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渊城在河边,空气很湿润,风又很大,尽管是中午时分,还是挺冷的,琼恩和梅菲斯都披着风衣,一边走,一边闲聊。
路上琼恩看见黑色的建筑,想起前日和那名卫兵的聊天,便随口和梅菲斯说起。“三百年的时间,对这个世界而言不过一瞬,对于我辈凡人而言已经足够漫长了,”他感叹说,“连所居住城池的历史都已经弄不清楚,居然还以为是三百年前才建筑的。”
“事实上,他说得没错,”梅菲斯说,“这座城市的确是三百年前建起来的,这些黑石头也的确是用蜿蜒河底的淤泥煅烧而成,最后,红龙王所做的那个‘此城不倒,黑石不白,盟约不破’的预言也是存在的——至少资料上是这么记载的。”
“......可是不对啊,”琼恩说,“你不是说,这座城古名圣渊城,是昔日神王的居所么?”
“是的,但你何时见过几千年都不倒的城池?”少女说,“这里以前是圣渊城,后来大概是由于提亚玛特陨落的缘故吧,城池无人居住,成了废墟,只留一片残垣断壁。三百年前红龙王在废墟上重建了现在这座城池,命名为通关口。”
琼恩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个,红龙王真是缺乏取名字的天分,圣渊城听起来气派多了。”
“在彻森塔人的传说里,提亚玛特是咸水之神,也就是海神,她以肉体行走凡间,真身在黑暗之渊中,所以其居所名为‘圣渊’,”梅菲斯解释着,突然微微一笑,“其实我也觉得,圣渊城比什么通关口好听多了。”
“所以等我们找到了那座浮空城,一定要给它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你觉得叫‘天空之城’如何?”
“这不就是浮空城的意思么?”
“也是,太直白了,”琼恩思索,“得要找一个一般人不懂,但却又一听就觉得很厉害的名字。”
“那就亚特兰蒂斯吧。”梅菲斯说。
“......这个名字是什么含义?”
“忘了从哪里看到的,似乎没什么特别含义,但你不觉得听起来就很高端的感觉么?”
“完全没有,只有一种马上就要沉到海底的感觉。”
说到取名字,琼恩固然没天赋,梅菲斯其实也没强多少,两人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只得罢了。
“咦,怎么感觉今天城里的人比昨天多,”琼恩说,“昨天街上没这么挤。”
梅菲斯也发现了这点,“是多了不少人。”
如果仅仅是街上的人变多,那还可以理解为是时间问题,正好赶上出门高峰期,大家忙着上街买菜去单位上班送孩子上学什么的,但琼恩看了几眼,发现很多人的衣着打扮,明显不是城里的居民,有的像是农夫,有的像是伐木工人,有的扛着钢叉,挂着猎物,明显是猎人,有的拎着鱼篓,满身腥气,明显是渔民,等等等等,五花八门。“难道是来赶集的?”他猜测。
“紫岚城的人总不会跑到这里来赶集吧。”梅菲斯说。
“什么?”
少女指了指远处的城门,有一队人正从城外进来,大约三十多个人,都是青壮年男子,全都穿着皮甲,背着弓箭,头上戴着平顶的皮帽,帽檐两边缀着银色流苏,这是紫岚城士兵的标准装束。紫岚城是琼恩等人在路上经过的一座小城,历史倒是颇为悠久,以盛产一种名为紫岚树的木材而闻名。琼恩记得他们从紫岚城出发到这里,走了两天时间,这么远的路程,显然不可能是没事顺便来遛弯串门的。
“他们是来帮忙打仗的。”旁边一个路人听到琼恩和梅菲斯的交谈,接口说。
“打仗?”
“和埃卜拉打仗啊,”路人说,“城主已经发布通告了,埃卜拉那家伙丧心病狂,弑父篡位,残害市民,现在又来追杀自己的亲弟弟,我们当然要奋起反抗,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这种自信是哪里来的啊,人家可比你强大多了,谁教训谁还说不定呢。而且就算如此,那也是你们圣渊城的事情,紫岚城的人跑来做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路人反驳,“埃卜拉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嘛。”
“......”
