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门后传来的一阵阵惊呼,吕布一把从城门上将方天画戟扯出,带起了一片木屑漫天飞舞,旋即又是一戟劈下
此时早有士卒登上城楼向阮凡汇报了城门处的紧急情况,阮凡急忙下了城头,命令城门内士卒纷纷避退,撤出门洞,如临大敌般按照平时训练时一样,刀盾手在前,长枪手辅助,弓箭手立于城梯处,严正以待,只等对方冲杀进来便一阵攒射!阮凡这是务求一击必中!射杀敌酋!
可惜命运却跟他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如果敌方将领换做他人,也许就能成全他一个闪耀后世的名字。只是,阮凡此刻面对的,却是这个时期公认最强的男人——吕布!而当他方天画戟在手,再与胯下赤兔人马合一的时候,还有谁能阻挡他的步伐?
随着吕布一戟戟落下,城门破碎,门内栓条也被吕布一戟劈断。紧接着吕布身边左右数骑早已端起长枪,纵马冲破城门,口中兴奋的嘶吼着,高喊着吕布的名字,叫嚣着杀进了南门城内,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锋利的箭矢!
由于并州狼骑习惯身着轻甲以保正他们那强大的机动力,此刻却是将自己的身体和战马彻底的暴露在对方的弓箭之下,一阵箭雨过后,刚刚冲入城中的十数骑纷纷中箭,人马皆亡。
吕布见状又是一惊,没想到南门这个无名守将竟然如此难缠,又见李儒军士卒进退有序,张弛有度,顿时想起董卓对李儒的推崇,不由又是一阵恼怒!看着已经布好阵势的李儒军,一咬钢牙,驱使数十骑兵在前,自己却隐匿在骑兵之后,向着对面发起了死亡冲锋!
阮凡见在己方刀盾、长枪战阵之下,敌人骑兵在城门洞中根本没有足够的冲刺距离,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不由冷笑了一声,一面下令左右放箭,一面令刀盾手抬盾掩护,长枪兵挺枪迎着骑兵刺去。
片刻后吕布身前骑兵或是死于乱箭之下,或是被长枪贯穿身体,或是坐下战马被刺,跌落马下被刀盾手砍死,全无一人生还。
正当弓箭手们从箭囊中抽取箭矢,刀盾手、长枪兵们抽回兵器的空隙,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忽然越过人群,在空中划过一条血色的弧线,紧接着一杆长戟一挥,带起一道血泉,越过了刀盾手的防御圈……
随着赤兔马落地,四蹄踏在下方军士身上,顿时又有数人命丧黄泉,随即赤兔又扬起后蹄,两名汉军士卒被马蹄击飞,撞到一片战友,城门洞前一时间竟然被吕布与赤兔马联手清理出一片空当。
此时城梯处弓箭手已换好箭矢,纷纷冲着吕布射来,却见吕布双腿猛的一夹,赤兔马灵巧的一个纵身又越至一旁,躲过了这轮箭雨,吕布在马上毫不停歇的收割着阮凡帐下士卒的生命。
『大人,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您先撤吧!我带兄弟们顶住!』眼看着吕布大杀四方,周围无一合之敌,阮凡的亲兵焦急的冲着他吼道。
阮凡眉头紧皱,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曲长不断鼓舞士卒的士气,不少屯长已然战死沙场,内心在不住淌血。可眼前那个妖魔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无人能够阻挡!他简直就是无法战胜的噩梦!自己费尽心思布下的阵势,竟然被他一人给破解了,辛苦操练的精锐士卒,在这个妖怪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当亲兵劝说先行撤退的声音再次在阮凡耳边响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逃』字。
『逃?能逃到哪去?对方可是吕布,还有他麾下那并州狼骑!若是将后背留给他们,那等待我们的就只有被狼群撕碎的命运!』阮凡目光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只要不留给他们足够的冲刺空间,骑兵在城内就闹腾不起来!』
『长枪手退后,刀盾手上前!快!围住他!』阮凡在一旁大声指挥着:『弓箭手,注意瞄准,伺机射杀敌将!取敌将首级者!吾当禀明黄忠大人,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李儒治下的羽林军军纪严明,本就是令行禁止,一时间刀盾手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不断压缩着吕布的行动空间。城梯上的弓箭手伺机施放冷箭,让吕布顿感压力大增,既要应付周围的攻击,又得提防时不时射来的冷箭,手忙脚乱下难免顾此失彼,如果不是吕布的后军在城外牵制了一部分弓箭手,吕布估计早就吃不消了。
此时的吕布后背上已中了两箭,还好在兽面吞天甲的保护下入肉不深,仅仅是皮肉伤而已。可是在右手手臂上一支羽箭穿透肩甲刺入皮肉却让吕布有些吃痛了,愈发让他恼羞成怒,疯狂的杀戮起来。
幸运的是,吕布的暴露让他一时间战斗力暴升,不过也暂时让他忽略了正在后方指挥的阮凡,只顾着享受杀戮的快感。
城门洞内的骑兵们见吕布负伤,且敌方阵型已乱,顿时纵马抢攻了上来,想要支援吕布。城外的骑兵见状,也开始呼啸着朝着城内冲去。而让并州骑兵奔驰起来的代价是巨大的。一开始两军人数相当,各一千人左右;之后吕布攻城,损失了一两百余人,阮凡占据有利地形结阵而守,一度处于上风;结果却被吕布一人冲散阵型,如今并州狼骑入城,刀砍枪刺箭射之下,阮凡军损失惨重,辛苦建立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吕布此刻也被解放了出来,稍稍冷静的观察了一下战场,便率领着两百余骑势如破竹,直指阮凡。进城之后的并州狼骑们,一部分对城梯之上的弓箭手进行还射,另一部人纷纷下马拔刀,往城头上攻去!战斗终于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短兵相接。
