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文丑二人各引大军,追过界桥,行不到二三里地,杀透公孙败兵,正见公孙瓒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溃逃的背影,即刻令人放箭射之。公孙瓒军中落后的数十骑纷纷中箭落马,只是仍有白马义从悍不畏死的挡在公孙瓒身后。军中部将陈蒋领百余骑调转调转码头,冲着追兵反杀过去,口中仍不住大喊:『主公快走!!弟兄们!主公就托付给你们了!!』
公孙瓒与身边诸骑皆目中噙泪,越发用力的策马而逃。
『哼,没想到公孙匹夫倒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好部下!』颜良兀自唾了一口,长枪所指,无一合之敌,对于到手的战功此时却被一群小喽喽给破坏了,有些心存不满。
文丑与陈蒋交手,不过数合,便将其刺于马下,听到颜良言语,刚刚才收割战功的他不由大笑:『哈哈哈,颜大哥莫急,公孙匹夫犹如丧家之犬,此次定是插翅难飞了!』说着,只见文丑长枪挑起陈蒋的尸体,大声喝道:『公孙瓒已穷途末路,大限将至!我主爱才,诸位若投我军,尽皆官升三级!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此时文丑身后士卒纷纷大喝:『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震天的喊声,让公孙瓒军皆浑身一颤,而公孙瓒闻言,更是全身一颤,差点跌下马来。
「袁绍!你个混蛋!!」公孙瓒心中怒骂,而他的身体似乎不由自主的想与身边诸骑保持一定距离,用力的扬起了马鞭……
『呸,文丑匹夫!!咱们跟随主公出身入死多年!岂是你这无耻鼠辈以言语可以动摇的!』忽然间,公孙瓒身边有数十骑放慢了速度,部将羽则转身对文丑怒喝道!接着又对身边的弟兄们说道:『兄弟们!一定要保护好主公!拜托了!』说完便义无反顾的冲着颜良、文丑的追兵杀去……
文丑看着不要性命冲来的数十骑,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没想到这群败兵至今仍肯为公孙瓒效死,倒是让人意外。公孙瓒这无能之辈,倒是有几分运气啊?』
旋即,他的嘴角又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大手一挥,暴喝一声:『负隅顽抗者!!——死!!』随着他话音落下,便是一阵箭雨向着那数十骑抛洒而去,惨叫声、哀嚎声骤起,却是没有一人开口投降。
羽则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座下战马也连中数箭,只是借着惯性冲到了颜良文丑军前,连人带马皆倒在袁绍军马蹄之下,瞬间便被大军踏成肉糜。
此情此景,就连颜良文丑都为之动容,更何况身为他们主公的公孙瓒?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义无反顾转身赴死的将士们,公孙瓒忽然内心一阵愧疚,他方才还在暗自提防的将士们,此刻却用行动来证明了他们的忠贞!
『只怪瓒贪得无厌,自食其果。如今大局已定,我公孙瓒死不足惜,众将士又何必陪我送死!?你们……快走吧……!』此时的公孙瓒,早已不复枭雄模样,泪水铺面,被迎面之风吹散,洒落在发鬓、胡须之上,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
『主公!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主公去送死!!』
『主公!如何说此丧气之言!?我等定会保护主公周全!』
『援兵到了吗?绩公子和范将军呢?』
『对啊!我们还有援军呢!还有单将军和王将军!主公,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众将士纷纷劝道,紧紧的护卫在公孙瓒的身后。
公孙瓒双眼朦胧,心里却是汹涌澎湃……
「我戎马一生,为的是什么?」
「为名?为利?皆是人之常情。如果现在要我来说这一生得到的最大的成就……」
「就是拥有这些对我不离不弃的将士们啊!」
「而我又有何德何能?能拥有如此忠良将士追随左右……」
「我,还不能死!」
………………
袁绍军追出界桥五里,公孙瓒身边只余得二十余骑,其余尽皆转身赴死,为公孙瓒争取那么一丝丝逃跑的时间。此时公孙瓒早已是狼狈不堪,万念俱灰的模样。虽然那颜良文丑也不紧逼,只是远远的辍在后面指挥,但自己的援军若还是还不能尽快赶到,那么就注定了他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
眼见形势万分危急,千钧一发之际,却闻公孙瓒身侧一座小山背后喊杀声大起,从山道上杀出一彪人马,皆身着火红战服,如耀阳夺目。其军中树一大旗,上书四个大字「平原相刘」。为首三将,一人身长七尺八寸,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手持长枪,背负双剑,转眼便刺死数人,口中还大声唤道:『伯珪兄勿忧,刘玄德来也!』
其身后更有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其手中一柄偃月长刀,上面更铸有一条青龙浮现,栩栩如生。
只是眨眼间,此人早已杀入袁绍追兵阵中,长刀所向,人仰马翻,生生的冲散了追兵,让袁绍军追击势头顿时嘎然而止,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最后一人,身长八尺五寸,面白肤净、剑眉星目,却用一抹薄绢遮住口鼻,让人看不到其相貌。只见他手持一杆丈八点钢矛,背负双戟,紧随在刘备身后,长矛所到之处,纷纷在敌兵咽喉上留下一个血窟窿。周围想偷袭刘备之人,尽皆被其一矛刺死,干净利落,更是不浪费一丝力气,让袁兵胆寒!
