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却还只是半夜,枕头似乎有些潮湿,他翻了个身,却再也睡不着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等到天亮。
下床准备好到大厅的时候,易沁已经在桌前等了,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虽画着适宜的淡妆,却总也遮掩不住,眼底的忧愁。
“你要不要吃早饭?”
“不用了,去机场吧。”
她被他呛了也不说话,表情却有些失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言峻想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妥,又柔声解释:“我不饿,如果你饿,我可以陪你。”
她笑:“不用了,我也不饿,只是担心你。”
说完,搂着他的胳膊向酒店外的宾利车走去,他有些僵硬,却也没有挣脱开来。
到机场的时候,阮廷坚却未来送机,想必是去医院了,言峻有些抑郁,却未表现在脸上,只是带着淡然的笑。
飞机上,易沁靠在他的身边睡着了,头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轻轻地将她的头挪到另一边,因着头等舱已经被包下来,于是又寻着另一个座位坐了下来,昨晚没睡好,在飞机上就有些犯迷糊了,就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这次虽睡得特不太沉,却是无梦,倒算是休息了一番,只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飞机降落的时候,他才恍惚间醒来,易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看着窗外,转头间,看见他醒了,微微一笑,倒是也没说什么。
机场本身就熙熙攘攘的,这会儿加了些记者,更显得拥挤,他们都等在了安检通道,虎视眈眈。
刚出了安检通道,言峻突然搂住易沁的腰,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会这样,瞬时间愣住了,他正好吻了上来,她惊得呆了,真的呆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等到她醒悟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白光,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的嘴唇带着不可思议的笑,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他的秘书赶上来解围,记者们哪里肯依?七嘴八舌地问开了:“言先生,请问你和易小姐是在拍拖吗?”“言先生,请问你们的婚事要近了么?”
言峻不回答,笑容满面,在秘书的配合下带着她杀出重围,急匆匆就上了在外候着的私家车。记者们追上来,对着车子还一阵狂拍。
车驶上了交流道,他的笑容却突然消失,看的她有些心寒。以前总觉得他不像普通商人那样市侩狡诈,如今知道,只是他隐藏的深些罢了。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他靠在舒适的车椅背上,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她看着他,英俊如初,可是他的心,她却怎么也猜不透,这的确是她想要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到了言宅。
言峻他们刚到言宅,早安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因为吃的实在是好,养的和肉球一般,圆滚滚的,易沁见它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却被早安一个眼神瞪回去了,它在言峻的脚边磨蹭,眼神巴巴的,言峻好笑的把它抱在怀里,它才安分了点,易沁看着有些尴尬。
“它叫什么名字?”
“早安,不过它不太喜欢生人接触,你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王婶,你准备间客房给易小姐住。”
王婶冷眼看了易沁一下,低头应了声,就走了。
她有些苦涩的笑了下,不知为何,她总觉的在这个地方,自己不太受欢迎,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她向来都是高傲的公主,可是现在,却一点也无法骄傲。
管家帮她拎着行李,带着她到自己的卧室前,她进去,简单却高雅的装潢,着实还是比较符合自己的品位,心底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刚坐在床上,门突然开了。
言峻站在门外,瞪着眼看着她,却不说话,仿佛要将她看出洞来,她的睫毛有些颤抖,像蝴蝶的翼,睁开的双眸,紧张中带些害怕,一闪一闪的。
“王婶。”言峻突然大喊一声,胸口起伏间波涛汹涌,语气中夹杂着她所不明白的怒气。
“少爷。”王婶毕恭毕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腰有些佝偻,低着头,似乎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他着怒气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将她安排在了这里?”他凌厉的眼神,让王婶颤抖了下。
“我,我。”王婶突然有些结巴,这样生气的言峻,她从未见过。
“我想着这件房间离少爷的卧室最近,所以才安排了在这儿。”
言峻冷笑一声:“你倒是越活越糊涂了,想必是想回家养老了吧,重新收拾个房间,这件屋子,除了我,所有人一律不许进。”
“是,是。”她有些颤颤兢兢的回答,然后赶紧找了间新的卧室,重新打扫。
王婶也不是没心眼的人,看着夏欣对着言峻那样的神情,这次又不小心看到言峻可能赢取易沁的消息,骨子里似乎已经认定了易沁会是这儿的女主人,所以将夏欣的屋子腾了空,给了易沁,谁知道,会惹的他如此生气。叹了口气,继续打扫她的屋子,这些人的心思,隐藏的太深,她一个老人,果然是猜不透了。
言峻已经回房间了,易沁还独自坐在床上,她仔细打量了房间,虽然早已被王婶收拾干净,却仍然残留些许的“蛛丝马迹。”
房间里有股忽隐忽现的奶香味,甜甜的,化妆台上还有留着的小瓶指甲油,常见的淡粉色,木梳上似乎还有几缕长长的卷发,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这件屋子的女主人不是她。
想到刚刚言峻对她的态度,想必这个女人,就是他心中的痛,她冷嘲一声,言峻,你到底想怎样,既然有了心爱的人,为何还如此利用我,如此不顾我,你真当我是瓷器娃娃,不知反抗么。
她明亮的眸子里,隐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黑暗。
晚饭没有在言宅吃,言峻带她出去,餐厅有落地窗正对着繁华的夜市,行人们来来往往,车水马龙,餐厅内金碧辉煌,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将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斑斓彩光,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开,和这优雅的环境倒是和谐的很。
言峻随意点了几个菜,说:“我也不常来这家,只是听着几位朋友说这儿的菜色不错,就到这儿来招待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易沁笑:“吃什么倒是不在意,只是吃的心情比较重要,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下。”
言峻挑眉:“哦?谈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
言峻挑了挑眉,嘴角有一丝冷嘲的笑:“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演一出戏。”
“什么戏?”