虽然这位路人同学说得义正词严,然而琼恩一个字都不信,开什么玩笑,如果彻森塔人的思想觉悟都这么高,又怎么会分崩离析这么多年都没能统一。幸好,他去问唐琦拉的时候,这位红龙“暗祭”没有跟他打官腔,而是实话实说。
“那些紫岚城士兵都是红龙王的忠诚信徒。”
“哦,原来如此。”
红龙教会在彻森塔传教近三百年,期间几乎没有其他成气候的竞争者,完全是一家独大,也算是根基深厚了。虽然在上层社会混得不是很开,常常被打压,但在底层民众之中影响力非同小可,连军队中都有不少信徒。比如紫岚城,全城的武装力量加起来也就五十多个兵,其中有超过四分之三都是红龙王的信徒,虽然大部分只能算是外围成员,但也颇有几个积极分子。红龙教会敢说帮助埃卜拉统一彻森塔,自有其底气所在,这庞大的信徒基础就是其一。如今埃卜拉和红龙教会反目成仇,伊森和唐琦拉在圣渊城竖起旗号,自然就有不少忠实信徒前来投奔。琼恩和梅菲斯看到的紫岚城的人只是一部分,实际上这几天里,陆陆续续已经有近千人前来“除魔护教”了,其中能上战场的士兵也有接近两百人。而且这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路程近的赶来了,路程远的来不及,如果能够再过十天半月,来的人会更多。
“这是双方要决战的架势啊。”琼恩说。
他本来还觉得伊森和唐琦拉自不量力,以一座小城对抗埃卜拉,完全没有胜算。如今看来只怕未必,辛巴城虽然实力强大,但埃卜拉总不至于倾巢而出,能带出的兵力不会太多,圣渊城这边背水一战,又有支援,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兵凶战危,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琼恩和唐琦拉说了一下魔法阵的事情,表示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在同伴们的集体努力下,修复工作正在顺利展开,有条不紊地进行,预计很快就能完成。唐琦拉再次表达了谢意,代表红龙教会和彻森塔人民对琼恩的仗义援手表示感激,对他们致以真诚的祝福。双方的谈话在友好而亲切的气氛中进行,彼此坦诚地交换了意见,就某些问题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等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琼恩旁敲侧击地试探了几句,然而唐琦拉仿佛一无所觉,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家已经被入侵了,莎珞克在这方面的专业素质还是值得肯定的。不得不说他很沉得住气,半点口风都不露,若不是琼恩和梅菲斯亲眼看见他藏起来的画像,只怕真的要被瞒过。
和唐琦拉告辞,琼恩和梅菲斯往回走,两人随口闲聊,不知怎么说到珊嘉,“我觉得姐姐其实天赋很高啊,”梅菲斯说,“而且比你努力多了。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追上你了。”
珊嘉在魔法学上的天赋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还没到那种惊才绝艳的程度——一直以来,琼恩都是这么认为。但这次共同参与整理这个魔法阵,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姐姐。珊嘉或许缺乏经验,但领悟力非常强,很多地方,琼恩和维若拉只是略加解释,她就立刻明白过来,甚至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梅菲斯不懂魔法,但眼光足够,珊嘉的表现令她不由得也颇为惊异,“当年你们姐弟俩,为什么是你去上魔法学校呢?”少女说,“让姐姐去,说不定成就更高呢。”
“那你就遇不到我了。”
“没关系啊,遇到姐姐我更开心。”
“艾弥薇,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再这样放任下去,你就会堕落得和凛一样了,”琼恩提出郑重警告,“异性恋才是正道,蕾丝边什么的都是邪道,偶尔玩玩就算了,不可以过分沉迷。”
“我还以为男人都喜欢蕾丝边呢,”梅菲斯说,“你那次看见我和凛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挺兴奋么。”
“......反正你们玩可以,不要把我丢到一边就行。”
就琼恩的个人感觉,相比起男性而言,女孩子似乎更容易变成同性恋,或者说双性恋,大概是因为她们平时就亲昵惯了,搂搂抱抱什么的很平常,彼此亲吻也都不算什么,自己既不在意,别人也视若等闲,换做男性那就无法接受了。
算了,两个美女在一起滚床单也挺养眼的,蕾丝边就蕾丝边吧,还是那句话,只要允许自己加入,琼恩就没什么意见。
抱着愉快的心情回到住处,琼恩正准备休息一会,刚刚走进院门,迎面就砸来一颗巨大的火球。
琼恩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在家里遭遇袭击,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总算他这段时间没有偷懒,反应迅速地在身前张开一面护盾,将火球挡住了。
“搞什么?”
