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男人迈开步子朝门边走去。
只剩下白凤惜一人留在屋子里,她茫然地环顾了一遍周遭,然后朝妆奁盒那边慢慢走过去,杜轻寒离开时把烛台移到这里,铜镜里的烛光反射出来,而铜镜里的人在稍微明亮的光线里有着更加清晰的眉眼,迷离的眼神,无法掩饰的一丝欣喜的光亮,她连自己都骗不了了。
因为再见到这个人,所以她感到快乐,纵然不堪,依然执迷不悟。
静静凝视着这样的自己,她伸手把头发上的银钗取下来,上面浅浅勾勒出来的凤纹灼烫着手心的肌肤。
外面风雨交加,房门倏地被推开,烛光闪烁了两下,只见一道阴沉的暗影蓦地出现在门口。
不是杜轻寒,但白凤惜的表情依旧十分淡定。
“你怎么来了?”
她回过头,凝视着铜镜里那个跨进屋子里的黑影。
“你——”
黑衣人看到她的脸顿时一惊,憋着满腔的幽怨无处发泄,最后冷冰冰地反问了同样一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
白凤惜淡淡地回答,声音里透出一丝纳闷之意,“陛下那边怎么样了?不是让你一直守着他们吗?”
“神医已经答应救人,不过需要准备些东西,我来问问杜轻寒他这里有没有。”
黑衣人一五一十道,提到杜轻寒三个字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味道。
闻言,白凤惜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末了,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们一起想办法。”
黑衣人静静凝视着镜中人的容颜,忽然停止继续往前的步子,不是因为握在她手心里的那支精致银钗,而是藏匿在对方眼角眉梢的神采。
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拂去厚厚的灰尘,再次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见到他,原来竟让你如此高兴。”
不可否认,五年了,直到今夜,天昏地暗,大雨倾盆,天地仿若要被吞噬,但是她又活过来了。
“冷情,我以为你懂的。”
白凤惜没有反驳,她爱上了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她爱上自己的敌人,这本就是错误的,而如此,她反而打算一错再错下去。
只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的。
“我为什么会懂?”
黑衣男子语带讥诮定定看着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她这种想法的缘由。
白凤惜瞪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目光,“你这样全心全意配合我们的计划,难道不是为了姬妧吗?”
“我以为感情的身不由己,你该是有所体会的。”
冷情揶揄一笑,“所以你指望我能理解你?为了你这莫名其妙不够清醒的喜欢而找理由开脱吗?”
白凤惜脸色微绷,轻轻咬住嘴唇。
过了一会儿,从她嘴里咬牙低低溢出四个字来:“我很清醒。”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黑衣男子回头,恰好看到杜轻寒站在门外,两人目光交锋,黑衣男子眼神十分晦暗。
他掉头就往外走,飘荡在空气里的声音里不夹带一丝温度。
“你这个样子恐怕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杜轻寒将门边的水桶提进来,白凤惜走过去,被他伸手拦开,然后一只手提起水桶。
“虽然我的左腿不太灵活,但是还不是没用到连桶水也提不起来。”
话已如此,她只好放手。
这样来回跑了五趟,花了两刻钟的工夫,才终于放满浴桶的水。
“你赶快进去泡。”
杜轻寒指了指屏风后,转身朝屋子里的衣柜走去,这样来回跑还是不小心被雨淋湿了衣裳,发梢的水滴落在肩头,“我换件衣裳。”
隔着屏风,乃是另一方天地。
白雾氤氲的桶内漂浮着玫瑰花瓣和姜片,白凤惜在浴桶里泡了近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顿时感觉身心轻松不少。
待到她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杜轻寒已经换上一件白色长袍坐在桌边,他沏了一壶热茶,扭头看过来。
白凤惜穿着一袭鲜红柔软的丝绸浴衣,因为刚泡过澡的缘故,皮肤氤氲着水汽越发白皙剔透,透出淡淡诱人的绯粉,晶莹欲滴,尤其是一双翦水瞳仁朦胧如同烟雨迷离,令人痴往如醉。
她向来英气如翩翩少年,从未如此做过女子打扮,尤其是刚刚出浴的样子。
杜轻寒直勾勾看着她,让她不好意思地垂低了脑袋,脸颊上透出了几分不自然的娇羞。
她在屏风后面的架子上只找到这样的女装,第一次穿红衣,也不知道是否妥当。
“过来坐。”
这时杜轻寒微微翘起嘴角,朝她招了招手。
“喝杯姜茶驱驱寒意。”
手里斟满的茶杯递过去,放在她的桌前,白凤惜施施然的坐下来。
浅呷了一口,姜味很重,但并不难喝,里面应该还放了几味药材,有一丝甘甜的味道。
“很合身。”
身边的男人忽然说了三个字,她怔了怔,骤然反应过来,对方深幽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促狭,显然早就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下打量过一番。
她穿上的时候就觉得尺寸很合适,肩宽和袖口腰围都是刚刚好,就连衣长也不短,她比同龄女子略高,若是穿寻常女子的衣服那自然会短半截。
原本以为是凑巧而已,此刻听到他如此说话,便知不是凑巧这么简单了。
“这时按我的尺寸做的?”
