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蠢货……”
入云这才清醒过来,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虽然看到过许多次这样的画面,但入云此刻却突然又感到了心头一热。
一定是牛奶的作用……她这样想。
但眼前的情况却比她想象得严峻——一个头发杂乱,满身破布的人紧紧咬住奇人的手臂。与其说那是人,但他的脸和身体却毫无血色,干枯的身躯像被吸光了所有精神的干尸。枯叶一样的脸上却长了两条惨白的獠牙。但那个人的身形却似成相识,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个烟袋。
“是鬼?!还是宇喜多手下的怪物?”入云来不及分辨,额头溢满冷汗,犹豫之间让她错过了进攻怪人的最佳时机。
怪人那双獠牙正咬开奇人的手臂,在锋利的獠牙下皮肤如同豆腐,一瞬间皮开肉绽。大概是受伤的次数太多,让奇人觉得有点麻木,第一感觉并不是疼痛,而是麻烦。
“奇怪……这个人……不……这个怪人好像哪里见过……”
奇人看着咬住他的怪人那双漆黑发亮的双眼有点走神。
尖锐的獠牙挑开皮肉,惨白的骨头也快显露无疑,这让奇人感觉困扰。他几乎忘记曾经几次战斗自己是怎么样获胜,只有潜意识地记住了那些过程。
但是这个人……
“喂,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哦!”
“我店里还有替换的部件,自己去找找吧,弄好了别忘了给我把门关上,我可不想回来时,这边的店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如同僵尸般的怪人正是那个杂货铺深藏不露的大叔!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还记得大叔在他试衣服时的调侃和捕获姑获鸟时的英姿……奇人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怪人咬个更深,发黑的手指虽然枯槁,却异常有力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慢慢嵌入他的皮肉。
奇人并未被这点疼痛打败,稍稍用力紧绷整个身体,如同穿上铠甲一般,手臂上的肌肉变得坚硬,像一块被打磨的钝铁正在慢慢成为一把合格的武器。
怪人并无松口之意,奇人聚精会神,举起手却悬在半天,下不去手。
“奇人,你在发什么呆?”入云回过神对着奇人说。
“这是……杂货铺的大叔啊!”奇人捂住伤口说道。
“你被咬得脑筋错乱了吧!”
入云此刻举起她的木屐往怪人的身上砸去,链条和木屐击中怪物粗糙的皮肤发出“咔呲呲”的声响,只见它嗖地飞出了好几米,而牙齿还留在奇人的手臂上。奇人用力将它们从自己的皮肉里拔出来,瞬间鲜血涌了出来。
“躲开!”
兰丸叫了一声,随即吹起笛子,尖锐的笛声如同锁链捆绑住咬住奇人的怪人让他不能动弹。
但很快,数十个怪人从树林里窜了出来,蜂拥而上,像得到了指令一般向奇人扑去。
奇人觉得自己的脚被钉住一样无法动弹,饿狼一般的怪人们将他淹没。而刚才那只怪人则趁势脱逃而去。
入云嗖一下将自己的身上所带的暗器匕首全数往怪人们丢了过去。但并没有多少成效,受伤的怪人们依然不依不挠地发动攻势。
唰唰唰!
几道白光出现在入云眼前,怪人们瞬间被切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快到只剩下残影的鞭子将扑在奇人身上的怪人们逐个抽离。
“来晚了,抱歉!”
刀光收起,浅井长政和明智光秀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人默契配合,只是几下便解决怪人。
“唔,没事!浅井大人你又救了我们一次。”奇人看着自己的伤口回答,那伤口有些奇特,不像以前恢复的那么快。
“没想到噬魂众已经到了这里。”浅井长政锁了一下眉头说。他身边的明智光秀并未开口,但眼神却微微发红,他闭上眼睛,收起鞭子,试图在让自己恢复平静。
“噬魂众……”奇人和入云看着地上的慢慢变黑的尸体异口同声说。
“我们回温泉再说!”浅井长政建议。
“只能先回去了,奇人这次受的伤……”兰丸担心地看着奇人的手臂。
“……那个……自己包扎。”入云俯身,快速从木屐里拿出一卷绷带扔给了奇人。
奇人接住绷带,随意地往手臂上缠绕了几下,伤口终于停止流血。
奇人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地上的一个烟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捡起烟袋塞在腰间。
“奇人你在磨蹭什么?”
入云走到奇人身边,甩出一条胳臂,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没……没什么……”奇人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疑惑的看着入云。
“笨蛋,扶住!”入云别过头没好气的说。
“哦!谢谢入云殿下!”奇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温泉方向走去。兰丸也紧随其后。
“呃……光秀,也给我扶一下吧。”浅井长政微笑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明智光秀说。
“啪”一下,一条鞭子打在浅井长政的脚边,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扶它吧。”明智光秀眯眼瞥了一下浅井长政,只说了三个字。
“开玩笑啦!光秀!”浅井长政擦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往前走去,追上奇人的身影。
几个人很快回到了温泉旅店,奇人疲惫地摊在地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虽然他觉得自己刚才并没有用多少力。
“刚才我看到那群怪人里有一个好像……杂货铺的大叔?”奇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半卧在回想刚才的画面。
“不可能的……大叔可是很厉害的……难道你忘记在抓姑获鸟时……”入云立刻提出异议。只是她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杂货店大叔是爸爸们的手下,如果他出事了,那爸爸们是不是也遇到很严重的事情了?
