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行囊,雇佣了两辆马车,林继善和吴岱栂要赶往四县,在离开之前两人分别向安易先生和三王爷道别,安易先生只说了一句踏实做事。三王爷显然对两人要去的地方非常了解,倒没有什么嘱咐事业方面的话,只是让吴岱栂注意身体。
随同两人一起的还有工部的李大人夫夫,李大人在工部数年,也未见有何提升,每天做的就是记录,更多的时间便是喝个茶听着其他人扯闲嗑。吴岱栂的文章刚进来时,他以为是哪个有研究的男人写的,可深入的了解之后,却发现写文章的人是个娣,这让李大人心里非常的矛盾。从打他有印象起,他便觉得高娣一等,他从来认为娣能有何做为,就如同听说京报是个娣管,后来由三王妃代管。京报在他看来,谁都可以办起来,而他对别人讲京报的想法是个娣想出来的总是嗤之以鼻。谁不知那娣是辽城才子林继善的内人,辽城的报纸开始是由林继善主笔,辽城从才子协笔而成,那娣也不过是借着林继善的名头。李大人也听说林夫人是天智者,在他看来天智给了一个娣真是暴殄天物。见到那篇文章时,李大人的第一反应是哪位有所迫的才子写的,后来知道是娣,让一直对娣有着偏见思想的李大人久久无法接受。
工部的人跑去要方子,李大人也等着,他觉得娣也就是笔下文章,拿不出方子的,那位被扔进了大狱,李大人仍是不信,虽说那位大人罪有应得,但更多的是认为这么做无非转开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不去在意方子的事,后来没有人再提起这事,更让李大人认定他的猜想是正确。却不想前几日他不小心听到了三王爷在酒楼里告诉一位分管土地的大人讲,林状元和他的夫人去四县便是要证实那篇文章的设想。李大人第二天还跑去求证一翻,在得知确实如此之后,李大人想都没想便向工部尚书提出要去四县负责农耕之事。依着李大人的等级此次求去,赞同于自降了身份,可他就是觉得应该要去亲眼见证,他不止一个人去,还带上了夫人,让夫人跟在天智者的身边,为了避嫌,他是不会靠近那人的。
工部里的同僚也有劝过李大人,可李大人的犟脾气上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还是在劲头上。冲动之后,真正离京这天,李大人突然生了几分后悔,可是木已成舟,他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何况他的事还传到天子的耳中,天子还特意让人传了几句话过来,对他是大大的褒奖,他若是生了退意,项上之物怕是保不住。
林家夫夫二人可不知同去的李大人是何有意,吴岱栂若是知道李大人这般的看上不娣,怕是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搞不好还会骂上几句,他不是娣生的?或不是娣养的?如此轻贱至亲,怎么娶到的娣。吴岱栂听说工部的李大人随同,他还以为是皇上派个了解情况的人帮忙。
一行几辆马车通往四县倒也顺利,在日落之前便进了城,几人在县里寻了个客栈先住下,林继善准备明日再去县衙交里手续。行了一天的路,吴岱栂着实累了,吃了些东西后便睡下了,林继善小心的照顾怀有身孕的人,现已入了秋,一路过来,吴岱栂讲了很多在秋季也可以让村民有营生的法子,林继善听着都觉得可行,眼下便想着写下来,明日办理完事宜之后,他要去四周几个村子转转,对比着吴岱栂说过的法子划分好哪个村子做什么。