她茫然地开口,对方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再次环顾着这间屋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如热浪席卷上来,白凤惜心口怦怦直跳,几乎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在问:“这些——全部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杜轻寒凝视着她,嘴角犹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似乎准备这些东西让他感到高兴:“喜欢吗?”
“为什么?”
她咬牙,低低的问。
他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来,或许我永远都看不到你做的一切,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
白凤惜咬着抖动的嘴唇,心里溢满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如果我永远都不会来怎么办?”
杜轻寒伸出修长的手指压住她淡淡的粉唇,咧嘴一笑,俊脸上几分无奈,“其实我从来没指望过你会出现,我不信神佛,也从不做梦,做这些不是为你,是图自己快活而已,可是你来了。”
“看来老天爷待我不薄。”
说完这句话,他倾过身子倏地俯低头来吻住了她的唇。
温柔缠绵了一会儿,两人意乱情迷地松开,白凤惜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值得吗?”
杜轻寒捏着她的下巴,笑了笑:“只为了这一刻,也是值得的。”
白凤惜觉得心酸,为了这一刻,他已经付出所有,等待了太久。
“不只有这一刻,等办完所有的事情,我就陪着你,无论是留在这家小药铺,还是去任何地方,我都和你在一起,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好半晌,屋子里只听得见外面的风雨和雷鸣。
白凤惜抬头看着男人,对方俊脸上是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没有回答,她的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落落感觉。
“你扮成了你大哥,那真正的白凤临人在哪儿?”
白凤惜沉默了一会儿,含蓄的答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
“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杜轻寒勾嘴一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白凤惜怔了怔,她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可以轻易隐瞒过去的。
眼神一黯,她偎在对方的怀里,听着对方有节奏的心跳声,她才终于有了一丝心安,“我也不知道。”
“依我看,你大哥已经有点疯魔了,六亲不认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语言若笑,云淡风轻就如同当年他亲手燃起的那场大火将杜家烧个精光一样。
他和白凤临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而血液里也同样流窜着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疯魔因子。
“我已经无法抽身而退了。”
过了许久,白凤惜一声喟叹,想来想去只有这句苍白的话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一想,大概是五年前吧?
杜轻寒低头,听出她话里意有所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揶揄一句:“那你还让我等。”
白凤惜咬了咬牙,目光闪烁如同荡漾的水波,如今她的确是心存着一丝侥幸,“原本我已经不在乎了,而如今我会努力活下来。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杜轻寒摇头,冷淡地打断了她的奢望:“所以我从来不许诺,因为从不轻信承诺。”
“杜轻——”
“嘘——”
杜轻寒在嘴边竖起手指,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低低如吟诵:“我已经舍弃了这个名字。”
“如今我姓白,这镇上的人都叫我白大夫。”
白凤惜怔了怔,抬头看着他。
男人一阵低笑,眼神魅惑,在她耳边继续细声细语蛊惑着:“从今以后,你就是白夫人,如何?”