“掩耳盗铃。”
夏欣躺在病床上,面色还有些苍白,他走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连一面都没有,阮廷坚刚刚离开,她的眼就模糊了,她刻意装作毫不在乎电视里那两人的亲密,骗了阮廷坚,终归还是骗不过自己,她的心终究是不够狠。
她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对她说过:“小欣,你太容易心软,你哥也是,如若我将这家产全数交给你们,让我怎么放心。”
父亲说的对,她的心始终不够狠,即使再恨那个人,却总归舍不得,人们总说恨的反面是爱,爱的越深,恨的越彻底。她的心,最会在他给的温柔里,不断漂浮。
将手捏成拳头,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进肉里,拼命忍住心中的难受,泪还是不自觉的落下。
香港的天最近有些昏暗,绵绵的细雨,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打到她的心里,她讨厌雨,讨厌一切不明媚的东西,正如她讨厌不明媚的自己。那个会跳,会笑,会撒娇的人,终于还是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在医院住了几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以后要小心着,毕竟伤到了脑袋,即使现在没有出现问题,也保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阮廷坚帮她办了出院手续,他想要扶着她,被她拒绝了,她的心也许不够狠,可是总不能柔弱,她的心筑起了高高的城墙,任谁都无法轻易进去。
又在香港逗留了几日,言峻虽然提前走了,阮廷坚却还要处理这边的事务,虽然收购竞标的事情,言峻未亲自参加,可是那些人都知道易家和言氏恐怕是要联姻了,便卖了个面子,承了个情,本以为会有些棘手的事情,却也简单的解决了,甚至,比预期的还能多赚些。
夏欣每天独自留在宾馆,阮廷坚想要带她出去逛逛,却总是被拒绝,她的身体着实还有些虚弱,精神也不太好,休息休息总归是不错的选择,他也就没有再坚持。
在香港的最后一天,阮廷坚却一直坚持说要带她出去走走,一直闷在旅馆,恐怕将她闷坏了,她抝不过,只能去了。
晚饭是在一家海鲜店吃的,五星级的手艺,不过不失,夏欣难得的胃口好,倒是吃了好些,阮廷坚说:“我不常来这儿,如若去美国,我还能勉强凑活当半个导游,领着你吃吃喝喝。”
过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都忘了,你也在美国呆过。”
夏欣笑:“虽说呆了几年,却还是有些不熟悉,路走多了,偶尔还会迷路,有机会一起去的话,还是要你带着的。”
夏欣很喜欢这家的双皮奶,嫩滑嫩滑的,有种浓郁的奶香味,吃了一个还有些意犹未尽,阮廷坚又帮她点了一客。
两人吃吃谈谈,气氛倒也融洽,夏欣好几次被阮廷坚逗得开怀大笑,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不知名的小角落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记录了他们的一切。
言峻走进夏欣的卧室,王婶已经打扫干净,屋子里一尘不染,空空荡荡的,花瓶里插着新换的鲜花,他仔细看了看,仿佛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似乎还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香味,是她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因着时间急,王婶还没来得及换,躺在床上,床虽然很大,但是一点也不软,她曾今就喜欢软床,他嫌弃对人的筋骨不好,就没有依她,他躺着,竟然也觉的有些磕人。
站起来,走到窗前去,窗外就是阴沉沉的苍穹,雨沙沙地下着。她不喜欢雨,他也不喜欢,听着有节奏的打击,心却更加烦躁。
回自己的房间泡了个澡,他买了很多她喜欢的牌子的沐浴乳,洗发水,却不用,只是打开闻那个味道,以前她在美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聊以安慰的,假装她还在身边,从未离开,这一骗就是五年,她回来了,可是,他还在欺骗自己。
因为太累了,水温有舒适,终于在浴缸里睡着了。他是被电话惊醒的。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凉了,冻的他直发抖,手机还在卧室里不停地叫的欢快,他只得起身,去接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他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言总,我按照你的命令一直跟踪夏小姐,我现在把她的照片发给你。”
在她去美国的时候,他就养成了雇人跟踪她的习惯,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更加不能忍受生命中没有她的消息,这一次先回来,他还是习惯性的找人,将她在香港的消息尽数发给自己。
他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让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进浴室,重新洗了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干,才觉得回暖了些。
坐在电脑面前,他突然有些害怕,他也不清楚这种害怕是从何而来,却是深入到五脏六腑的,他的每一次害怕,都是与她有关,摆脱不掉。
进入邮箱,点进最新一封邮件,打开附件,是她的照片,她笑的很灿烂,是他熟悉的五年前的那种笑容,可是如今却有些陌生,她的对面是阮廷坚,他记得她不爱吃海鲜,以前逼着她陪他一起吃,她却怎么也不愿意,如今,却为了另一个人,尝试她最讨厌的东西。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阮廷坚有了联系,却是第二次后悔他做过的决定,第一次,就是报复她,将她逼到了美国,硬是扯离了他的生命。
他站在窗户前,拿起烟,他的自制力一直很强,虽抽烟,却也能克制住自己,自从她回来后,他的烟瘾似乎愈来愈大了。
烟抽完了,觉得有些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着,但只是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他爬起来,打开床边柜子的抽屉,找到那只红绒面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小小的白金指环,镶了一圈碎砖,是他准备求婚用的,可是,还未用到,她便猜出了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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