李大人和林继善不同,林继善到这里有朝庭安排的宅子,李大人若是要四县长住只能自己去寻个院子。与林家夫夫二人相返,李大人这会儿倒在床上,李宋氏则忙着打点一些琐事。李宋氏是非常典型的古代良娣,外子说什么他都应下,不论对方做什么决定都会赞同,哪怕李大人说的胡话,李宋氏也会跟着点头说是,李宋氏在后世之辈看来,绝对是会被很多人唾弃,觉得他没有主张,没有自我,就是个应声虫,但李宋氏从小就被这样教导,不觉得自己所有事都听丈夫的有何错,甚至在自己入门之后久未有孕之下,还主动要给丈夫纳妾,只可惜李大人突然决定要跟着到四县,纳妾之事便不了了之。李大人也不待见李宋氏的样子,可又享受着自己能够高高在上的感觉。李宋氏是个有能力的人,李大人只是做记录的活计,哪有什么外来之钱,可李宋氏把家里管得好不说,李大人外出时,绝对不会因为衣着而惹他人嘲笑,不过李大人的脾气惹不惹人厌就不得而知了。
到达四县的第二天,林继善便去了县衙,吴岱栂在客栈等林继善,待林继善办完了手续,他们一家人便搬进前任县令住过的宅子。在他们搬走没多久,李宋氏也找到了合适的宅院,李大人摆着官谱拿本书看,一动不动,李宋氏像是个管家指挥人搬东西,等到搬好,马车专程过来接李大人,李大人才起身离开。谱摆的比正经的县令都大,让客栈里的掌柜摇了摇头,他是看着衙役过来帮着林县令搬东西,才知道哪位是县令,若是不知情的,怕是觉得后搬走的那位才是县令。
林家的小厮非常速度的将东西都归置好,林继善换上常服带着要吴岱栂出了大门,他们决定今儿先在县城里转转,不说弄清民生,至少也要知道县城里有几条街,哪条街是用来做生意的,哪条街是以住宅为多。两人在城里转了一天,午饭是在唯二的客栈兼酒楼里吃的,四县虽不如其他几县是交通的要道,可也是进京的必经路之一,就县里酒楼的东西,让吴岱栂觉得还不如何他做得大锅饭来得好吃。好在两人都不是奢侈浪费之人,再难吃也把点的东西全都吃完。
晚上回到家里,吴岱栂叹了口气,“没想到靠近京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明日等天亮我便出城去四周的村子转转,四县有六个大些的村子,十几个小村,一圈走下来怕好几日,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哪怕是吴岱栂再没有什么孕期反应,也是个大肚子,从京城折腾到四县,今天又跟着他转了一天,明日再不休息好,怕是日后会落下什么病。
吴岱栂摇头拒绝,“眼看着就要到深秋,若是把各村的情况摸清楚,冬季的种植怕是要耽误了,而且你也不会看土质。跟着我们过来的李大人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若是记性好些,或许能记得四县土质如何,若是记性不好,听他胡诌,白搭了老百姓的心血才叫糟。”虽说他们不知李大人此番跟着过来是何用意,但也知道李大人以前是做什么的,开始时知道李大人从工部出来,吴岱栂觉得是一助力,可今天早晨小厮跟他讲,他问了李大人家的下人,李大人在工部只是负责做记录,吴岱栂心便凉了半截,他怕李大人到时会不懂装懂,助力反成了阻力。
“你挺着肚子转一圈下来,哪里能受得了。”林继善可不敢让吴岱栂折腾,若是出了事,让他怎么办。
“我也不是全都去,都在同一个地方,地势相同土质差也不会差太多,去几个有特点的,或是受过灾的村子便知会如何。”吴岱栂摇了摇手,“我又不是拼命三郎,累了自然会休息,不会硬挺。”
拼命三郎是谁?林继善闪过不解,但也很快便被自己理解的意思取代,不再纠结那个词由何而来。“请个大夫过来,大夫若说没事,再说你能不能去的事。”林继善说完之后想了想,“要不我让人准备一些盒子,把每一个村的土质拿出来让你看?”
