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晴朗的天空,不时飘过色彩怪异的云彩,时而挡住阳光,时而散开,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疾影高高飞起,德川家康俯瞰着这块赤土,茂密的森林覆盖了大部分土地,本该是不错的栖身之地,但如今谁也不知道其中深藏了多少怪物。他吹了一声口哨,疾影扇动几下翅膀往下盘旋而去。离三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嘿,跟上哟!”
疾影超过了他们的脚步,德川家康大声召唤。
离开沼泽,他们身后的道路突然变得平坦,一切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陷阱’并不存在一样。没多久他们在德川家康的指引下,沿着掉下来的山洞爬回地面,走回了大路,沿途波澜不惊。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片森林本该没有怪物的……一定是畸变越来越严重了……”他回头望了一眼树影婆娑的林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畸变?”奇人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具体只有浅井知道。”德川家康摆了摆手露出尴尬的表情,“不过可惜你们见不到他了。”
“也没有必要再见吧,我们可对‘讨伐军’并没有兴趣。”入云面无表情地说。
“不过,浅井大人确实不像坏人,可惜不能跟他成为伙伴。”奇人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浅井的场景。兰丸跟着奇人的步伐,虽未开口,但他的表情似乎也在认同浅井长政的为人。
“哦~~”德川家康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黑曜拖着一身脏泥无奈的踱步,其他人因此不能坐在他身上。
中午时分,空气粘稠起来,让本来就被淤泥缠身的几个人感觉特别不爽朗,大家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走了一段路,德川家康吹了一记口哨,疾影立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滑翔在低空,略过奇人面前,它对着他厉声鸣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威胁。奇人往旁边一闪,不至于让巨大的翅膀和近在咫尺的利喙伤到自己。
“嘘!疾影,作为一只战鹰要随时保持礼节。”德川家康教训着。
奇人并没有太过在意,让他更在意的是一反常态始终保持沉默,甚至有些灵魂出窍的入云。她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走着走着好几次差点撞到了黑曜身上。
“啊,没什么,天太热了。”
这句话她重复了三次,不过对于“宇喜多”这三个字做了各种猜想,她还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德川大人,你也是从战国漂流而来?”奇人看着德川家康的打扮,“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这里。”
“人有了目标,在哪都一样啊。”
这句话跟德川家康略显稚气的脸有些不搭。
“说得没错。”奇人心中给了一个赞同,只不过,大家的目标不同,所以总要走上不同的道路,随身的小刀被完好地包裹住揣在他的怀里,所以并未被弄脏。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幢三层高的木楼,这幢建筑比讨伐团基地那些平房看上去豪华奢侈了许多,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木梁撑起整幢楼,旁边用鹅卵石围绕铺成的清水小池中盛开着洁白的莲花。屋檐上镶嵌着蝴蝶图案的石头,屋檐下错落有致地挂了很多个小巧的灯笼。门口还有一尊巨大的白色狐狸石雕。大门上挂着一块招牌“神明镜泉”,白色的轻雾笼罩整幢建筑,平添几分神秘。
“欢迎来到神明镜泉!”
他们还未走到门口,两个穿银灰色浴衣,腰间系着金色花朵的少女脸上挂着微笑异口同声说。
一个少女黑色短发,身材瘦小,皮肤白皙。她银灰色的浴衣上绣着一棵苍劲的松树。
另一个白色的短发,身材丰腴,饱满的胸部就快跃出衣服领口,她的皮肤是小麦色。身上穿的浴衣款式跟黑发少女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袖子上刺了梅花图案。
他们越靠近门口,就越感觉有种奇怪的气息逼近着,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拒绝着他们。
“唔哇,好像不能靠近这个温泉店啊喵……唔……”黑曜跳在最前面,但像是站在逆风口一般被往后推着,长而密的黑色毛发被吹得竖了起来,嘴巴吹成了一个球,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滚到奇人脚边。
“到底……是……什么阵势?”奇人立刻往那股力量的地方踱步,却前行不能,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挡在他们面前,他吃了一惊。
“客人们抱歉了,‘杀生石’是不允许‘污秽’进入的。让我们先为大家清理一下!”
少女们恭敬地给门口的狐狸石雕行了一个礼,狐狸石像的嘴里竟然喷出了源源不断的清水。奇人、兰丸、入云和黑曜都有些措手不及,奇人的头发被高高冲起,像一个土丘。
“呀——”
入云的裙子被冲了起来,她只好不停地拽着裙角往下压。脸色一阵绿一阵红,心里颇为尴尬,但却没闪躲,长痛不如短痛,她试图说服自己。
兰丸则神情轻松地让水流穿梭在他身边,不至于太过失态。
黑曜团成一团滚了几下很快就被冲洗干净。
德川家康最乐在其中,他张开双手,甩着头,仰起头露出笑容,任由水枪向他冲刷。
大家身上的淤泥随着水流被洗涤,这也让他们感觉顿时清爽了不少。
“讨厌——呜呜!”
