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声望

  有退路的人做事往往就会显得肆无忌惮,便和那些末路的狂徒一样。

  而倘若退路即是末路,也许疯狂真的是唯一能诠释的东西。

  凌歧没有疯,但他早已狷狂。一些人猖狂是因为他们想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另一些人却是天性如此,还有一类,他们不得不这样。

  事到如今,凌歧的外表依旧十分平静,他终归已不是过去那个面对绝境除了发疯无能为力的人了。

  分身是自由了,他有些遗憾,亦为之态度而庆幸。

  随从是自由了,他有些难堪,亦为之态度而释然。

  连仆从也自由了,他该如何?他还能如何?它又会如何回报于他?

  他曾奢求过那些看不见的忠诚,命运偏对他开了个的玩笑。

  当他拥有了看得见的忠诚后,便不再相信任何看不见的忠诚。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渐渐变得冷酷,他并不愿承认,那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懂过什么叫做感情。

  得情而忘情,是太上之道,无情,不是大道。偏偏天底下能得情的,万中无一,再忘情,亿万年都难出一人。

  倒是无情之辈,千万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比如凌歧这种。

  他的记忆早就开始模糊,关于过去的,关于情感的,这未必是命运的安排,也可能是在自己的选择下适应了命运的安排。那不一样,前者是无心,后者是有意。

  那么,曾经的他,真的拥有过一段值得铭记的感情吗?

  后来的他,似乎学会了利用感情,可若是不懂,又怎么去利用。

  也许,他铭记的,他能左右的,终归不是什么深刻的感情,而是易动的情绪催人泪下的情感故事。

  爱也好,恨也罢,喜也好,悲也罢,能够被描述的,终究还是情绪情感,而非为人称颂的感情。

  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什么叫人去生死相许,不过是一种心灵的向往,情绪的冲动,如此极端的情感,绝非直达太上之道的感情。

  可惜感情和情感的隔膜实在过于薄弱,纵然大能者怕也是难以理清头绪的,况乎当事的人?

  譬如主宰能估量个体对其他个体的态度,迎合凌歧个人的理解能力,被概括为“友好度”。

  但它终究定义不了恒久的感情,一旦个体的情绪再无法被感知和左右,友好度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因此岂止是强者们的情绪难以把握,疯子也一样,机器人,大概如是。

  能够被主宰定义的,终归只是情绪情感,而非感情。

  也许那套机制会更复杂,毕竟主宰的境界不是凌歧能够理解,但他能理解的,也就这样了。

  消失的友好度,究竟是对方的态度不明了,还是随着自己的强大,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呢?

  毕竟,不论是友好度还是个人属性面板上的其他内容,或是团队面板之类,但凡看得见的虚拟真实,也都是基于个人理解能力的衍生物,不是凭空而来的!

  如同凌歧早就意识到,主宰对个人数据的概括终究不是站在它自己的高度去进行分析,而是基于个人理解能力的高度,去分析归纳,仅仅是帮助当事者理清头绪。

  因此,每个轮回者的个人属性面板都是不同的,每个轮回者在不同的实力层次,他们的属性面板也是不同的。

  凌歧未曾意识到,随着他自我意识的变化,究竟看清了多少曾经模糊的东西。

  一些人本就要靠着意外的触动才会觉醒自身的潜力,思维和心境上都是如此。

  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确有不的触动,尤其是哥斯拉重获自由——他在冥冥中感觉到的哥斯拉主动追寻成功获得自由这件事,那甚至令他觉着整个世界都在同他作对,而这世上已经没什么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了。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在尚未获得足够力量前,就窥探到命运之痕的隐患。

  或许,那些遐思只是他不甘被控制,却又不得不被控制的矛盾与心魔。

  回首来路,过程算是无比顺利,心念却不能十分通达。

  他可以认为是自己希望获得屠灵者这一天赋职业,他可以认为是自己希望能与巴尔希提斯之流虚与委蛇,靠着卑躬屈膝来换来超强力量,渡过一次又一次难关。

  但他无法认为,是自己希望能激活真身的潜力,得到一种连他都感觉危险的力量。

  他更无法认为,是自己希望自己有天要“众叛亲离”,也许他预料到了,正如他预料到分身会借着至尊魔戒的力量脱离控制一样,但他并不希望这样,只是那时别无选择!

