：
“你把红月姑娘，也给吃了？”
“这下，麻烦了。”
坐在座位上的尖头家伙小声嘀咕着，眼神不自觉地瞄向地上的双刀。
看到无悦向自己走来，女人脸上露出惊惧。
无悦身后，织衣婆瞪着一双眼睛紧盯着女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透露出浓浓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告诉我，你是不是把红月吃了！”
无悦突然厉声问道，吓得女人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拼命摇着头。
“没，我没有。”
座位上的老头子一下子睁开了眼，尖头的家伙也抬起头看向女人。
灰衫老者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安慰着女人说道：
“别慌，慢慢说，说清楚。”
女人抬起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无悦，和远处的织衣婆，说道：
“那个姑娘，是被别人带走的。”
被别人带走的？
无悦紧盯着女人。
“是谁？”
女人却摇着头。
“我说不出。”
无悦瞪起眼。
“是说不出，还是不想说？”
女人声音急切地答道：
“我知道他是泽东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又是谁家的少爷。”
壮汉冲着女人说道：
“那你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女人低下头，半晌说道：
“那个小少爷，年岁上看也就刚过了成人之礼。唇红齿白的样子，长得挺乖巧。”
听到女人的话，坐在座位上的鼓泡眼不但放松下来，还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随即又伸手捂住了嘴巴。
女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壮汉。壮汉紧皱着眉头看着女人，女人随即又低下头，说道：
“我在湖边看到那个少年，原本只是想吓吓他解闷。可是少年却并不害怕，还让我帮他了结性命摆脱痛苦。我问他原因，少年说他的家族遭遇灭门之祸，留下他无力报仇，每天痛苦煎熬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我就动了恻隐之心，问他能如何帮他。少年说，他想进入戕境，说他有亲人在戕境。”
冷刃无悦和织衣婆，几乎同时都想到了那个少年是谁。铜牙伸手挠着脑后，努力回想着。
明明就在嘴边，怎么就说不出是谁？
“少年想去戕境，却又不想绕行湖岸，央求我载他横越湖面。我就开玩笑说，要他拿来新鲜的人的脏腑给我做报酬。没想到，隔天那少年真的给我拿来了，新鲜带血的，人的五脏。”
女人说着，头垂得更低了。
冷刃看了看二脚趾。
所以别墅的仆人房里到处飞溅着血迹。是那个少年在里面杀了人，又剖出了五脏六腑交给湖里的女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能言而无信，就跟那少年约定了时间，载他渡过大湖。那天，我们原本已经到了湖中央，听到湖岸上传来一个姑娘的嬉笑声，少年就央求我回去察看。我也，我也，我也架不住他的一再央求，就回去了。”
女人说着停了下来。半晌，灰衫老者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呢？”
“然后。”
女人接着说道：
“那个少年告诉我，岸边嬉水的姑娘，就是指使人杀了他全家老小的元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央求我想办法抓住她，让他一同带去戕境。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可是......”
坐在座位上鼓泡眼，突然学着女人的声音说道：
“可是我架不住他的一再央求。”
说完，鼓泡眼带着得意笑了起来。却看到对面座位上，老头子恶狠狠地盯着他。鼓泡眼收住了笑声，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听到鼓泡眼的学话，女人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无悦皱着眉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姑娘突然自己下到湖水里向我游过来，我也就趁势掳了她，带着两个人一起渡过湖面。少年就拖着那个姑娘上到岸上，我也就，就离开了。”
无悦盯着角落里的女人，问道：
“你不会是编出一个故事来骗我吧？”
女人抬起头看着无悦，用力摇着头。
“那个姑娘，真的没死。”
女人说道：
“我亲眼看到少年拖着姑娘上岸后，那个姑娘一直在挣扎叫骂。她真的没死。被那少年带去了戕境。”
灰衫老者也跟着说道：
“**师尽管放心。我们这些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敢作敢当，不会扯谎欺瞒。”
无悦盯着灰衫老者看着，半晌转过头看了看冷刃。脸上带着焦躁。
铜牙突然大声说道：
“我想起来了，那个死鬼城主的小少爷。老子进城那天，他还带着家里的护卫跟老子开战来着。”
铜牙说着摇了摇头。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宰了他。留下这个祸害捅出这么个大篓子！”
“早知道，早知道你这个矬子这么没用，我就是让泽东城空着没人管，也不让你来当城主！”
无悦突然爆发一般大声吼起来。
“你每天除了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还能干什么？让你当个城主，能被街上地痞流氓围住家门。抄了逆反的半城先生家，抄出多少钱粮多少值钱的器物你不知道，他家里有多少好酒大坛小罐你记得一清二楚。所有人中，红月姑娘最重要，你都看护不好竟然把她看丢了。你告诉我，你还能干什么？你这么没用，怎么不一斧子劈死自己，也省得每天吃喝三餐浪费粮食！”
铜牙被无悦骂得狗血淋头，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座位上的鼓泡眼却像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发出笑声。
铜牙转过头瞪起了双眼，还没等发作出来。一道闪电突然爆射而出，落在鼓泡眼身上。耀眼电光中，鼓泡眼瞠目呲牙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电光过后人已经昏死在座位上。
“该死的东西，竟敢趁乱敢偷袭我！电不死你，算你命大。”
无悦恶狠狠地骂道，转身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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