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追逐之人个个颇有名望来头,谁都不肯示弱,以至坏了一世的声名。【】这几日中,极大多数人已萌退志,若有人倡议罢手不追,有一大半人便要归去。尤其是川东、川中的豪杰之中,颇有一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武功虽然不差,却吃不起这等苦头。有的眼见周遭地势险恶,心生怯意,借故落后,更有的乘人不备,悄悄走上了回头路。
大雪山中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冰冷刺骨,众人抬头一望,入目皆是雪白一片。
这一日中午时分,众人追上了一条陡峭的山道,忽见一匹白马倒毙在道旁雪堆之中,仔细看去,正是水笙的坐骑。水岱和汪啸风大喜,齐声大叫:“恶贼倒了一匹坐骑,咱们快追,淫僧逃不掉啦”南四奇等人精神一振,都大声欢呼起来。
叶小东远远吊在众人后头,他遥遥地望见了白马尸体,眼前一亮,已知血刀僧便在前方不远处,立马扬起马鞭,朝前疾驰而去。
众人正上马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纷纷回首相望,见得叶小东身形打扮,已有不少人认出他身份。
“是叶小东”
人人心思各异,更有人背地里将暗器藏在了手中,等到叶小东驾马奔到近前,只听得“嗖嗖嗖”三声响动,随即三道寒光闪过,这片刻之间,便有三枚暗器从不同方向朝其袭来。
更有人放声大喝道:“臭小子留下连城诀,咱们饶你不死”
叶小东一声冷笑,看也不看,只是向前奔去,手中马鞭一甩,顿时将周身舞地密不透风,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响,马鞭破空声中,三枚暗器登时倒转,一个不落地朝着来处倒飞而去。
“噗、噗、噗”,暗器着肉声不绝于耳,叶小东长鞭甩动,又在暗器上再加了一把力道,那三人还未来得及躲避,一个个便自吃苦头,纷纷捂着伤口,倒地不起。
“小子好胆”
叶小见左首灰影一闪,长剑上反射的阳光耀眼生花,一道冷森森的剑光点向他胸口,他屈指一弹,那人身形飞退,噌噌噌倒退几步,在雪地上猜出若干脚印,被这一震之下,虎口竟是隐隐作麻,他心中极为吃惊:“这小子好强的内力”
便在此时,右首又有一柄长剑递到,这剑势道甚奇,剑尖划成大大小小的若干圈子,剑法柔中带刚,虚实相生,一看便知是太极剑的高手来了。
叶小东手腕一抖,劲透右臂,一柄长剑大开大合,也挥成一个圆圈,剑圈和剑圈一碰,当当当数声,火花迸溅。随即他剑身倒转,一招已是攻向了此人的左肩,他一剑既出,空气中嗤嗤响声大作,劲气倾注之下,长剑尖端竟是隐隐有剑芒闪动
这一剑刺出,森冷的剑光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余下众人见得这般快若闪电的招式,口中都发出一声惊呼:“刘大侠,小心了”
那使太极剑的高手见一招不中,心里本就惊讶,此刻见叶小东出招迅捷如此,气势如龙,更是大为震惊:“这人好快的剑”急忙回招抵挡,双剑相交,只听得“当”地一声,他只觉着剑身上传来一股大力,随即脸色一变,身形止不住地向一旁掠去。
这人在半空中以剑尖在雪地上多番,剑身弯曲之下,弹来一股柔劲,他借着这股力道,又翻了个身,落地之后,方才无所大碍。
“留下来吧”
一位黄冠老者见两人出手都留不住他,脸色难看之极,不等叶小东驾马走远,大喝一声,身形自坐骑上窜起,掠出数米,一掌拍向叶小东后背。
叶小东听得身后掌风呼呼作响,心知这人乃是一位高手,当下反手一掌迎去,黄冠老者仗着功力深厚,见这一掌轻飘飘地击来,本来没有放在心上,谁知两掌交击,竟是他自己吃了一个暗亏
黄冠老者闷哼一声,他借着这一掌之势再一翻身,已是落回了马背,他将右手藏在身后,显然被叶小东这一掌伤的不浅,颤声道:“好掌力不知阁下是”
黄冠老者正是南四奇“落花流水”之首陆天抒,他纵横武林几十年,隐隐是江南武林第一,除去北方的北四怪外,可说是天下难逢敌手,方才那一掌虽有些仓促,可自问也有七八成掌力,如今竟被这年纪轻轻的小道士一掌击退,心中骇然可想而知。
