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慢悠悠地说:“不可无礼,那位神,也是我们蓝家的祖先之一,神明般的存在,即便堕入了邪道,也不可失了敬意。”
蓝海思忖了片刻,沉吟道:“人间大劫,指的应该不是神,蓝鲤先祖预言的人间大劫,乃是涉及全人类存亡的劫难,而神虽然可怕,却并非无法遏制,光靠神是灭不了世的。”
蓝海忽然连连摇头,叹道:“不对,神是可以灭世的。”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蓝海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
蓝海接着说:“那位神,是蓝鲤先祖封印的,蓝鲤先祖死前曾说,神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将来会降生的命运之子,所以蓝鲤先祖要求蓝家后人必须要维护神的封印,若是让神破封而出杀了命运之子,人类就将灭绝,这,也就是我蓝家代代和神抗争的原因。”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怒不可遏地站起来道:“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因为我们和神有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才和神浴血抗争,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没想到,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预言?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毁灭所有的人类?这明显是蓝鲤晚年疯癫之后的胡话!那就是他留给蓝家的诅咒!”
蓝海皱了皱眉,蓝决冷哼一声:“分家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居然在老祖宗面前大吼大叫。”
那个老人忽然反应了过来,大汗淋漓地坐回位置,知道自己是僭越了,蓝家的血统分为同源的两系,一派为本家,一派为分家,本家的人数多于分家,血统也要比分家强不少,蓝家名扬四海的人,比如蓝海、蓝凌、蓝决、蓝冰这些人,都是本家的人。
而且,分家的人性格都有些偏懦弱,本家人大多都挺瞧不上分家的人,因此分家人一直没什么发言权,只有和本家里地位比较高的人攀上亲家,地位才能提升。
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蓝海忽然对那个老人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个老人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神放出来好好谈谈,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蓝若交给神……”
蓝凌神色阴沉,瞪视着那个老人,老人有些神情尴尬地低下了头。
蓝凛忽然大笑起来,用无比嘲弄的语气说道:“哈哈哈,怎么,蓝家封印了神千余年,你现在还想和神说‘咱们和好吧’,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而且,哼,拿自己的族人作交易筹码保命,你也太无耻了吧!”
那个老人的脸红成了猪肝色,不再说话。
蓝凛用粗犷的语气说道:“我就直说了,蓝若那个小不点,虽然我不认为他能担任拯救世界的大任,而且我也并不喜欢他,但是,入世之战已经证明了,他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蓝家族人,保护蓝家的新叶,不应该是我们这些长辈的职责吗?我们蓝家和神的矛盾,早已经不再局限于蓝鲤的预言了,神要杀我们,是因为封印之仇,我们要封印神,是因为我们要守护蓝家的新一代,仅此而已。”
蓝海微微一笑:“老七,开窍了。”
“老七说的话没错,”蓝海神色平淡地说,“所以蓝家和神的战争是必然。”
“神……还要多久才能破出封印?”蓝凌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蓝海叹了口气:“从人王时代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世界之树的力量开始变弱,灵脉逐渐萎缩,总体上来说,这世界上每一代的灵者都会比上一代的要弱一些,因而,我们对神的封印也越来越弱。一千多年前……那时人类的强者,实在是太强了,而且,封印神的,是人类中也堪称最强者的蓝鲤先祖,现在这个时代,根本无人能和他相比。蓝鲤先祖的封印维持了接近千年,三百多年前,神破封而出,蓝家集结了众高手再次封印了神,那一次的封印持续了两百多年。”
“而四十多年前,两位哥哥舍命使用幻龙封印,也只封住神二十多年,上一次……零儿凭借她那强大精神力使用禁术·阴封印,舍命封印了神,那阴封印虽然玄妙,但也不可能封印神很久……最多……还剩五年,神就会破封。”蓝海面沉似水。
所有人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的蓝家和神还有一战之力吗?”蓝凋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十年多前,神冲破封印消耗极大,我哥哥蓝渊和蓝浅、侄子烈儿、青老前辈以及我自己,总共五位八阶灵者,加上蓝家上下所有人布下周天星辰巡天大阵,才终于重伤并且封印了神,那一战,我的两位哥哥战死,烈儿那一代,只剩下他一人活了下来,烈儿在那一战之后不久,也因为过重的伤势过世了,而今,哪去凑齐五个八阶灵者?难道要去请教宗和圣女祭司吗?”蓝海摇头长叹。
“况且……”蓝海捋着长须眉头微拧,“如今的神,想必,要比以往更强。”
所有人略一思索,都明白了蓝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十几年前蓝零的阴封印,实际上是饮鸩止渴啊……
蓝家和神的战争是一场必然,而这,是一场没有赢面的战斗,即使如此……
蓝家的族人们望向大殿上巨大的横匾,匾额上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天下第一!
即便如此,蓝家的尊严也不允许蓝家做出一丝退让,如果蓝家因此而毁灭,这也是蓝家的宿命!
在这肃穆的气氛里,蓝冰插口问道:“老祖宗,北境已经和南境和芬里厄开战了,青蓝两家向来交好,这场战事,我们真的不插手吗?”
蓝海思忖片刻说道:“看青老前辈的意思吧,那位老人家向来好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让别人插手他的战争的,若是他真的需要帮助,一定会给我传书的。”
……
而此刻,北境吉尔达之盾,正在一片风雨飘摇中。
凄草馆的书房里,青木悠正在书桌前研墨,他手中的墨,是东境所产,最上等的烟墨。
“嗞嗞嗞”雕纹精美的墨块在质地细腻,纹理如丝的松花石砚里一下一下地研磨着,墨汁的颜色变得越来越乌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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