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说话,一双迷人的眼睛却胜似千言万语。
姬妧叹气,缓缓站直身子,说:“好了,咱们还是想法子把钱还给人家。”这样下去,就算公主府不被陆大小姐拆掉,他们这伙人也会被她那根鞭子吓死。
万一闹到凤帝跟前,那简直就是拿公主府的门面去扫地。
温琉璃愁眉苦脸说:“一千两可不是笔小数目。”
姬妧睇了他一眼,心里几乎认定琉璃就是上天派给她的散财童子,说:“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办法向来只有一种。
从小到大,凤帝只给过她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一枚环形的和氏璧,玉璧上雕绘着一只羽翼丰满的凤凰,凤头衔凤尾,栩栩如生。
这些年她一直把它锁在妆奁盒左边的抽屉里,就像身体里一个无法公诸于众的隐疾,不被人记起才是最好的归宿,凤帝交给她的时候就说过,这是父亲大人留下来的遗物。
她的父亲就是凤国皇室的隐疾。
所以她也不想记起来。
小红当天下午就挑了个利索面生的小丫头把银两兑回来,晚上一屋子人吃饭,姬妧自小不喜欢孤单搬出皇宫后就把那堆宫规戒条抛到一边,每日饭厅都是热热闹闹一大桌人,全是以往清妧殿的宫女内侍,跟在她身边有了年头,如今亲厚胜似一家人。
虽则如此,一方面也是为了节省府里铺张开支,一桌人自是心照不宣,好饭好菜要让姬妧先挑先动筷,偏偏只有温琉璃不守规矩,一碗红烧肉先抢红剔白不说,剩下全是肥肉。
姬妧伸出去的筷子在碗前滞了滞,夹了块放进小内侍的碗里,笑着说:“小三儿喜欢吃肥肉,这块给你,多吃点儿。”
小红肺都快气炸了,筷子往饭碗上一搁说:“琉璃少爷你,你太不识好歹了!”
温琉璃摇头笑了笑,打趣说:“小红当了管家后脾气越来越大了呀!”
小红按捺不住心里的委屈,甩开隔壁小翠掐她胳膊的手,站起来边说边掉眼泪:“我哪有——殿下为了替你还债把自己的玉佩都当了,你还把她喜欢的菜全抢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说完,她就气冲冲跑出了饭厅。
温琉璃扭过头来,脸上笑意褪去,问:“什么玉佩?”
姬妧将手里盛起的鸡汤放在官清初碗边,静静坐在桌边也不知如何回答,和氏璧是凤帝五岁那年给她的,她收起来后极少打开看过,所以连琉璃也不曾见过它。
官清初端起那碗鸡汤慢慢喝下去,放下碗后,轻轻地问:“当在哪儿了?”
姬妧摇头,当票一回来就被她放在枕头底下了,压根没细看过。
她关心的事情,从来不是这些。姬妧盯着空荡荡的青釉花碗,眼睛骤然一亮,大言不惭吐露起自己的殷勤:“这鸡汤我放了很多药材进去,又守着熬了一天,对治你的风寒有很大好处,你要不要再喝一碗?”
官清初忽然撇头看她,那眼神就像漫天纷纷飘落的雪花,冰冰凉凉,融化成一种伤心。
那种伤心,她无法去懂。从小到大,他恼她发过火,对她头疼无奈过,还为她打架受过伤,却从来没有因她伤心。
她想,他的伤心应该只会为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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