“对不起,”凛在远处喊,“你们都躲远点。”
她的全身被狂风包裹,烈焰自衣裙中猎猎升腾,整个人仿佛一位火焰女神,双手十指挟着数颗红宝石,正不断地投掷出来,每一颗宝石都在空中爆炸开来,塑成各种法术,不仅仅是火球,还有寒冰箭矢、雷霆利剑、音波长矛等等各种形态,朝着目标疾风暴雨般轰炸过去。
目标是莎珞克。
魅魔全副武装,穿着她那件青色的邪魔皮甲,一手握着熔岩鞭,另一只手则握着琼恩丢给她保管的风之剑——或者应该改名叫冰虹剑了,在凛的法术轰炸中左躲右闪。她的移动极快,快到在琼恩的视野中拉出一道道残影,仿佛同时幻化出七八个分身似的。趁着凛一轮攻击结束,来不及立刻发动下一波的间隙,莎珞克陡然前冲,远远一鞭朝着凛拦腰横扫过来。
“啪!”
凛来不及躲避,右手中烈焰腾起,化作一柄长剑,格住了熔岩鞭。长鞭击中剑身,瞬间如灵蛇般缠绕上去,一层一层地叠住,凛挣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莎珞克已经如影随形地逼近,一剑刺过来。
无形的力场墙在凛的胸前凝成,挡住了莎珞克的剑。凛往后跳开一步,借助火焰跳跃拉开距离,伸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宝石,“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开几次?”她不服气地说。
莎珞克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宝石?”
“停!”琼恩赶快喝止,“你们俩在干嘛呢?闲着没事打什么架。”
“是她先动手的。”莎珞克说。
“她羞辱我的老师!”凛气鼓鼓地说。
弄了半天,琼恩终于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下午的时候,凛和维若拉在一起聊天,提到欣布,她们俩都是欣布的学生,对这个老师的状况自然比较关心。欣布被银火反噬,如今是借助《命运长夜》暂时维持,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得要有个解决办法。就目前而言,比较现实可行的方案,似乎就是让琼恩出马。
“真是便宜他了,”凛不甘心地说,“老师可是个大美人呢,就这样白白送给他吃,一想起来我就觉得不开心。”
“是啊是啊,”维若拉深表赞同,“那家伙真是可恨。”
正好莎珞克经过,便嘲笑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说欣布的人品有问题,大家昔日在深渊断域镇并肩作战,也算有些交情,当时欣布、葵露能成功返回物质界,琼恩和梅菲斯也是帮了不少忙的;结果在阴影镇的时候,欣布明知道凯尔本心存不良,要对琼恩等人不利,却袖手旁观,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实在是自作自受。
凛一听当然很不高兴,气冲冲地跳起来反驳,其实在阴影谷一战中,欣布并不能说是袖手旁观,她或明或暗地也帮过琼恩几次,尤其是最后甚至和魔法女神正面对抗,替琼恩挡了一击,算是非常大的人情。但当时凛并不在场,无从得知,她性格向来粗枝大叶,事情过了就过了,也没有多问那一仗的细节。所以争执起来,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莎珞克也不是什么温婉谦逊之辈,得理不饶人,双方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有了火气,于是就动起手来,谁输了谁就闭嘴。双方正打得激烈,琼恩恰好回来,大概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知道缘由,琼恩不由得无语,只好把莎珞克叫过来,解释清楚情况,让她去向凛和维若拉道歉。结果莎珞克过去的时候,正看见凛低着头,被梅菲斯教训:“你一和人打架就乱扔宝石,能不能节省点?”
“反正琼恩那里多得是,找他要就是了。”凛不服气地噘着嘴。
“你要是一不小心把莎珞克杀了,他也跟着死,你还找谁要去?”