羽林军虽然算的上是天下精锐之师,可相对于并州狼骑更擅长团队作战。而并州兵一个个如狼似虎,单兵作战能力远超阮凡帐下的士卒,由于阮凡军的刀盾手和长枪兵的阵型已经被吕布冲散,基本上现在都是各自为战,从而被并州兵以多打少逐个蚕食。而城梯上的弓箭手们被近身后,很多还来不及拔出短兵应敌,便惨死于对方刀下,片刻后就被吕布军攻上了城墙,鲜红的血水已洒满城头。
眼看着吕布一马当先,率军长驱直入,跟随自己已久的兄弟们前仆后继却惨死在方天画戟之下,阮凡顿时也急红了眼,不顾亲兵的劝阻,纵马挺枪向着吕布冲了过去,惊得阮凡身边一众人亲兵慌忙跟了上去。
『弟兄们!即使要死!也要赌上我们的尊严!为了名誉而战!大声告诉我!!我们是——?』阮凡一枪将一名并州骑兵挑落马下,砸翻数人,犹自冲着士兵们暴喝道。
阮凡军众人见主将亲自出阵,顿时被吕布打压下去的士气又有了明显的提高。
『羽林军!!!』
一阵阵怒吼声响遍南门!刀盾手们竭力在抵挡敌方攻击的空隙抽冷子给上一刀,长枪兵们有的弃了长枪,用血肉之躯扑上前去,拖住敌人的步伐,给战友们争取后退结阵的机会。
随着阮凡和他的亲兵们杀入战圈,又带动了己方的士气,终于成功的让并州骑兵的冲锋一滞,战斗又开始陷入胶着状态,片刻过后一条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却饱含着死志的长枪阵又出现在吕布面前……
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吕布瞬间又是怒火中烧,原以为此次奇袭声东击西,引开了对方主将,自己定能够轻松破城,直捣黄龙。可没想到在这南门之下,竟然被一无名小卒给阻击良久,若是贻误了战机,可能此战就只能无功而返,叫吕布如何能不怒?
吕布抬起方天画戟,遥遥指向阮凡,“敌将通名!”
“大汉羽林军军司马,阮凡!”阮凡深吸一口气,在知道吕布的身份之后,他就抱着必死之心,如今又已差人前往西门、东门和城主府通报吕布入侵南门的消息,但是城中兵力本就不多,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尽量拖住吕布的脚步了。
吕布闻言却是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够阻击自己这么久的敌人,竟然只是一小小的军司马!李儒治下之军,难道真有如此强大?想起董卓的话,吕布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动摇,甚至是惧怕……而只有杀戮,才能掩盖他内心的动摇,掩盖那一丝惧意。
于是,吕布又举起了方天画戟,手中缰绳一提,胯下赤兔就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着阮凡瞬间而至。二马交错,一道寒芒拦腰而过,吕布却已是冲进了阮凡身后阵中,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错愕之中,挥舞起手中长戟,带起一片片血花……
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阮凡想要回身去追,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仿佛听见了亲兵们撕心裂肺的悲吼,看见对面骑士眼中那或漠然、或怜悯、或兴奋的眼神,忽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身子后仰,看见了星空,看见了一轮皓月。随后他感到自己正急速坠下,而最后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员挥舞着方天画戟,在大杀四方的矫健身影。
阮凡双眼缓缓闭合,口中依稀喃喃低于:『不愧…「战神」…吕…』
…………………………
『阮大哥(阮大人)!!』无数声凄厉的嘶吼声过后,是那悍不畏死的疯狂厮杀。即使手中兵器断裂,他们还有拳脚;即使身体被长枪贯穿,也要牢牢的抱住敌人,让战友们能够将敌人击杀;即使被砍断了手臂,他们还有牙齿……
吕布懵了,是的,从军二十余载,面对过凶残的胡人、羌人,可从未见过如此悍勇的部队。即使是古之吴起,怕练兵也不过如此吧?对自己武艺极度自信的他,此刻肩甲脱落,三叉紫金冠早已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甲胄上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沾满了鲜血,十数支箭矢插在身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就连握着方天画戟的手,还在忍不住的颤抖……
吕布看着眼前仅剩的百余名羽林军人,他们无一不是身负重伤,可仍然互相搀扶着,即使是缺胳膊少腿,也都倔强的站着!因为他们是身为『国之羽翼』的——羽林军!。
『阮大人!我们就要来陪您了……』一只眼睛已经被利箭射瞎的亲兵队长,喃喃的望着夜空,九月的皓月还是那么明亮,那么圆满,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九月秋凉兮,四野飞霜,日月征战兮,归期渺茫。
白发老母兮,盼断肝肠,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弟兄想见兮,跺足拭掌,姐妹思念兮,泪雨千行。
故交好友兮,登门看望,窗兄窗弟兮,问短问长。
一旦交兵兮,枪尖而亡,骨肉为泥兮,同战沙场。
与子征战兮,君身先殇,生死与共兮,宁忘故乡。
一阵低沉而又凄凉的挽歌回荡在南门上空,余音缭绕,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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