“呃?”
男人挑起眼角,目光如注,让她不敢轻易移开目光,“你不愿意?”
这转变来得太快,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白凤惜面带忧色,压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如何发生的。
男人促狭一笑,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正式拜堂成亲。”
“你看——这里早就布置好了,明晚就是我们的洞房。”
说着,男人抬起女人的下巴,让她看着帷幔轻纱,画屏锦字,处处诗情画意,充满着柔情蜜意。
白凤惜不解地凝视着他,直到他回过头来,目光沉甸甸的落在她身上,“我等过前半生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鼻头一酸,白凤惜眼前蓦地浮上层层水雾,对方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模糊,她不再迟疑,终于缓缓点头。
前堂里,神医在杜轻寒的药铺里翻箱倒柜的找药材,铺子里弄得狼狈不堪,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五十五味草药给凑齐了。
神医抬脚跨过倒在地上的抽屉柜,气喘吁吁地倚在柜台边上歇了会儿,“这小小的药铺倒是真不赖呀,好几味难得的药草都有货,嘿嘿,那小子恐怕为治好自己的腿也耗费了不少心思呢!”
说着,神医还偷偷的笑了笑。
见状,站在旁边的冷情目光扫过来,表情很逊的问了一句:“他的腿还有得治吗?”
神医冷哼了一声,不耐烦的答道:“我已经说过了,没得治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要问,问完又不相信我的话,哪干嘛又还要问呢?”
冷情冷冷瞪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刃刺过来,神医禁不住都要哆嗦一下,这人和其他人不同,别人有所求,那威胁总有一丝妥协,而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是如此,几乎是看你不爽,下一秒他就可能直接把你干掉了。
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没有弱点,最可怕的。
“他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情问,之前他暗暗观察过,杜轻寒的腿并不像是旧伤那样简单,他走路的时候有意在减缓使用左腿,似乎像在控制某种疼痛一样。
神医打量着他的神色,从对方狐疑的眼神里瞧出来一丝端倪,顿时神秘兮兮的笑起来:“小子,不错啊,有慧根!不如认了老夫做师父,老夫这一身的医术秘笈都可以传授给你的!”
冷情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警告他适可而止。
神医嘿嘿一笑,终于松口了:“好吧,看来你也的确是觉察出一丝不对劲了。”
说着,他忽然惋惜地叹了口气,“其实呢那小子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他的左腿变成如今这样并不是因为外伤,而是长期使用过一种迷药而在体内积累下来的毒素,毒素淤积在他的左腿,只要运行经脉就会感到疼痛,这种毒从他的皮肤渗入,遍及血肉,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清除,要想根治只有舍弃一条腿。”
说到最后一句话,神医故意打量着冷情紧绷的神色,然后似笑非笑调侃起来。
“怎么样,这回我说的够详细了吧?如果老夫料想得没错,那小子以前应该是左腿上受过大面积的创伤,譬如烫伤或者烧伤然后大片大片溃烂,迷药是用来止痛的,不到忍受不了的时候,一般人不会轻易用到它,而且还是大剂量的使用。”
冷情瞪着他,脸上略带薄怒,“你一会儿没得治,一会儿又有救,嘴里没有半句实话,存心糊弄众人不成?”
神医闷哼了一声,解释道:“我说了那小子不是一般人,必然是个极其心高气傲的,就算一直疼下去,也不会砍掉他那条腿的,所以就是没得治了。”
沉吟了片刻,烛火跳动了几下。
“既然如此,今晚你我说的话,日后就不要透露半个字出去,否则休怪我手中的刀剑无眼!”
冷情面无表情地警告了一番,神医不悦地哼了哼,瞅着他腰间的三尺青锋,硬是没敢吭声,也算是默认了!
这时后堂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抹红衣翩翩如蝶转瞬闪现在屋子里。
神医惊愕地瞪大眼睛,嘴里呢喃了一句:“三更半夜从哪儿冒出来的绝色美人,难道是女鬼不成?”
