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听了提尔锋的话,也不说什么了,很拖沓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他都仿佛要昏死过去。
他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火辣辣地痛,血管也被滚烫的血液烧得一阵疼痛,身后烧伤处的边缘部分还会疼,但中央部分估计连皮带肉都被那个火球烤熟了,居然一点疼痛感都没有,衣服和被烧烂了的皮肤粘连在一起,看上去甚是可怖。他胸口的贯穿伤也不断有血液和某种粘稠液体流出来。
不过,人类作为遍布世界各地的生物,适应的能力是一流的,疼痛,自然也是能够习惯的,但是疲惫无法习惯。
蓝若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一开始还能缓缓走几步,到后来,他只能扶着树一点点地往前挪,踉踉跄跄,跌跌爬爬。
也许,提尔锋是因为上次操纵蓝若身体还没恢复元气,也许,是因为蓝若使用黑灵太过频繁让提尔锋消耗过大,也许,蓝若和提尔锋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提尔锋现在也变得和蓝若一样虚弱,他的话越来越少,而且黑灵的治愈效果也越来越差,身上的伤势完全无法恢复。
蓝若很勉强地前进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挪到在一棵长相很奇怪的老槐树下,弯腰把命运之轮和世界的黑晶卡埋了起来,小心地用土壤盖好拍实。
他已经无法保证黑晶卡不被敌人抢去了,与其被敌人抢走,让北境的古代兵器落入他们的掌控,倒不如埋在这里,蓝若的记忆力很好,他已经把这株老槐树的方位记得清清楚楚,保证不会忘却。
做完这件事,蓝若费力地直起腰,继续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出三千大山,但是,如果不走,就永远出不了山了。
猎犬组丢失了蓝若的踪影,黑夜的确不太适合追踪,猎犬知道蓝若已经身受重伤,没有什么抵抗力了,所以下令剩余四人分散追寻蓝若,找到以后发信号箭传讯。
乌云遮月,天,忽然开始下雨,失去了月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之中。
蓝若已经走不动了,他像蜗牛一样在地上蠕动着,爬过地上厚厚柔柔的草茎,爬过满是泥泞的土壤,整个人像泥猴子一样,到了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想活了,能一刀爽快地杀了他,他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因为他太累了,太疼了,他真的想睡了,哪怕每一个雨点打在他身上都让他痛得咬牙,他都能睡着。
但是他不能睡,现在支撑他的,已经不是活下去的意志了,而是北境的未来,同伴的生命。
青天死之前已经说了,命运之轮是多么重要,那是关乎整个北境存亡的大事,所以青天才斥责蓝若“你只见树,不见森林”。
蓝若眼前闪过御灵院美丽的校园,闪过北境纵横上万里的大好山河,闪过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
他心想:再痛苦,再疲惫,我就算像蛆虫一样蠕动着,也一定要回到吉尔达之盾见到青木悠。
蓝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道冲天箭飞上天空,在空中炸成光花。
蓝若努力转过身来,看见塔拉胸前别着一枚照明用的光魔法石,一脸狞笑地向自己走过来,眼睛里写满了残忍。
蓝若认出,这人正是被自己削断了颚骨的人,蓝若淡然地看着他,居然笑了笑,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是丑啊!”
塔拉狞笑着的脸为之一僵,他被蓝若削断了下颌,整个下巴耷拉下来,就靠两颊的肉吊着,看上去的确是又滑稽又丑陋。
塔拉大怒,心想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于是他开始叽里呱啦地骂着什么话,但蓝若一句也听不懂,蓝若叹息道:“唉,都怪我,把你舌头断了,现在你骂我我都听不懂。”
塔拉的黑脸被气得更黑,嘴张开露出尖锐的黄牙,好像要把蓝若吃掉似的,他决定不和蓝若啰嗦了,要把蓝若就地正法。
蓝若抬眼定定地看着塔拉,目光极冷,塔拉忽然浑身一寒,他发现,眼前这个人的右眼竟是如此漆黑,比远处黝黑的森林还要深邃得多,漆黑得让他心悸,让塔拉想到了之前蓝若那闪亮的一刀。
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穷途末路了,只能任自己宰割,但为什么,自己还是畏惧着他?
塔拉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愤怒,而这份愤怒被转嫁到了眼前的年轻人身上,塔拉刺出了他的剑,向着蓝若那深邃漆黑的右眼!
蓝若现在已经满身疮痍,毫无力气,根本无法反抗塔拉的这一剑,蓝若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剑,等着这一剑贯穿自己的颅骨。
蓝若的瞳孔中,映出塔拉的剑尖,那剑越来越近,在那剑离蓝若眼球还有不到一寸时,一道黑色的灵从蓝若的瞳孔中奔流而出,缠绕着塔拉的剑不让那剑刺下,但是塔拉愤怒之下的一剑岂是那么容易阻挡的。
“噗”的一声,剑尖还是浅浅地刺入了蓝若的右眼眼球,鲜血和眼球中的胶冻状的内容物沿着蓝若的面颊流了下来,蓝若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吼叫声。
但是,这剑,再也不能更深一寸,塔拉的剑几乎弯成了一条弧线,却也扎不进蓝若的眼球中,塔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黑色的灵狂怒般地从蓝若右眼涌出,缠满了塔拉的剑,塔拉连忙放开手,然后他看见自己的爱剑转眼就被黑灵腐蚀得不成样子。
蓝若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震惊中的塔拉,四肢紧紧缠住他,塔拉惊怒之下右臂运起土之斗气重重锤在蓝若背上,蓝若的肩胛骨都裂开,喷出一口鲜血,其中还掺杂着肺的碎片。
蓝若仰头,仅剩的左眼的瞳孔不规则地收缩放大,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精神开始溃散,作为人的意志渐渐衰弱了。
蓝若目光所及,是塔拉毫无防备的脖子。
蓝若抓住塔拉的身躯往上攀,头极力向上探去,凑到塔拉的脖颈边。
牙齿,是人身上最硬的部分,能啃噬骨头,能撕裂肌肉,能切断筋络,人作为一种普通的哺乳动物,牙正是最犀利的武器。
在这生死攸关的局面下,蓝若遵循了最本能的冲动,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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