“哦对,我忘了,”凛吐了吐舌头,“难怪艾弥薇你这么生气,我还在奇怪呢,明明是她不对,你都不来帮我。哼哼,真是重色轻友。”
“是非对错,自己清楚就是了,跟别人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梅菲斯板着脸,“总之以后小心点。”
好不容易把事情摆平,太阳已经落山,晚餐之后,琼恩按照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借助虹雾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法术锻炼,然后去洗了个澡,接着打开房门,看看走廊里左右无人,赶紧蹑手蹑脚地走到维若拉的房间门口,轻轻推了推,发现门没有锁,于是飞快地溜了进去。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女巫师说,“正准备去找你。”
维若拉显然是刚刚沐浴过,裹着浴巾坐在床边,努力地擦干她那一头长长的金发。琼恩认识并且熟悉的女性之中,黑发居多,金发的只有梅菲斯和维若拉两人,但并不相同,前者是那种浅金色,在阳光下有些偏白,后者则是暗金色,略带自然卷曲,配上她经常穿的白袍,自有一种典雅从容的气质,如果再戴一副眼镜的话,就真有女教师的感觉了。
琼恩走到她身旁,先是把自己脱光,然后伸手扯掉她的浴巾,正要抱她,却被躲开了。“真是的,”女巫师嗔怪,“你怎么这么急色,就不能先调调情,聊聊天,培养点气氛么。”
“做完再聊吧,”琼恩说,“现在没心情。”
(不可描述)
两人拥抱在一起,躺在床上休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喘息声渐渐平复。
“今天怎么了?”维若拉问,“心情不好的样子?”
“也没有,就是有点烦躁。”
琼恩明显不想多说,维若拉也就不问,双方虽然肉体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但从感情上讲却还只是一般,至少比琼恩与其他女孩子都要疏远得多。“那就别烦了,”女巫师说,“再来做一次吧。”
“那你上来,自己动。”
(继续不可描述)
“你就是个心理变态!”女巫师咬着牙,“难怪会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搞上床。”
琼恩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你怎么知道的?”他问,“凛跟你说的?”
“她倒没跟我说,”女巫师冷笑,“这还需要说吗,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弟弟,是在看情人。我也是女人,连这点都分不出来吗。”
“嗯,我是搞上了我亲姐姐,那又怎么样?”琼恩说,“反正又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有个亲弟弟,和他搞上了,我也没意见啊。”
“无耻!”
“省点力气吧,”琼恩劝说,“反正骂了也没用,我又不在乎。”
(再次不可描述)
“那你怎么没对我这么有耐心?”
“这当然不一样,她是我姐姐,是我爱人,你我之间只是****而已,我需要女人,你需要男人,我只能上你,你只能被我上,那就有空上上床,大家各取所需,”琼恩说,“这道理你应该很清楚嘛,没必要这么矫情。”
“那你现在也已经上过了,是不是该走了。”
“让我躺会行不行,刚才一直都是我在动,很累的。”
女巫师抓起一个枕头砸过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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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溜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转身就看见一个美丽的背影,吓了一跳,再看原来是珊嘉坐在他的书桌前。少女穿着睡衣,一头乌发用丝带松松地系着,透着几分慵懒。听见门口动静,她并未回身,依然低着头写写画画,“去哪了?”她问。
“在维若拉那里待了一会。”琼恩老实承认,走到她旁边。
“嗯,我刚从她门口经过,听见你们的声音了,”珊嘉说,“你把她弄哭了?”
“没有,只是做得稍微用力了点。”
珊嘉瞥了他一眼,“以后温柔点,别总让人说我弟弟是个心理变态。”
“她说我心理变态是因为我搞她的屁股,”琼恩讪讪地说,“不是因为我不温柔。”
“她是说你搞上了自己亲姐姐吧。”
“......你听到了?”
“你还好意思说!”珊嘉举起手里拿着的一只笔,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和别的女人上床,居然还拿我当话题。”
“不是我提起的,”琼恩叫屈,“都是她在说。”
“是啊,你是在说想把人家师徒三个一网打尽,都弄上床让你为所欲为对吧。”
“姐姐,偷听是不好的,”琼恩嬉笑着说,“有损你的淑女形象。你要是想听,下次一起好了。”
“可以啊,”珊嘉笑了笑,“姐姐是没问题,但你行不行呢?”
