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悠升到上百米的高空时,他轻启朱唇,神情专注地开始了繁复的咏唱,他咏唱的声音不大,但是地上的人全都听的很清楚,他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却仿佛有千百人同时在咏唱,准确地说,那并非是常规的言灵术式,而是一首神圣严肃的圣歌,青木悠一人唱出来,甚至比千人唱诗班齐声咏唱还要恢弘磅礴!
同时,天上投影出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闪耀着土黄色灵辉的大圆,那是巨型炼金阵的外圆!然后,无数的复杂至极的图案符文在炼金阵中不断被投影绘制出来,这个超级巨大的炼金阵不断被完善。
地面上南境的军队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出于一种生物与生俱来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他们开始焦躁起来,有的人跪下来祈祷神明保佑,有的人甚至开始抱头痛哭。
业魔结结巴巴地对洛斯蒂法说:“他……他是在唱中境神圣教会的……对军术式圣十字枪领域?那个,本来不是要一千一百一十一个虔诚的修道士在阿斯嘉特圣地教堂的加持下咏唱,还要上百个身为上位灵者的主教主持炼金阵,才能够发动的超上位大仪式魔法吗?”
洛斯蒂法一脸呆滞地说道:“这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对军用的巨型术式,这个术式在神圣教会中也属于位列前三的魔法,甚至已经有些超出了八阶的范畴,是禁咒,它虽然威力巨大,但也要做好大量准备才可以使用,青之主居然能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以一己之力咏唱禁咒……他……他难道是已经迈入九阶的门槛了吗?”
业魔这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能够击败醒鸣宗的那两只蝉,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八阶灵者,我们现在只能打断他的施术了,否则,让他完成这个术式,我们……恐怕得全军覆没!”
如此大型的术式,施术时必然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神,青木悠飞向高空主要就是怕被打断施术,如果在施术过程中受到干扰,不仅这个术式会湮灭,青木悠自身也会遭到很强的反噬
洛斯蒂法和业魔全身的斗气都膨胀到最大,双足一蹬地,全都向高空中悬浮的那个身影飞去,大地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裂开无数蛛网状裂痕,洛斯蒂法和业魔的体术明显已经达到了人类的顶端,光是全力的一跃就拥有接近飞翔的效果。
但是,他们越是靠近青木悠,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体越重,两人相顾骇然,知道这是重力术式中的重力领域,两人离青木悠还有几十米,却已经呈下坠之势了,即便两人展开斗气双翼也难以对抗逐渐变强的重力,两人一咬牙,同时投影出各自的炼金阵,千倍大气压的音刀和灼热的雷火天刃交叠成十字向青木悠飞去,可青木悠却神情自若地保持着咏唱,神情愈发虔诚。
洛斯蒂法和业魔一起下坠,他们看见音刀和雷火刃一齐斩在青木悠身上,都松了一口气,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即便是神明一般的青之主,至少也得停止禁咒咏唱吧。
然而他们的希望落空了,被两个七阶的术式交错击中,青木悠在高空竟然岿然不动,依然保持着咏唱,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巨大的炼金阵更是快要趋向完美,洛斯蒂法和业魔看见,这两个七阶术式只是切开了青木悠的袍子,在他光洁白皙的胸口留下了浅浅的伤痕,而且那伤痕也转眼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他是怪物吗?
今天让人吃惊的事情太多了,洛斯蒂法和业魔甚至有些习惯了,洛斯蒂法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青木悠学尽天下各家的术式,就算练成了什么金刚不坏的身体倒也不是不可能啊……只是……这实在太赖皮了吧……就算他在那里让你打,你也难损他分毫。
青木悠看见洛斯蒂法和业魔坠落在地上,在广袤的大地上激起两团小小的烟尘,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十字形的破口,笑着摇了摇头,这时,无数的金色光点从地上升腾到空中,向青木悠聚集过去,仿佛无数升空的圣灵,青木悠被无数光包围,神圣庄严,宛若神明降临,普照世间,就连云层阴翳的天空也被耀亮了。
业魔一落在地上就放声狂吼:“全部逃!往哪里逃都行,所有的人分散逃,能逃多远就多远!”
士兵们和将领们都怔了一下,然后如获大赦地开始四散奔逃,溃散的军队像开了闸的水,人潮汹涌。他们丢盔弃甲只为了跑得更快,这时的他们甚至比冲锋时还要快得多,这是生命为了存活而展现出来的力量,此时士兵和将领都没有什么分别,他们都只是为了活命而奔跑的孱弱的小动物而已。
终于,青木悠完成了这个代表了炼金与言灵的顶点的大魔法,这本是一个人不可能完成的魔法,青木悠从神圣教会偷出记载了这个术式的圣典之后,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研究出怎么样能够独立释放出这个术。
巨大的炼金阵画上了最后一笔,变得完美无缺,这个复杂而庞大的巨型术式缓缓旋转着,然后垂直地降落下去。
巨大的土黄色炼金阵印在了苍凉大地上,在那一瞬间,方圆十几里的大地上,密密麻麻无数根的土之十字枪像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那速度快到难以反应,十字枪笔直地刺向空中,每根枪都有百米长。
这土化作的十字枪尖锐异常,重装甲在十字枪面前也只是薄纸一般,奔跑的士兵们、将领们、坐骑们都被地下袭来的十字枪刺穿,或是难看地挂在枪干上,或是被高高地挑在枪尖上,或是被贯穿身躯,或是被贯穿颅骨,或是身中一把十字枪,或是身中两三把十字枪,总而言之,都是死。
鲜血从无数根十字枪的枪尖沿着枪杆缓缓向下流,不知过了多久,才流到地上,汇成潺潺的血溪,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流动。
天是灰色的,惨淡的云在空中流过,在大地上投下深重的阴影。
刚刚还充斥了喊叫声和脚步声的战场,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静到甚至能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以洛斯蒂法和业魔两人的境界,也只能勉强自保,他们退出十字枪领域,回头看着转眼灰飞烟灭的十万大军,不禁有些惘然,他们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梦,而不是真的,对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轻描淡写地杀数万人?会这样做的人,那还是人吗?那是神,还是魔?
但是,其实,如果抛弃立场,站在战争之外看,在人被卷入战争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南境这数万人被青木悠杀死,那就是南境这数万人拖着北境的数万人同归于尽,终归都是死,那么痛快地死于青木悠一人之手,是不是比惨烈厮杀过后的同归于尽更好呢?
没有人能做判断,没有人能够决定人的生死价值,除了死者自己,但是青木悠就妄自决定了,因为,他够强,强得很夸张,而且,他爱着这个他一手缔造的北境,准确地说,是爱着生活在北境的人们,所以他很任性地选择让南境的人去死,而这份残杀万人的罪,他愿意自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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