  过去他太弱,时常别无选择,所以命运的指引对他来是一种无奈,更是眷顾,带来了必然的必须的看似众多却唯一的出路。

  现在他比过去强大多了,所以选择也更多了,能看出一些命数的不妥,为何偏是那条最通坦的路,看起来不得不走上去呢?

  要是没有对未来的戒惧,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大步向前,而不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推上去,被人拿着刀逼上梁山。

  他承认自己还敌不过命运,所以他再次妥协。

  所幸命运是公平的,他已经付出,又不在乎付出更多,相信随之而来的收获会很大大到让他满意。

  他不怕,也没什么资格去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一无所有,除了烂命一条,命运是他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好的保姆。

  一边走着,他一边等待着未知的审判,一边霍霍磨刀,等待真相揭开的那天,反戈一击!

  如果...活到那一天的还是凌歧,而非林奇的话。

  前往瑞文戴尔的路途上,凌歧又遇到了一些游荡的兽人杂兵,甚至还有衣着破烂的人类。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难民,凌歧为他们解决了些许麻烦,又指引他们翻过迷雾山脉,去往对面的蜜酒之地。

  他们中的一部分并非难民,是比兽人更可怕更丑恶的强盗,他们的**比那些肮脏的邪恶生物还多,不止是杀戮和进食的**。

  对于这些人,凌歧狠施辣手,他需要他们的灵魂,也需要由此产生的虚名。

  大部分英雄都是不甚在意虚名的,所以他们悲剧了。凌歧做着正义之事,却为沽名钓誉,但还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结局。

  当翻过最高隘口,绕过许多地貌已经变化的崇山,再次接近瑞文戴尔的时候。

  凌歧翻开个人属性面板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血脉中未知的那一部分又将其余血脉蚕食了一些。他很怀疑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最终未知也会战胜已知。但他既然已经决断,就不会再畏惧,必须要做什么,又何妨去火上浇油!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凌歧选择迎难而上,以期反戈之日!

  同样是精灵的领地,瑞文戴尔比瑟兰迪尔的王国富饶雄奇许多,也比那片领地更欢迎凌歧的到来。

  这座精灵家园位于迷雾山脉中段,和迷雾山脉中的另一霸位于山脉东北面的哥布林王国正打的如火如荼。

  凌歧是从山巅险路上翻过山脉的,因此没遇上精灵和哥布林的战争,让他暗暗觉得可惜。

  其实,人多势众的哥布林王国已经被精灵们打的哭爹喊娘,几乎要龟缩到地底去。

  因此在广褒的迷雾山脉范围内,凌歧一路走来,就算在寻常路上,也是遇不上精灵和哥布林的。

  常人想要进入瑞文戴尔,架在两座险峰间的石桥是唯一的通道。

  凌歧是非常人,直接从瑞文戴尔腹地一侧的崖上攀下,恰好落到了他第一次进入瑞文戴尔的地方。

  也是他不认得路,误打误撞才走到这里。

  他毕竟就来过一次,临走时虽带了一份地图,但沿线的地貌早就因为山岭巨人的争斗而遭到破坏,所以他只记得瑞文戴尔大概的位置。

  再次来到谷底河畔,没有刻意隐藏的凌歧,很快就被巡逻的精灵发现了。

  他本以为自己肯定会被拦下,就和上次来时一样,现在他已经知道幼年精灵们对精灵族的意义了。

  没想到,他这位外地领主,这次倒是享受了不一般的待遇。

  一路畅通无阻,信步走到河边草坪上,看着那些记忆中只懂嬉戏玩耍的幼年精灵们,已经在精灵战士的指挥下熟悉起了刀剑武器,他不得不感慨局势的恶劣,连向来崇尚自然自由的精灵们,也不再刻意维持种族的天性。

  正在训练精灵们的精灵战士,对有人随意旁观之事,略微感到不满,直到瞥见是凌歧,才稍微一愣,随即霁颜,还对着他行了一礼。

  凌歧感到诧异,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个精灵。

  而这并非个别现象,沿途一些试图喝问他的巡逻兵,也大都在看清他的样子后,和眼前的精灵战士一般,显得颇为意外,又像是见到了本族中的大人物,直接就带着敬佩和肃然的表情退开了。

  但是,他在瑞文戴尔有那么大的名气那么高的声望吗?

  他虽然在瑞文戴尔呆过一段时间,埃尔隆德对他也算是不错,颇为看重,然而普通精灵却不该对他太过了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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