“入云殿下,我没有忘记,所以印象更深……”奇人说着拿出了刚才收起的烟袋,“你看这是大叔随身携带的。”
“……”
看着烟袋入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看来兆天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有兰丸还能保持冷静。
“最近兆天和赤土其他地区确实发生了很多事,隐约与姑获鸟有关。”浅井长政站在窗口,看着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赤土城那边寄来的信一直没有断过,明智因此都没有时间休息,明天应该会有更准确的消息传来吧。唉,不说这些了,奇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只不过我很担心杂货铺大叔还有赤土……”
奇人嘴上这样说,但看着自己的伤口久久无法释怀,刚才他又听到了姑获鸟三个字,心里的不安更甚,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溶洞里那个神秘人的话。一股说不出不详预感让他全身如同调入荆棘之中般难耐。
兰丸看着这样情景摸索着手中的玉笛,一如往常将它抵在唇边,纤细的手指轻慢舞动,悠扬的音乐声如同拂面春风,带着屡屡柔软羽毛,安抚着每个人疲惫的身体和精神。让大家一下子平静下来。
“那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入云眼神有些复杂,紧张又略带忧郁的表情自从看到那个烟袋以后便再也没有舒展开来。
其他人都同意了这个建议,各自回到屋中。
奇人躺在床上,只觉得一股睡意汹涌而来,似乎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显得格外疲惫。他闭上双眼,很快便陷入了梦境。
眼前有成片的红霞遮挡住整个天空,也许醒来就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奇人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战场。
千万支利箭就在他眼前飞驰而来,躲开!
这是梦?还是回到了战国?
奇人正在思索之际,万箭穿身,鲜血四溅,但是却一点痛楚都没有。
奇怪,只有利箭刺穿了骨头,内脏发出的“嗤嗤”声在耳边来回。
“叛徒!”
真田幸村手持一把短刀插入了奇人的胸口,奇人在痛苦中握住短刀,慌乱中醒了过来,才发现是一场梦。而他的手里正仅仅攒着家主留个他唯一的信物——短刀,除了第一次打黑曜后来就再也没有用过。对他来说短刀的意义远大于防身,也许有一天它会有更大的作用。他始终这么相信着。
“啊!”
奇人睁大双眼,窗外的月光有点亮,红色的月亮高挂上空,看着却没有什么违和感——这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地方。
原来是梦,可这里算是现实么?什么又是现实呢?奇人一头冷汗。
一个孤儿,还没满十二岁,养父母被山贼杀光,自己被真田家主所救从此死心塌地,成为真田勇士,是他最大的目标。
虽然勇士的定义是什么他浑然不知,也许就是能活着的人,像一捆在急流中被冲来撞去的木条,被外力推行,是否能够靠岸,除去自己的力量还要考运气。
在混乱的年代里,选择不了历史长河的流向,选择不了自己出身的地位,连行军路上的三餐都被严格控制,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要不要去送死。
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报答自己的家主,他看了看始终揣在自己怀里的上面有三枚铜钱的家徽的短刀,叹了口气。渐渐又被一阵睡意牵入梦境。
当夜深人静、当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时,玉藻前却抽着烟,站在月光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她叹了口气。
“我一直在回避八年前的那次劫难,可是,兜兜转转,我还是遇到了她。舞衣,你的女儿长大了,和你很像。至于那两个家伙……”说到这儿,玉藻前露出了又爱又恨的表情,“果然还是要联系一下,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居然任由噬魂众在赤土横行。”
玉藻前转身回屋,衣袖翻飞间,一道红光一闪而过,又在远处闪现了一下,然后彻底不见。
彼时,玉藻前口中的“那两个家伙”正为赤土上发生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
兆天沿海一带已被暴涨的海水全部淹没,幸免于难的土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塌缩,很快就逼近了赤土都城所在的位置。就算明智命令封锁消息,可是城里的民众还是从其他渠道获得消息,纷纷朝内陆逃难而去。
站在城堡的最高处俯视整座城市,萧索、寂寥,到处都是毁灭之前的绝望与安静,而更远处,沉闷的轰隆声从几天前开始便连续不断,并且越来越近,仿若死神的脚步。
“阻止不了了吗?”
“哼,这事儿八年前就该结束了。”千问嗤之以鼻。
百想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就跟着不管噬魂众的事情了?”
“那是罗刹的搜零团,我已经让人尽量把他们控制在一个范围里了,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姑获鸟死,赤土即将覆灭,我在赤土安排的人手几乎全废了。”千问摸摸下巴,补充了一句,“那女人的烂摊子,我可不想再收拾了。”
这时,一道红光向他们急射而去,百想伸手一抓,竟是一块红色的小石头。
“杀生石?!”千问凑过来,“八年未见,玉藻前又来凑什么热闹?”
“入云和她见过面了。”
“她不会想把入云带走吧。”千问眉毛一竖,就差撸袖子上了。
“不,她想知道赤土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老实说呗。”
“嗯,我这就给她回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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