“等这个见鬼的诅咒解除了就行。”
一说到这个,琼恩就觉得烦,情绪也不由得低落下来。虽说已经有了线索,知道那什么眼泪石在恩瑟王宫里可能有保存,但也只是可能而已,而且现在连恩瑟都还没到呢,还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意外。本来以为找到翡翠女巫也是条路,结果又失望了。对于这个诅咒问题,琼恩以前还没有足够的重视,当然是个麻烦,当然要解决,但总觉得毕竟不是性命攸关,可以稍微缓一缓。但现在看来,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姐弟两人相处多年,琼恩心里想什么,珊嘉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因为今天凛和莎珞克的事情?”
“嗯。”
凛和莎珞克打得这一架,提醒了琼恩一些事情。表面上看,这只是个偶然事件,由于误会引起,但琼恩却意识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人多了,冲突也就多了。
现在这座房子里,除了琼恩自己,以及像冰虹、猫女琪娅这种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还有翡翠女巫这个客人之外,有五个女人,出身不同,经历迥异,性情爱好都天差地别,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很复杂,甚至已经隐隐形成了派别。梅菲斯和凛是好友,凛和维若拉又是师姐妹,自然比较亲近,莎珞克一直以来被琼恩安排给珊嘉做护卫,朝夕相处,关系当然也格外好一些,这就算是有了两派了。作为派系领袖,珊嘉和梅菲斯之间倒是可以维持相对友好的关系,至少表面上能过得去,但莎珞克和凛就未必了。她们两人一直以来关系就不算很好,从断域镇相识时就是这样,没有这次的事情,也难保有下次,总是难免的。
如果他不是因为诅咒暂时不举,或许情况还好一点,女孩子是要哄的,多花时间陪陪,身心舒畅了,内分泌协调了,火气就不会那么大。现在他无能为力,问题就比较严重。
“其实也没什么啊,她们两个都还是小孩子,起点冲突很正常,又不会永远记着。”
“姐姐,莎珞克只比你小一岁,凛还比你大一点好不好。”
“年龄和心态是两码事,”珊嘉说,“就像我也就比你大那么几分钟对吧,但我就是比你成熟,你就是个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
珊嘉对他的抗议置之不理,“其实你真正担心的,是以后人多了怎么办,对吧?”
“......姐姐你真是了解我。”
现在还只是五个女人,就已经在打架了,倘若再来几个怎么办?
别的不说,至少在琼恩的计划中,如果接下来能够顺利找到浮空城,他就会派人回阴魂城,尝试把芙蕾狄姐妹两人接过来,阴魂城会不会放人这个不好说,但总可以试一试。此外还有莉法尔,那位人造吸血鬼妹子,琼恩可是曾经和她有过约定,等自己要建浮空城的时候,就请她过来帮忙做城市设计。虽说“自己建浮空城”和“找到一座浮空城”似乎是两码事,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都是有了一座浮空城,这就够了。
这就已经是八个了。同时不要忘了,琼恩这次来东域,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是找凯瑟琳,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凯瑟琳是他前世的姐姐兼情人,这是第九个;扎瑞尔回到地狱,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这是第十个;凛和莎珞克这次冲突,起因是欣布,如果真按计划,琼恩解除了诅咒,推倒了欣布,那要如何安置她?琼恩还是独占欲比较强的,既然成了自己的女人,就不太情愿再让她离开,但如果算上欣布,就是第十一个了。
五个就已经有不稳的征兆,如果真到十一个之多,那岂不是立刻起火爆炸。琼恩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形,就忍不住开始头疼。
珊嘉叹了口气,示意他过来,环臂将他抱住。“所以说你啊,贪心不足,明明有我还不够,见一个要一个,谁都不想放手,现在弄成这样,看你怎么收拾局面。”
“我不就是正在头疼嘛,”琼恩嘟囔着,“她们是不如姐姐好啦,但也都是认识了这么久,要我放弃哪个,我还真舍不得。”
“我也没说要你放弃啊,”珊嘉说,“说了你肯定也不答应。但你确实也应该有点节制,我是你姐姐,永远都会宠着你,无论你做什么,就算我再生气,最后也还是会原谅你,但别的女孩子可没我这么好脾气。”
“其实我已经很节制了,很少主动去勾搭女孩子——”
“节制你个头!”珊嘉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啪地给了他一下,“你要是知道节制,家里这么多女孩子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都有特殊情况嘛,”琼恩耍赖,“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就这样了。”
“懒得跟你讲,”珊嘉说,“过来,跟你说正事,你看看这个。”
嗯?