白凤惜面露尴尬,浅浅笑了一下,眼光扫过沉默不语的冷情,然后低声细语道:“我是白掌柜的娘子,明日就要拜堂成亲了。”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神医看了看同样惊讶不已的冷情,又看了看帘边的红衣女子,啧啧不停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居然在屋子里藏了这样一位绝色大美人!艳福不浅啊——”
闻言,白凤惜满脸绯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恰恰最是那一抹微微低头的温柔,不经意间,不胜娇羞。
下一秒,冷情从神医面前穿过,大剌剌走过去拽起红衣女子的胳膊。
“你跟我来。”
动作有些粗鲁,白凤惜不由微微皱眉,低声斥问道:“冷情,你要做什么?!”
神医见状,在旁边直摇脑袋叹气。
原来这人还是有软肋的,人世间千百种,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男女授受不亲,你拽人家那瘸腿臭小子的媳妇儿成何体统,你看人家脸上都不乐意,还是赶快松手吧!”
“闭嘴!”
冷情冷言打断,然后拽着红衣女子头也不回地掀帘而出。
大雨滂沱,白凤惜来时撑着一柄油纸伞放在檐下,出来时来不及撑起伞,就被前面的男子拉进雨里,两个人淋得浑身湿漉漉!
冷情将她拉进厨房,关上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对方灼热的眼神,听见对方低喘浑厚的声音。
“你是不是疯了?!”
相反的,白凤惜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镇定自若,她摇头,低声微微喘气:“我说过了,我很清醒。”
冷情几乎是低吼而出,血气上涌,两只眼睛红通通的,“那你还要嫁给他?”
“如今我们在做的事情到最后会变得如何,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法控制,既然如此,那么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白凤惜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衣服冰冷冷地贴在身上,每一口呼吸都是寒彻入骨。
她被对方禁锢在臂弯间,背后是冰冷的墙面,而胸前却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怒意。
冰火两重天,竟然是这般的折磨难熬。
过了好一会儿,漆黑的屋子里响起男人的声音,喑哑而昏沉。
“我不同意。”
四个字,简单明了,又斩钉截铁。
“冷情..”
“凤惜,我不同意你和他成亲。”
他再一次重申,极度悲伤的声音里隐忍着某种痛苦。
白凤惜怔了怔,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被炸开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我喜欢你,凤惜。”
话音未落,她冰凉的唇上忽然被对方绝望地堵住,满满地,都是苦涩的滋味。
白凤惜咬住牙,一闭眼,酸涩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冷情会喜欢自己。
门倏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杜轻寒站在门口,寒星般冷鸷的眸子盯着屋内的情景,然后眉峰皱紧,疾步冲过来狠狠给了冷情一掌风,将红衣纤纤的人影拉过来揽在怀里。
“离她远一点儿。”
一句没有温度的话从他嘴里甩出来,闻言,冷情慢慢站直身躯,冷幽幽地笑了起来。
“杜轻寒,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忘了以前你是怎么伤害她的呢?”
杜轻寒微微眯起眼睛,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看样子你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很了解。”
“我一直都在凤惜身边,你对她的所作所为每一笔我都记得很清楚,包括你挑断她的手筋让她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不要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迷惑住别人。”
白凤惜在他怀里猝不及防地颤抖了两下,显然是被对方的话给刺激到了!
杜轻寒嘴角渐渐冷凝起来,“没错,我的确是做了,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话音未落,对方的眼里已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光芒,杜轻寒甫一低头,白凤惜果然是不敢置信地凝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他倏地抓住怀里的人的手腕,固若金汤,不容对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迟疑,“既然是我心爱的女人,就要被我牢牢控制在手心里,除了我这里,任何男人的怀里都不可以去。如果她有会飞的本事,我就要折断她逃走的翅膀。”
说着,他低头凝望着怀中女子,勾嘴一笑,“你看这世间被迷惑的男人不止我一个,若是我没有先下狠手,我根本就不可能抓住你。”
白凤惜不由愣住。
冷情面露怒色,打断他讽刺道:“杜轻寒,你风流成性,以前在风花雪月的场子里天天逍遥快活,这种话只怕对女人说过不下几十遍了吧!”