『主公!!是援军!援军来了!!』
『看那旗号,应该是平原相刘玄德大人的援军!』
『太好了!那两位将军如此神勇,一定就是玄德大人帐下的关司马和张司马了!』
…………
眼见援军已至,公孙瓒部终于是喘了口气,纷纷勒马回身观望。
『玄德!!是玄德来救我了!』公孙瓒激动万分,他与刘备皆师从卢植,乃是同窗好友,相交甚笃,见刘备虽仅仅据有一县之地,竟然倾力来救,不由感激涕零。
原来这刘备原本讨伐黄巾有功,却因朝中无人,几番辗转而不得势,仅仅落得个安喜县县尉之职。结果黄巾之乱平息后,朝廷又下令,凡是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都要被清选淘汰。
而刘备自然不甘心满腔热血付诸东流,于是请见前来履命的督邮,结果督邮只是推脱生病而不见。刘备见此,一怒之下,将假称生病而拒见的督邮绑起来狠狠地给抽了一顿,然后带着关羽、张飞弃官而走。
刘备出走安喜之后,几经辗转,先后出任下密县丞、高唐令等职,因不愿与污吏沆瀣一气,皆不得人所用。加上各地官僚只看身份出身,而刘备此刻不过只是一介白身,如何入得了那些眼高手低的诸侯之眼?恰巧此时正值公孙瓒气势如虹,接连大破青徐黄巾,刘备无奈之下,想到了去投奔这位老同学。刘备一到公孙瓒处,诉说近况,让公孙瓒也愤愤不平,于是表刘备为别部司马。
后刘备在公孙瓒与袁绍争夺冀州之时,因屡次建功,迁至平原令,接着又领平原国相,终于在这乱世暂时有了一处安生之所。刘备在任时,在外则御敌讨贼,在内则乐善好施,即使不是身为士人的普通百姓,都可与他同席而坐,同簋而食,不会有所拣择,因此深得人心。
话说刘备治理平原,轻徭薄赋,开仓放粮,并严厉打击囤积粮草、抬高物价的投机商人。民以食为天,这些奸商都将主意打到老百姓的「天」上去了,让一向爱民如子的刘备如何不怒?而这一系列的行为,自然也将当地的商贾富户得罪了个遍。
一日,县中富绅刘平府上,几名肥头大耳之人正在刘平书房商议着什么。熟悉他们的人自然会发现,在场诸人皆是平原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商贾富户,而他们此次秘密会谈的目标,正是平原相——刘备。
『哼,自从刘备这厮到任之后,生意就一落千丈!诸位可有何良策?』
『此人到任后,与民无犯也罢,偏偏要拿我们商户开刀,如今不仅不让囤积粮食,竟然还要压低我们的价格!真是岂有此理!』
『如今低买高卖的生意没法做了,连粮食都不让我们收购了,这分明就是要断我们活路啊!』
『那些贱民,如今却是有了靠山,个个欢天喜地,此人不除,我等何安啊?』
『不如我们集合家中护院,冲到衙门里给他点颜色看看?叫他也休要小瞧了我等平原人士!』
『呸,你傻啊你?人家刘备是靠着平定黄巾和与袁绍交手的战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别说他手下一对义兄弟关羽、张飞皆有万夫莫敌之勇!就连帐下士卒也皆是身经百战,照你这样冲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呃……』
…………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新到任的平原相刘备来,各个都是怒火中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又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片刻后,终于有人发现今日聚会的发起者刘平,却一人独自在主座之上沉默不语,不由出声问到:『诶,刘当家的,你平时不是最看不起这个刘备的吗?怎么今日叫我们过来,你却反倒是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了啊?』
『呵呵,平只不过在思考方才各位所言罢了。大家说的不错,有刘备在平原的一天,我等将永无出头之日!不过正面与之冲突,实乃不智之举……』说到这,刘平用手在脖子上一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芒:『不如我们将其——咔嚓!』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方才众人还只是想给刘备一点颜色看看,这位倒好,直接要取刘备性命了。开玩笑,对方可是朝廷命官啊!
『呃,刘当家的,且不说刘备乃是朝廷命官,就说他身边关张二人,就罕有敌手啊!此事如何能成?』在座众人疑惑道。
『哈哈哈,昔日荆轲刺秦王,秦王护卫何止千万?荆轲不照样登堂入室,直立于秦王身前?何况刘备此人好交天下侠义志士,我等只需重金聘请一任侠,故作前往投奔刘备,刘备定然亲自款待,然后……嘿嘿嘿嘿!!』刘平说完,阴恻恻的一笑,让众人不由寒颤。
『可这任侠人选,却是难以物色啊?难道刘兄已经有了人选?』沉默片刻之后,一旁又有人出言问道。
『哈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等。月前我去北海行商,路遇匪盗,幸得一侠客相救。我观其落魄非常,便将其带回平原,现正居于我府中。』原来刘平果真是早已物色好人选,可见其诛杀刘备之心是多么迫切了。
『哦?此人可愿为我等除去刘备?』立刻有不少人略带疑惑的问到。
『此人一文不名,穷困潦倒。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等以重金聘之,想必不难。』刘平摆摆手,不以为然。
『哈哈哈,那这岂非是天助我等?刘备命中该死啊!!』见刘平如此肯定,众人不由兴奋起来。
『可这刘备深受贱民拥戴,若此人在城中细细打听,只怕……』
『不怕,那汉子初来乍到,哪里晓得这许多,我等先入为主,直说那刘备不是,告他个贪官恶名。我观那汉子最是疾恶如仇,定然会痛下杀手,待刘备一除,他那兄弟关张二人又必会杀他为兄长刘备报仇,如此一来,嘿嘿嘿嘿……』刘平阴测测的笑着,似乎胸有成竹,早就深思熟虑过一般。
『刘兄机智过人!我等佩服,佩服!』
『想那刘玄德命在顷刻,尚不自知!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片刻之后,书房里响起了一片开怀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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