叶小东也不理他,再一纵马,一人一马已是出了众人视线之内。
众人再往前追去,不多时,一片连绵不断的马蹄声中,忽见山道西侧高峰上一大片白雪缓缓滚将下来。
一名川西的老者叫道:“不好,要雪崩,大伙儿退后”话声未毕,但听得雷声隐隐,山头上滚下来的积雪渐多渐速。群豪一时不明所以,七嘴八舌地叫道:“那是什么”
“雪崩有什么要紧大伙儿快追”
“快,快抢过这条山岭再说。”
只隔得片刻,隐隐的雷声已变作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大响。众人这时才感害怕。那雪崩初起时相距甚远,但从高峰上一路滚将下来,沿途挟带大量积雪,更有不少岩石随而俱下,声势越来越大,到得半山,当真如群山齐裂、怒潮骤至一般,说不出的可怖可畏。
群豪中早有数人拨转马头奔逃,余人听着那山崩地裂的巨响,似觉头顶的天也塌了,一齐压将下来,只吓得心胆俱裂,也都纷纷回马快奔。有几匹马吓得呆了,竟然不会举足,马上乘客见势不对,只得跃下马背,展开轻功急驰。
群豪直逃过一条山坡,眼见崩冲而下的积雪被山坡挡住,不再涌来,各人又各奔出数十丈,这才先后停步。但见山上白雪兀如山洪暴发,河堤陡决,滚滚不绝地冲将下来,瞬息之间便将山道谷口封住了,高耸数十丈,平地陡生雪峰。
众人呆了良久,才纷纷议论,都说血刀僧恶贯满盈,葬身于寒冰积雪之下,自是人心大快,也有人惋惜相识的朋友死于非命,但各人大难不死,谁都庆幸逃过了灾劫,为自己欢喜之情,远胜于痛惜朋友之死。
各人惊魂稍定,检点人数,一共少了一十二人,其中有“铃剑双侠”之一的汪啸风,以及南四奇“落花流水”四人。水岱关心爱女,汪啸风牵挂爱侣,自是奋不顾身地追在最前,其余三奇因与水岱的交情与众不同,也是不肯落后。想不到这一役中,名震当世、武功绝伦的“南四奇”竟然一齐丧身在川藏之交的大雪山中。
众人心思各异,有些人表面上叹息不已,心中却暗暗存着一个念头,只是不便公然说出口来:“南四奇和铃剑双侠这些年来得了好大的名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死得好,死得妙”
血刀老祖带着水笙一路西逃,连日赶路之下,再加上漫天风雪,山道崎岖,白马已是无力前行。
只听身后有人长声叫道:“血刀僧,你放下我女儿,咱们两下罢休,否则你便逃到天边,我也追你到天边。”听来马蹄之声尚远,但水岱这声呼叫,却是字字清晰,如在耳边一边。
水笙喜道:“爹爹来了”
又听得四个人的声音齐声叫道:“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四人嗓音各自不同,或苍老,或雄壮,或悠长,或高亢,但内力之厚,各擅胜场。
血刀僧皱起眉头,骂道:“中原的狗贼,偏有这许多臭张致”
只听水岱又道:“你武功再强,决计难敌我南四奇落花流水联手相攻,你将我女儿放下,大丈夫言出如山,不再追你就是。”
血刀老祖眉头深皱,心想:“我一人要脱身而走,那是容易之极,可若是再带上一人,却是有些难了”一想到这美貌的娃自己还未享用便要被人夺去,心中好不自在,突然凶性大发,回过身来,一把搂住水笙,便去扯她衣衫。
水笙吓得大叫:“你,你干什么”血刀僧喝道:“老子不带你走了,你还不明白”便在这危急的当口,忽听得头顶悉悉瑟瑟,发出异声,抬头一看,山峰上的积雪正滚滚而下。
血刀僧久在藏边,见过不少次雪崩大灾,他便再狂悍凶淫十倍,也不敢和这天象奇变作对,连叫:“快走,快走”游目一瞥之间,只有南边的山谷隔着一个山峰,或许能不受波及,当下情势危急,无暇细思,抱着水笙展开轻功疾行。这时雪崩之声大作,血刀老祖望着身侧的山峰,忧形于色,这当儿真所谓听天由命,自己作不起半点主,只要身侧山峰上的积雪也崩将下来,那便万事皆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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