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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雪太大了,下了三四天还没有放晴的意思。【】赶明儿个出殡,可是有的受了”薛王氏看着外头铺天盖地的雪花。明日就是秦氏出殡的日子了,哪怕雪立刻就停了,这风后暖雪后寒的,送殡的人可是要受了老罪了
如今都在京城,自己姐姐又是荣国府的媳妇,亲戚里道的,不去的话又说不过去。真是愁死个人
“那还不好办?”薛蟠坐在圆桌旁,往嘴里丢了一颗小核桃仁。看着盘腿坐在炕桌旁,用小钳子夹核桃的宝钗,“就说妈身上有些不舒坦,妹子在家里照看着不就完了?”
宝钗抬起眼睛嗔道:“哥哥又胡说了。”
薛蟠还没说话,薛王氏就一巴掌打了过去,笑骂:“我打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盼着你娘病呢?”
薛蟠抱头鼠窜。
不过到了第二天,薛王氏还是听了儿子的话,和宝钗一起留在了家里。
正赶在年根底下,大约是都有忌讳,秦氏的丧事也办的并不是很热闹,多数来往的人家都是打发了几个不疼不痒的晚辈过去。就连荣国府那边,除了贾琏王熙fèng夫妻两个外,其余人等不过送到了城门外,意思了一下就完事儿了。宝玉倒是吵闹了一番,要跟着秦钟一起,被王夫人狠狠教训了两句,蔫头耷脑地跟王夫人留在了回城的马车里。
薛蟠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这回没骑马,也坐了一辆车,车里还笼着火盆。但等到送殡队伍出了城门,贾蓉回头挨个儿给人作揖道谢的时候,也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了。
“薛大哥哥”
马车掉头正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热情无比的呼唤。薛蟠扒开帘子一看,宝玉正坐在旁边的马车里,玉白的脸探出来,满脸的欢喜,他身后隐隐约约能瞧见王夫人的影子。
“……”送殡的时候这么高兴,真的好么?
宝玉扒着马车问道:“薛大哥哥,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薛蟠点点头,下车来对着马车里的王夫人行了礼,叫了声姨妈。
王夫人隔着帘子笑道:“蟠哥儿,听说你母亲病了?”
“只是有些冷着了,身上不大舒坦,倒是劳姨妈惦记了。”
“都是自家亲戚,说这话就太客套了。周瑞家的,”王夫人从马车里吩咐,“回头你去姨太太那里看看,就说我的话,知道她病了,但因着咱们东府的事儿,我这里一时也不得空过去,看看她好些没有,现下吃着什么药。”
周瑞家的就跟在马车旁边,立刻恭恭敬敬答应了。
王夫人又对薛蟠道:“给你母亲请个好大夫,若是看着还不好,你也别不好意思,只管叫人往我们府里来说,拿着我们老爷的帖子去请太医去。”
要说这一番话,如果是王熙fèng来说,可能会说得让人如沐春风。但在王夫人说来,虽然看不见她的神色,可薛蟠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子浓浓的居高临下。
“我替母亲谢谢姨妈了。”他心里不大喜欢,说话也就是淡淡的。
“太太,不如我也过去瞧瞧姨妈?”宝玉兴冲冲道,“横竖这会儿天色还早。”
王夫人想了想,薛家就在城里,离着自家不算太远,且宝玉刚刚为了不能出城很是郁闷,这回再拦着恐他更加憋闷,于是就笑着叮嘱:“既然这样,你过去看看你姨妈也好。只是不许淘气。蟠哥儿,你替我多看着这魔王些。”
宝玉高高兴兴应了下来。
薛蟠目瞪口呆,尼玛,问过我了吗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薛蟠只好应了下来。王夫人又吩咐了跟着宝玉的人几句,才让人赶车回去了。
宝玉欢喜无限,爬上了薛蟠的车。
“还是大哥哥的车里暖和。”凑在火盆上烤了烤手。
因是来送殡,薛蟠今天穿的不好太过奢华,越发瘦溜儿的小脸蛋白生生的,发色漆黑,与宝蓝色缎面狐狸皮里子的斗篷衬在一起分外好看。
“原来薛大哥哥,也是这般出色的人物儿……”宝玉呆病又犯了,,宝玉紧紧挨着薛蟠坐好,一双顾盼生情的眼睛看着薛蟠半天不说话。
薛蟠烦了,伸手在宝玉脑门上狠狠一弹,恶狠狠道:“看什么呢”
宝玉吓了一跳。他接触到的人,从来都是对他温温柔柔的,哪个敢动手呢?倒是有几分新鲜,揉着额头傻笑起来。
薛蟠暗自摇头。
要说宝玉一定有什么不堪的心思,其实也不是。说到底,他现在也就是个长在深宅里被妇人们宠坏的孩子,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啥也不懂而已。说纨绔,都有些高抬了他。
一路回到家,薛蟠领着宝玉去见了薛王氏。
也是正好,薛王氏因近日雪大不出门,也没有什么外客,因此就只穿了身墨绿绣金的家常衣裳,勒着抹额懒洋洋歪在炕上看几个丫头做针线。一见宝玉到了,连忙起来,一把抓住手,连声道:“这大冷天怎么来了?看冻着了”
“听说姨妈病了,我来瞧瞧”宝玉一边儿说一边儿脱下外边大毛衣服,笑眯眯道,“也并不冷的。”
薛王氏平常不怎么出门,家里时常就是和宝钗母女两个,因此见了宝玉来,心里就先欢喜了。又有周瑞家的上来请安说话凑热闹,一时之间正房里就热闹起来。
“宝姐姐呢?”宝玉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宝钗。
薛王氏笑道:“天冷,我这里又有些个头疼脑热的,怕过了病气给她,就让她回去了。”
宝玉虽然失望没见到宝钗,但是转念一想,怜香惜玉的心思便又占了上风,点头说道:“姨妈说的是。”
外边儿雪似乎小了些,但隐隐又有起风的意思。薛王氏见天色晚了,留下宝玉吃了晚饭才叫薛蟠安排了人,仔仔细细给宝玉送回了荣国府。
腊月里事多忙乱,薛家买卖极多,这一年重心挪到了京城,各处商铺农庄的人也都陆续上京,薛蟠恨不能多出几颗脑袋几只手来帮衬自己。想来想去,这过年的事务有自家老娘一个完全可以了,宝钗也不能够闲着啊,于是干脆将京城几处庄子铺面的账直接丢给了宝钗,告诉她往后那就是她的嫁妆,从初一起就让她自己管着了。
可怜宝钗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还没定下亲事,被亲哥哥扔了一摞厚厚的账本子在闺房里,又是羞又是囧,对着薛蟠潇洒离开的背影咬了半天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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