琼恩顺着珊嘉的眼光看去,只见书桌上摊开着两张纸,都画得密密麻麻,各种线条、符号纵横交错。“这是什么?”他问。
“先看这个。”珊嘉指了指左边的纸。
琼恩拿起来细看,发现有点眼熟,随即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唐琦拉拿来的那个魔法阵么。这两天都是维若拉、珊嘉和翡翠女巫在整理,琼恩偷懒,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起来已经基本修复完了,还剩下的部分不到百分之五,整个魔法阵的轮廓完全显现,比之前看得更加清楚。
他再看看右边那张纸,发现这张纸上也是一个魔法阵,而且是完整的,没有任何缺损。再看几眼,忽然觉得这两张纸上的魔法阵有点相像,而且越看越像,很多部分都有互相“借鉴”的嫌疑。“咦,姐姐你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老师的书里找到的,”珊嘉说,“我觉得它们有点像,似乎有渊源,但又没把握,你看呢?”
琼恩再看了一会,“肯定有渊源,”他说,“虽然细节上有分歧,有偏差,但基本脉络至少有一半近似。”
“那就奇怪了,”珊嘉说,“老师的这个魔法阵,我曾经见她用过一次,在阴影谷。”
“是么,我怎么没见过?”琼恩有些奇怪,在阴影谷的时候,奥加莱斯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没有露面过,她什么时候发动过这样庞大的魔法阵,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呢。
“就是在最后,她打败了那位凯瑟琳小姐,布置了这个魔法阵,想让我取代女神——”
琼恩差点跳了起来。
他终于想起来了,难怪在前几天看到这个魔法阵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的确是曾经见过的,或者说见过类似的,而且就在不久前,在阴影谷里,不过当时的布阵者不是奥加莱斯,而是萨玛斯特。
萨玛斯特试图强制巫师之神阿祖斯降临凡间的那个“化身”魔法。
莎尔曾经告诉琼恩,最早是耐瑟瑞尔帝国面临重大危机,大奥术师卡尔萨斯为了挽救局面,发明了一个能够让凡人取代神祗的法术,即是“化身”,结果反而把耐瑟给摧毁了。萨玛斯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化身的资料,应该自己又加入了一些改变,在阴影谷之战中展示过,琼恩当时也在场。但当时激战一触即发,琼恩哪有心思仔细去研究他布的魔法阵,而且距离也远了点,记忆里只留下一些大致印象。奥加莱斯自己就是耐瑟大奥术师,与卡尔萨斯显然颇有交情,其与“旅者”欧贝伦似乎都参与过“化身”魔法的创造,所以奥加莱斯手上也有一套魔法资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然,她应该也做了一些修改,不是纯粹的原版。
萨玛斯特版“化身”、奥加莱斯版“化身”,还有唐琦拉从红龙神殿里找出来的这个魔法阵——这三者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要么去问问维若拉?”珊嘉提议。
“嗯,好。”
琼恩和凛都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真要打起架来,未见得比维若拉弱多少,但要论理论水平,那就完全没法比了——琼恩或许还可以勉强比一下,他好歹是正规魔法学院毕业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凛那个只会砸宝石的败家女就只能趁早一边凉快去。遇到魔法学方面的疑难问题,去请教维若拉当然没错,但琼恩刚刚才被人家从床上踢下来,马上又回去找她帮忙,似乎有点尴尬,但也没办法了。
然后琼恩发现尴尬的还在后面。
他走到维若拉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谁?”维若拉在里面问。
“我。”
片刻之后,门打开了,“你又回来干嘛?”维若拉明显是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揉着眼睛,一脸不高兴地问,“刚才折腾得还不够吗?我都快要被你弄死了。”
“那个,你能不能先穿件衣服......我和姐姐有点事情想请教。”
维若拉是****着来开门的,(跳过),她显然没有想到珊嘉也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匆忙把门一关,回去找了件睡衣穿上,然后再打开门,让琼恩和珊嘉进来。
进来之后,琼恩更加尴尬。刚才他走之后,维若拉显然也是又困又倦,直接躺在床上就睡,根本没有收拾房间,床单上是大片大片还没有完全干的湿迹,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更是让任何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里不久之前发生过什么。维若拉赶紧挥了挥手,释放了一个清洁空气的法术,又把床单卷起来丢到浴室里,总算让气氛变得不那么微妙。
琼恩将两张纸在书桌上摊开,展示给维若拉看。维若拉初时不以为意,瞥了一眼就发现不对,越看眼睛睁得越大,“这个法阵是哪里来的?”她问。
琼恩把来历说了一遍,“你应该也见过类似啊,”琼恩说,“就是萨玛斯特布置的那个‘化身’。”
“他布阵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我当时不是被你......”忽然意识到还有珊嘉在旁边,维若拉及时打住,“最后我出场的时候,完全是沉睡状态,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看它们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维若拉又看了半响,“肯定有关系,它们像是......像是出自同一群人之手。”
“你说同一群人?”琼恩意识到她的措辞,“不是同一个人?”