杜轻寒解开一边的衣衫将湿漉漉的凤惜裹进怀里,听到对方的话,不由浅浅抿嘴,露出几分邪肆狂狷来,“逢场作戏的话我的确说过不少,不过自从和凤惜有过鱼水之欢后,我就深感食髓知味的道理,其他女人就算脱光衣服躺在我的床上,呵呵,对我来说也像是鱼干一样索然无味,这种滋味没有体会过的男人是不会懂的,所以我才不能没有凤惜。”
以前就是如此乖张,仿若一下子变成原来的那个嚣张的杜家大公子,尽管说着露骨的话。
只是听到的人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鱼水之欢,四个字从他嘴里溜溜地跑出来,白凤惜和冷情都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
冷情咬牙切齿,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这种话还好意思说出口,若不是你断她手筋,逼她就范,她又怎么会如同笼中鸟那样任你予取予求?!”
杜轻寒淡淡一哂,搂紧怀里身子僵硬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对她的坏都在明处,我对她的好都在暗处,而你恰恰相反,看上去你处处关心她,但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拿话刺激她让她痛苦,看似无意实则故意,试问孰好孰坏,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针见血,冷情无地自容,面对白凤惜投递过来的悲恸目光,倏地脑袋一嗡,银光从眼前一晃而过,终于忍不住拔剑相向。
“不要——”
白凤惜倏地脱口而出,从杜轻寒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在两人中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隐忍的痛意。
冷情的剑就横亘在她的脸侧,剑气如刃,将她耳鬓的长发轻飘飘削去一绺,垂落在地。
冷情执意地瞪着她,迟迟不肯收剑回去。
“为什么?”
他问,就如同她逼问杜轻寒一样,困惑,无解,痛彻心扉。
而这一次是冷情在痛。
白凤惜摇头,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是他?”
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铮铮的剑鸣就像低低的哭泣声。
好半晌过去,白凤惜才慢慢调整过来自己的呼吸,抑制着声音里的哽咽,含糊的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三个字,如同五雷轰顶,在他头顶訇然炸开,手中的剑骤然垂落在地。
一声利落的钝响。
眨眼之间,一股猎猎的风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发丝在风中乱舞,白凤惜愣愣地站在原地,无声无息的哭泣,她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良久,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她知道,那个默默守候的人还没有离开。
可是她心绪乱如麻,根本无法平静的面对他,甚至连转身都不敢,只能哑着嗓音低低乞求了一句:“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好吗?”
“这里冷,回房间去。”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攫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出了厨房。
一进屋子,他立马把她拉到屏风后面,她摇头拒绝,不料对方竟然下起狠手开始拽她的衣服,红衣纤薄,经不住他的撕扯,顿时碎成满地红花。
白凤惜捂住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瞪着他,恼羞成怒的发出一声低吼:“你无耻——”
见她如此伤心,男人肚子里蓦地升起一股闷气,不悦道:“我让你洗澡换衣不要受凉,你居然骂我——”
“我说过了我不要——”
她像头发疯的小狮子乱吠,不料倏地被人攫住下巴,男人目光阴鸷,冷冷地逼问她,“你心里是不是有他?”
“我不懂你说什么?!”
“他走了你就这么伤心?!”
男人气愤地问道,然后不由分说就开始吻她,“好啊,既然你说我是无耻,那我就无耻给你看——”
“不要!放开我——”
白凤惜埋下脑袋,并非故意排斥他的亲近,而是一想起冷情离去时痛苦悲伤的脸,她就无法立刻无动于衷地和另一个人男人欢好。
杜轻寒充耳不闻,反而更加霸道用力,将她整个人扔进浴桶内,浴桶里的水居然是温热的!