吴岱栂深思,这也是一种办法,摸摸肚子,再对上林继善担忧的眼神,犹豫了好久才点头,算是同意林继善的提议,接着吴岱栂便给林继善讲要带什么样的土回来,准备多少个盒子,如何的密封。林继善越听脸色越发的严肃,他以为带些土是很容易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要求,可看着吴岱栂信任的眼神,即便再麻烦,林继善都应下,带回来的土绝对全都按照吴岱栂的要求。
休息了一夜,林继善开启了下乡模式,走的时候,吴岱栂还没有起,林继善嘱咐小厮,不让他们打扰吴岱栂休息,还让小厮记得去请大夫,即使不跟着去乡下,请大夫诊脉的事也不能落下。等吴岱栂起来时,大夫正在外面候着。请来的这位大夫是县里唯二的郎中,可吴岱栂看着郎中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四县到底有多穷,唯二的郎中身上衣服居然打着补丁。郎中多大年岁吴岱栂不知,可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让这么大年纪的人等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吴岱栂觉得羞愧。
抬手由着郎中诊脉,等郎中收手之后,吴岱栂并没有急着开口,郎中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道,“夫人的身体子有些虚,肚子里孩子却非常的健康,老夫给夫人开三日温补的药,之后便要停下。”
“既是体虚为何不给夫人多开几日的药。”听到夫人的身体不好,小厮没忍住插句嘴。
“是药三分毒,现在夫人还有着身子,怎么多食,伤了孩子到时哭都没处寻。”郎中摇头。
“大夫贵姓?”吴岱栂对郎中很有好感,上辈子他也生过病,小病不愿去医院,大病不敢去,医院里的医生哪里管是药有没有三分毒,不管病大小,开药没有个几百都走不出医院。有医保的架不住医生给你无法走医保的药。
“楚。”郎中一边一边写药方,还不忘记嘱咐这药何如煎。
“楚大夫怎么不收个徒弟?”吴岱栂见郎中只有一人,随便问了一句。郎中像是想起了什么,提笔不动,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吴想岱栂的问题。吴岱栂原本没想郎中回答,可是现下却被勾起了好奇,“楚大夫可有何难言之隐?”
“老夫何来难言之隐。”楚郎中一边说一边拿起写好的方子,“夫人的药方在此。”吴岱栂看向身边的小厮,让他跟着楚大夫去抓药。楚郎中忙开口,“还请夫人见谅,家中并无药房,若是夫人要买药,城里只有一家药房,夫人着人去那里买便是。”
吴岱栂越听越觉得奇怪,倒也没再往下问,只是让小厮送郎中离开,并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难得起的八卦之心,他想知道楚郎中的故事。小厮没一会儿便回来了,也带回来关于楚郎中的事,楚郎中可是一位大好人。楚郎中在四县非常的有名,一来是他的好名声,二来便是收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徒弟,一个非常的俗套的故事便由小厮转述给吴岱栂。楚郎中以前也算是有钱,可是架不住他舍,有穷人去看病,不收诊费之外,有时还要搭药出去,有时穷人带个普通的草药,楚郎中也会以高价收下。四县谁不知楚郎中是个大善人,可是他那个徒弟却在楚郎中家道中落时,把他的店买下,还把楚郎中赶了出去。
听完故事之后,吴岱栂有些无语,看着小厮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摇了摇头。“受了他人恩惠之人,动动嘴皮子说些好话,你倒也全信了,你信不信跟你讲这些话的,还有半话没说,那便是楚大夫是个傻子。”
“夫人怎可这般说楚大夫。”小厮眼里带着浓浓的不满,可因为身份的原因,压下不好的语气,可话还是有些硬。