“无论唐琦拉拿来的这个魔法阵,还是奥加莱斯女士留下的这个,都不像是某一个人的成果,它应该是几个人集体完成的。可能以某个人为主,其他人参与辅助,”维若拉说,“从一些细微之处,还是能看出风格不同的。这两个魔法阵,我感觉像是这几位前辈在不同时期的作品,有所变化,有所侧重,有所删改,想法、思路、领悟都有所不同,但还是能看得出关系。”
琼恩和珊嘉互相看了看。奥加莱斯版本的“化身”,就目前所知,至少应该有卡尔萨斯、欧贝伦和奥加莱斯自己三人参与。如果维若拉的这个说法成立,那么唐琦拉从神殿里找出来的这个残缺魔法阵,难道也是这三人的某一段时期的作品?
不,重要的还不是这个问题,琼恩想知道的是,它们的“用途”,是不是也类似?
“应该是近似,”维若拉给出肯定的答复,“它们的基本思路、脉络是差不多的——不过奥加莱斯女士留下的这个魔法阵,其中‘覡术’的成分虽然也有,但明显比唐琦拉的这个要少很多。”
那就有问题了。
化身——无论是卡尔萨斯版本、萨玛斯特版本还是奥加莱斯版本——的主要用途,就是让神祗降临凡人,让凡人取代神祗,虽然不同版本可能有所歧异,这个大的方向是一致的。如果按照这样推理,唐琦拉的这个魔法阵,就压根不是什么“召唤一个强大的法术打倒埃卜拉”——而是要召唤某位神明。
他想要召唤谁?红龙王吗?
这似乎是很合理的推测,然而琼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到昨夜去唐琦拉家,发现的那幅画像,他想到梅菲斯回忆起的场景片段,以及他们后来的猜测。一个疑问突然从脑海中闪过:无论是哪一种版本的化身,想要召唤神祗降临,都是需要一个“容器”的,卡尔萨斯是拿自己当容器,奥加莱斯是用珊嘉当容器,萨玛斯特则是让维若拉当容器——因为她是巫师之神的选民。如果按照这个道理来推,唐琦拉想召唤红龙王降临,他准备的“容器”是谁?是他自己吗?
万一他想召唤的其实不是红龙王,而是巴尔呢?
琼恩轻扣戒指,发了个讯息给梅菲斯,请她过来。几分钟后,梅菲斯进门,后面还跟着穿着粉色睡衣,抱着小熊玩具的凛。琼恩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唐琦拉绝对有问题,”他说,“我怀疑他想对你不利。”
“有个问题,”梅菲斯静静听完,忽然说,“无论是卡尔萨斯、奥加莱斯女士,或者萨玛斯特,他们的魔法阵所指向的神祗,都是‘在位’的吧。”
琼恩顿时被问住了,他方才想到唐琦拉有可能是想召唤巴尔,那么梅菲斯显然是最适合的容器,也就是说她是唐琦拉的目标之一,面临危险。关心则乱,他一时没想到梅菲斯刚才说的这茬,倒是少女依旧冷静,敏锐地发现了破绽所在。
就目前来看,化身魔法召唤的都是在位神祗,而巴尔已经陨落很多年了。
“那么他是想召唤红龙王?不对,红龙王也陨落了?”
