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的日子,奶娘让宫人们把清妧殿的窗子打开驱散连日来弥漫的苦药味,姬妧躺在床上,压根儿也辨不出药味了,两眼睁得又大又亮看着床顶的花纹也不说话。【】偶尔从窗外飘进来断断续续的低泣声,是小红和小翠两个宫女在院子里晒被子,小红无意中说了句话,就把小翠给惹哭了。
小翠哭得很伤心,姬妧也觉得很难过。
奶娘进来送药时她缓缓爬起来,望着黑油油的药水,缩了缩脖子问:“奶娘,是不是我的病好了,清初就会被放出来了?”
奶娘这五日守着昏迷的她眼睛都快哭瞎了,心里不知骂了官小子挨千刀多少遍,一听这话立马火气涌上来说:“小祖宗你糊涂了,他要害你呀,你怎么还指望他放出来呢!陛下肯定是要杀他的头的!”
“清初不会害我的!”
姬妧双手抢过药碗,气冲冲地一股脑往肚子里全部灌下去。
御医每天来把脉开出各种补药方子,姬妧喝药像吞糖水那样大口大口灌进去,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而朝凤殿始终没有传来放人的消息。
到了清明时节,数日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牢房阴暗潮湿,官家兄弟姐妹四人睡的稻草也是潮湿得发起霉来,最小的官洳初身上生起大片大片的疹子,像泡皱的纸一抠就落皮,血肉模糊。
官清初托狱卒找大夫来也是石沉大海,平日里戴的玉牌银箍子都给出去了,身上惟一剩下的东西就是个凤凰花纹的荷包。
每次妹妹洳初疼得难受的时候,就会把荷包紧紧攥在手心里嗅它的味道,奶娘一直都有在荷包里面加薄荷叶,姬妧嫌弃不如花香好闻,而此刻在这潮湿的地方却是最难得的味道。
纵是如此,身上的痛楚并未减轻,官洳初这两日的呻吟越发频繁,像一句句魇言侵蚀着其他三人的心神:“三哥,我疼……”
旁边的长姐官泠初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抱住身体发烫的小妹不断责备自己:“我错了,洳初对不起,我不该用布偶去害人,是我错了,老天要罚就罚我吧!”
官洳初在她怀里疼得发抖,刚刚结痂的伤口稍微一碰触又流出脓血,夹杂着一丝丝腥臭味,正在慢慢溃烂恶化成腐肉。
“姐姐,别这样!”官清初把人从她怀里解救出来,洳初正在发烧,脑子昏昏沉沉已经辨不清人,如今只是本能地喊出身体最真实的感受。
“狱卒在哪里?我再去求求他们!我去求他们……”
“姐,没用的,三弟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了,他们就是一群刽子手,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呢!”官泽初抓住情绪失控的姐姐,姐弟间其实心里很清楚,官家早就倒了,没人拿他们当回事,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官泠初一下子瘫坐在湿草地上,像失了魂的躯壳喃喃自呓:“那我们就这样看着洳初死吗……”
她想说这样痛不欲生,倒不如死了干净。可怀里的人是她的亲妹妹,怎么忍心说出口,怎么能够看着人就这样没了?
一夜风雨过后,树上的凤凰花被打落不少,枝上疏红点点,满地残红褪春色。
姬妧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爬起来穿衣,近来频繁失眠几乎天天被太傅拧耳朵,奶娘一边给她打水洗脸,她一边往耳朵上涂香油提前做好被拧的准备。
这时小翠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官家最小的女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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