“就拿楚大夫收药一事来讲,他是大夫,可开着药房便就是个商人,药房里至少要有抓药的,还有得个打杂的吧!两人的开销是不是钱?楚大夫免了诊金,便是施恩于人,若是特别穷苦之人,舍些药费,倒也情有可原,可高价收普通的药材,我只能说这位楚大夫脑子被门夹过。”吴岱栂见小厮的表情未变,便叹了口气,“收药材也算是给穷人一个谋生之路,去那里卖的药材多半是空闲的时间去山上采的,采的还是无主之药,只要搭些时间便可,以正常之价收购,卖药之人已然是赚了,这是合理的买卖,但楚大夫偏偏以高价收之,那么楚大夫家底再丰厚,也架不住那些所谓的穷人成天去卖药。”喝了口水,吴岱栂继续道,“他的店里还有其他人要营生,他是帮了他所认为的穷人,可断了的却是他店里人的生路,你说他好吗?他店里的人拿不到工钱,会怎么想?这些出来做工之人,必是要填补家用,没钱拿回去,便会让两家人受累,你还觉得他善吗?”吴岱栂见小厮摇头便乐,“楚大夫是个好大夫,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当家人。”
吴岱栂起身扶着腰在厅里走圈,坐久了腰不舒服,再加上挺着肚子,腰更是难受,“好与坏是很难定义的,做善事没错,但不能愚善。你明儿进京的时候,把这个事跟报社里的才子讲讲,让他们不要做任何的评论,以问题的方式向大众提问,楚大夫是善还是愚。”小厮忙应下,又问他回京要不要带什么回来,吴岱栂说了几样东西,虽说他们赶马车过来用了一天的时间,那时因为车上的他比较金贵,马车的速度还没有人走得快,明儿让小厮骑马跑一趟,一日来回够用了。
晚上林继善带着几个盒子回来,里面装的全都是土,每个盒子上都标名了是哪个村的,今天林继善去了五个村,带回来几十个小盒子,吴岱栂让人把盒子拿到要到书房去,用过晚饭他立刻进了书房,林继善想要看看吴岱栂做什么,也跟着一起。吴岱栂要的土分别是沙地,山地,加了肥的地,良田之土,下等田的土。吴岱栂先看了沙地,他是想用沙地来扣西瓜大棚,在几个盒子里的沙地之土中,吴岱栂觉得有一个沙地特别适合种西反,其余的几个可以种芝麻。看过之后,吴岱栂便在上面注明。林继善看着那个写着西瓜的盒子,“西瓜是夏季的吧!”
“谁说冬天不能种?”吴岱栂淡笑不语,他还研究过水生西瓜,只是甜度不如沙地的好。
林继善一脸惊讶的看向吴岱栂,“若是真能种出来,恐怕也不好往出卖吧!”
“京城那么多酒楼,那么多达官贵人,还有那么大一座皇宫摆在那里,何愁卖不出去?”吴岱栂完全不担心卖,他担心的是没有人敢种。
林继善也想到了如何让人种的事,他觉得前景不错,可不见得谁都愿意去尝试,总不能让他掏钱给老百姓,让他们受益吧!
“等你把四县下的村子都逛过之后,我们找两个最有代有性的村子,我们租地,左右冬天也不会有人种地,我们租冬季的这段时间,水果以西瓜为主,再寻几样青菜种子种上几亩,雇佣当地的村民,再由第三方做监管,收益是我们自己的,而那些农民有了今年我们的例子,明年推广便也就容易了。”他虽然照顾无家可去的老人,却绝对不会像楚大夫那样愚善,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人觉得从他那里能占到便宜,想要过上好日子,有手有脚的就勤快一些。
林继善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不能以我的名义去租地,找谁合适?”
“那便以我的名义去好了,我又不是官,明儿我着人去京城一趟,我帮带些东西,顺便再给三王爷送个信。”该借助外力的时候,绝对不能放过三王爷。“等菜收了,着人给师父送去一些,师父不忌口,可到冬日能食之材到底不如其他季节。”
“在下冬日的菜便拜托夫人了。”林继善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的打趣,惹得吴岱栂瞪了好几眼,才继续看土质,说是看其实更准确的应该说是用手摸的感觉,沙地之后便是加了肥的土,可吴岱栂摸起来却觉得不太对劲,这肥怕是没有经过发酵便直接用了,结果便是把土里的养分烧没了。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再去摸另外的几个盒子,吴岱栂发现都是相同的问题。“这土是上等田里的土吧!”
“是,夫人真厉害,不过这些上等田的收成可不怎么样,夫人可知为何?”
“是肥的问题,上等田变成了下等田,也许还不如下等田。”吴岱栂摇了摇头,手摸了摸其他,不时的摇摇头,直到全都摸到,吴岱栂才去净了手。“除了我备注那个可以和西瓜的沙地之外,其他的放在一边,等你把其他村子的土带回来后,再决定青菜种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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