“那是我们的观念,”梅菲斯纠正,“东域人认为神王是永生不死的,不存在陨落这回事。”
所以唐琦拉还是想召唤红龙王,琼恩是过分敏感了?
“现在也不好说,”维若拉说,“主要问题在于,我们不能完全看懂这个魔法阵。”
如果能看懂,就可以做比较靠谱的分析,然而化身魔法也罢,唐琦拉拿来的这个魔法阵也罢,其复杂程度超乎想象,远远超出了琼恩的学识范畴。维若拉强一些,毕竟有历任传道巫师在背后做技术支持,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什么魔法阵能难住她。然而传道巫师的传承不过千余年,最早也就上溯到耐瑟陨灭之后,而这个魔法阵是几千年前各种上古魔法的综合,创作者极有可能是古往今来最顶级的一群大巫师,想和他们谈笑风生,维若拉还是有必要继续提升姿势水平。就目前来说,只能勉勉强强看个大概,要真正完全理解还是很吃力。
“但我还是觉得有风险,”琼恩说,“我觉得修复魔法阵的工作先停下来吧,不把事情弄清楚,我们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唐琦拉。倘若他有什么其他心思,我们就是自找麻烦。”
“我倒觉得还是应该给他。”梅菲斯说。
“为什么?”琼恩皱眉,虽说他是曾经答应了唐琦拉,临时反悔不太好,但这不是讲诚信的时候吧,梅菲斯也不是这样死板的人啊。
“看看他究竟想干嘛。”
这是引蛇出洞,问题是太冒险了吧。
“有几种可能性,第一种,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魔法阵的真正用途,那么他谈不上恶意;第二种,他知道魔法阵的用途,想召唤红龙王降临,这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第三种,他想召唤巴尔——且不考虑能不能做到,那么十有八九,我就是他接下来的目标,”梅菲斯说,“就让他来试试看好了。让他出手,看他举动,总比坐在这里猜测强。”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直接冲过去把唐琦拉砍了,管他是敌是友,反正把一切隐患提前扼杀,自然风险最低。琼恩倒是不介意这么做,但梅菲斯不可能同意。
琼恩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阴影谷之战的各种场景反复回想,试图找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材料在哪里?动力又是什么?”琼恩问所有人。
“嗯?”
“从卡尔萨斯、萨玛斯特和奥加莱斯女士三个版本的‘化身’施展过程来看,这个魔法阵要完成并且运转,有三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一是合适的容器,这个且不说;二是特殊的施法材料,泰拉斯奎巨兽的脑垂体;三是无比强大的驱动力,卡尔萨斯是靠自身,萨玛斯特和奥加莱斯女士都是要借用龙狂迷锁,”琼恩分析,“唐琦拉手里,难道也有泰拉斯奎巨兽的脑垂体?而且我可不相信他能够独力驾驭这样庞大的魔法阵,那么他的‘驱动力’是什么?”
“老师没有泰拉斯奎巨兽的脑垂体,”珊嘉说,“她是用另一种东西替代的:火焰魔牛的心脏瓣膜。”
火焰魔牛是个什么东西?
“火焰魔牛你都不知道,”凛插嘴,“传说是一头全身缠满烈焰,跑得超级快的公牛,它的蹄子踏过的地方,大地就会龟裂,它饮过水的河流,三天内就会干涸,它给东域带来了七十七年的灾荒和瘟疫,最后是恩瑟的雷霆神王出手将它制服,用巨大的锁链栓住它,镇压在王宫的地下,让它无法再肆意奔跑。”
你说的这个我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传说火焰魔牛是火元素神的造物,”梅菲斯说,“和泰拉斯奎巨兽类似。”
“它就是那四元素兽之一?”
“应该是。”
上古时代,四大元素神降临凡间,因为一个赌赛而创造了四个生物,土元素神的造物就是赫赫有名的泰拉斯奎巨兽,琼恩在阴影谷已经见过,其他三元素兽则相对名声不响,至少在中土的记录里,似乎没有留下太多的记载。
“看来泰拉斯奎巨兽并不是唯一适格的施法材料,那先假设唐琦拉手里也有某种替代物吧,”琼恩说,“但驱动力的问题呢?”
他和梅菲斯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喀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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