终于将大部分的淤泥冲洗干净,入云还是抱怨着,看到自己的衣服被冲干净,但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感觉很不舒服,衣服紧紧贴住她的身体,却意外勾勒出一幅曼妙的腰线,这让她下意识双手环抱起来。而她旁边的奇人和兰丸也衣领大开,奇人倒是毫不在意自己结实的胸口裸露在外,兰丸则稍稍拉起自己的领子,但白皙的锁骨还是一眼即能瞥见。
“杀生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玉藻前的专有之物。”兰丸整理了衣服,看着雕像说道。
“玉藻前?”
奇人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就是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些。”兰丸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的场景并非第一次看到。
“说地没错呢!”
只有德川家康,丝毫没有什么羞涩,大大咧咧地敞开着衣服,腰带都松了下来垂在胯骨。健康的肤色搭配着他匀称但并不强壮的肌肉,从少年偏窄的肩膀到明显的腰线都在散发着年轻的气息。
“免费让你们参观本少爷的身材,应该感到荣幸!”阳光下,德川家康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水滴像花一样盛开在阳光下,映衬着他的脸庞闪闪发光。
“算了吧,并不能发财。”
入云皱了下眉毛说,她的眼神刚撇过去就看到了刚才的场景,忍不住立刻闭上了眼,仿佛多看几眼就会变瞎。
“哎~抱歉,把你闪到了。”德川家康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说罢便扯着衣襟走进温泉。
“闪你个头啊。”
入云无奈地跟在后面嘀咕。
“等等我们,入云殿下!”奇人放松脚步紧随而来,“不过刚才是挺闪的。”他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请进!”
少女合掌向大家行礼后便站回门口。
“杀生石?”入云好奇地看着狐狸石雕,它分明一动不动,为何能发出奇异的力量?入云看着狐狸雕刻得栩栩如生,毛发柔和蓬松的石像,感到莫名有些似曾相识。但赶快换衣服的意念控制着她全身,她快步踏入门槛。
此刻,黑曜已经变成一块团成团的抹布,拖着湿漉漉的毛穿梭在两个少女的脚踝间,焦虑地说着:“天!好难选!两个都好可爱!”
一只木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黑曜头上,它应声扑倒在地,四只短腿不断抽动。
“失礼了!”
入云一步跨过黑曜说。奇人在他身后一把揪起被敲晕的黑曜,又捡起了入云的木屐往里面走去。
兰丸笑了一下,随后便跟着他们走进温泉旅店,但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温泉旅店的布置。
“啊勒,今天的生意也有些冷清啊!”
德川家康感叹着大跨步来到玄关,但此刻却空无一人,走廊也格外安静,若不是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定会以为这里已经被遗弃。
玄关正中摆着一个账台,木雕的花纹上了五彩的漆色,显然主人是个偏爱花哨的人。旁边是存放提供客人的各种浴衣用品,账台后的房间由一条印着金色狐狸花纹的垂帘阻隔,看不到里面。
“欢迎光临!”突然一股淡淡的烟雾轻轻掀起垂帘,从他们身后传出一个柔媚的女声,眼前一片烟雾缭绕,一阵奇妙的香味飘然而至。从白色的烟雾中,出现几条尾巴。白色的毛发到了尾部闪闪发亮,好像镀了一层金子。它们每一条都能摆出不同姿态。
“大家后退,小心她是怪物!”奇人见状紧张地喊道。
“大惊小怪。”德川家康笑着拍了拍奇人的肩膀。
烟雾渐渐散开,一只玉葱般白嫩的手臂抓住了奇人的手,但那手竟然没有多少重量,恍惚间一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轻得像一阵风。奇人一个紧张却挣脱不了她的手。
他定睛一看那女子对着他微微一笑,与众不同的感觉是那笑容虽然蜻蜓点水,却饱含了妩媚。
她乌黑的长发倾泻在两肩,玉石梳挽起一个大发髻,左右各插了几根雕琢精致的金色如意云钗。她身上披着华丽的紫红色绣花袍,数根红色丝带系在背后,露出白皙的后背。肩上耷着一条绣了繁花的红色羽织。
与普通女子不同的是,她抖动了一下头上的耳朵,身后的九条白色尾巴来回摆动,如同一把绒毛扇子。
她双目如勾,眼神在奇人身上来回游移。涂上殷红蔻丹的湿润嘴唇微微扬起,一抹魅惑的微笑中露出两颗有点显眼的尖牙,她看着奇人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
咳咳咳!带着草药味的烟雾窜入奇人的鼻腔和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虽然长得像人,但……还是妖怪啊!”奇人皱着眉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额头也挂了几滴汗。
“这是!”入云看地目瞪口呆,这不就是自己受到惊吓时会变成的样子,她到底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入云开始胡思乱想。
“说的没错,这位便是……”德川家康一边张开双手上下舞动一边配词却被打断。
“嘘~奴家自己来说。”女子终于放开了奇人的手,镇定自若地用烟枪点了点他的肩膀,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缓缓说道,“奴家乃……玉藻前。”
她说完便环视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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