她在水里呛了一下,倏地被人拎出水面不由猛咳了好一阵,而就在这间隙,杜轻寒竟然也褪下衣衫坐在浴桶内,双手从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他的轻佻话语也随之传来,“没想到我第一次用它,居然就是洗鸳鸯浴了!”
白凤惜正要发作,目光一移,落在水面下的那条腿上,倏地怔住。
杜轻寒转过她的头,在她脸颊上浅浅亲吻。
她推开他的手,又把目光移回去,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你的左腿——”
停了一停,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可怕吗?”
粼粼的水光下,弯弯曲曲的痕迹犹如鱼鳞爬满男人那条修长的左腿。
杜轻寒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脑袋微微后仰倚在浴桶边缘,淡笑不语。
白凤惜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还未触碰到对方皮肤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倏地就被一只大手给拦截住了,茫然地转过头去,只见杜轻寒那张俊美得邪肆的脸上似笑非笑,两只眼睛如同静谧的潭水一样深不见底。
他不愿意。
五年的时光,终究让他们面目全非,再也不是旧时模样。
他还是心高气傲,但性格上也有了阴暗和卑微的地方。
纵然如此,白凤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线索。
“这是烧伤对吗?”
她屏住呼吸轻声问,常年在男人堆里混,也在校场和刀剑棍棒过了几年日子,对于许多受伤的症状,她还是略有所知的。
杜轻寒垂着眼睛抚弄着水面上她光滑的发丝,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淡漠的笑痕。
在她看来,这算是默认了。
心头没来由地微微缩紧,她下意识地捏住自己的手心,“是不是五年前的那场大火造成的?”
白凤惜看着他伤痕累累的那条腿,心一阵震颤如麻,几乎不敢相信当时受伤的情景以及他煎熬的样子,烧伤的皮肤最容易感染化脓,大片大片溃烂,而那种疼痛更是她无法体会的,对此她惟一深刻的记忆是曾经在军营里有烧伤的士兵因为疼得熬不下去而自行了断以求解脱。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缱绻的吻细细密密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她忍住内心的疼惜,闭着眼睛喃喃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以为得不到回应,片刻之后,对方却缓缓抬起脑袋,眼眸浸过水光而变得光影迷离,他轻轻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字——“你。”
猛地水花四溅,白凤惜一下子转过身来,浴桶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两个人面对面相望,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了。
“每一次都是因为你,我只要一想到,倘若我就这样结束自己的性命,你一定会笑话我是个懦夫!”
他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看不起我,但是不能让你轻视我。”
白凤惜怔怔地看着他,怅惘地问道:“你就是这样逼自己的?”
没错,曾经的他们就是这样互相较量,可是她始终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杜轻寒靠过来,微微垂下脑袋,凑到她的嘴角边,暧昧地吐露着心声:“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惟独你不行。”
外面雨声渐渐变小,仿若也感受到屋子里的旖旎春意。
待到天色微微变亮,屋子外面曦光微透,算是放晴了。
一大清早,神医就开始敲门了。
“我要准备救人了!你们赶快出来搭把手——”
过了好半晌,屋子里的门才微微拉开,杜轻寒墨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胸前,冷着脸审视着对方。
“这屋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但是人不能借走。”
神医被他一噎,气不打一处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小子怎么如此冷血啊?!”
杜轻寒不以为然的一哼,顿时就把门给关上了。
神医气冲冲地跑回前堂内室,朝静卧一旁的黑风撒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就我这老头子一个人是救不了的——”
黑风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经过神医一晚上的药草救治,他稳住心脉,渐渐恢复了一些体力。
“神医需要几个人?”
黑风幽幽地看着他,神医发出一声讥诮,“还几个呢?你的人已经跑了——”
“不会的。”
神医冷哼了一声,“你还不信,这会儿就算我要离开也没人拦着呢!”
黑风冷幽幽地瞪着他,让他没来由地毛骨悚然,撇了撇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反正老头子没帮手是救不了她的!”
黑风喘着气,凝视着榻上脸容越来越惨白的女子,低声问道:“这药铺的掌柜呢?把他找来。”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神医想起自己刚才吃了闭门羹,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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