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俊杰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扑捉的神色。
“喜脉,你一定不能有事……”
“不行,快来人,你去宫外探探虚实,看看郡主如今如何了,你,进宫去告知太子,若在有一炷香的时间,他还没得到遗诏,他们便真的要硬闯了。”
“不用探了。”
月明轩坐在马上,身后跟着许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步一步向月俊杰父子走了过来。
“明轩哥哥,你来了。”月懿一看到月明轩,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月震海冷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yàng,“不行,太子必须马上得到遗诏,一旦有了遗诏,孰真孰假便也不重要了,到时候即便他月明轩吃了雄心豹子胆,总不至于在皇宫里大闹吧?”
月震海使了个眼色,跪在地上的人会意,转身便于朝宫内走,却被甫祁远远一剑便挡了原地。
“明轩,你二叔一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放着好好的露水鸳鸯不做,偏要趟这趟浑水,你这又是何必呢?”
“噢,看我这记性,四天,穆姑娘所剩时日不多,真是可惜了。”
月震海假惺惺的摇着头,一脸的挑衅,其实他心里也不确定,不确定葑杨青那该死的是不是连穆喜脉所中之毒也解了。
却还是要故意刺激月明轩,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回头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月明轩不语,浑身越发森冷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观望着的月懿眼里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穆喜脉当真要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跟她抢她的明轩哥哥了。
所有一切,月俊杰都看在眼里,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青筋暴起,脸色阴森森的,好像随时有嗜血杀人的冲动一般。
“月震海,月俊杰,你们害死了老庄主,又三番五次害少庄主,如今居然勾结太子,做出谋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老天有眼,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一个五官俊朗、眉宇英气的男子跨在马上,说到动情处,手中的剑都在微微发抖,大有一副替天行道的使命感。
“是啊,少庄主,还等什么?”一个一身银色铠甲的将军模yàng的人,早已经按耐不住,轻声提醒着月明轩。
难得的场面,偌大的宫门外,一边是身穿铠甲的朝廷兵马,一边是诸位江湖掌门带领的人马,比肩站着,同仇敌忾。
只不过,令许多人不明白的是,明明月俊杰父子和太子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却怎么迟迟不行动?
气氛凝滞沉闷,充斥着杀气和火药味。
“父亲,这里交给您了,孩儿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一声马蹄声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月俊杰策马扬鞭,准备往皇宫里面去。
这一举动,彻底将众人的耐心击碎了,空气中处处都是刀剑出鞘的声音,方才还好端端的天,已经飘起了雪花。
月明轩阴鸷的眸子寒光一闪,清冷的身形暮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直直的向月俊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已经是最好的口令。
“四皇子有令,拿下逆贼”
“诸位,宫里的事原本不该我们掺和,不过鸢尾山庄的事我们却不能置之不理,月老庄主在天之灵,一定也等这一天许久了”
宫门外,顿时一片混战。
即便是混战之中,却也是条理分明,江湖中人的目标不过是月震海和他手下,而朝廷的兵马自然针对的是太子安插在皇宫里里外外的人了。
月明轩一路追着月俊杰,挡在了月俊杰的面前。
月俊杰不耐的看着月明轩,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哼,你们趁着皇上龙体欠安,太子悉心照顾之际,意图谋反,我身为鸢尾山庄的庄主,自然不会由着你在此为虎作伥,败坏鸢尾山庄的名声”
的确,若现在皇上死了,太子一口咬定是四皇子的人谋朝篡位,即便现在他们占了下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是这等弑君杀父的大罪。
何况,有夏子凉在,即便皇上不愿yi立遗诏,也总会有一封令人信服的遗诏的。
届时,太子凭着遗诏登上皇位,月明轩还不是死路一条,而他依旧是鸢尾山庄的庄主,江湖依旧是他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只是,一切真的会按照他的意愿发展吗?
“住手”
一声历喝,让原本对峙着的两人纷纷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从通往皇帝寝宫的石阶上下来了一些人。
为首的正是夏子凉,只见他冷着脸,威严挺拔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月明轩和月俊杰这边走了过来,一双鹰眸幽深冷峻,身后跟着一个被押着的披头散发的人和一队禁卫军。
“放开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快放开本太子……”
“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太子?”月俊杰震惊的看着那披头散发,嘴里胡言乱语的人,几乎是哑着声音说出来的。
相反,月明轩脸色始zhong一如既往,并不曾有许多的惊yà之色,像是早已经意liào到了眼前的一切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人,将月俊杰拿下。”
夏子凉嘴角微扬,声音清清冷冷的,却
,声音清清冷冷的,却足以震慑人心。
还未等月俊杰反应过来,已经被禁卫军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大概是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月俊杰先是狠狠的扫了一圈,随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月明轩,从小到大,你永yuǎn什么都比我好,我好不容易赢了你一次,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算了但是你记住,我输了,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月明轩不语,眼眸依旧是冷冷的,脸上却似笑非笑的,像是嘲讽又像是同情和可怜。
禁卫军原本是打算进攻的,却被他拦住了。
“若那次在鸢尾山庄,我早些杀了你,今日又怎会是这种局面?呵……”
“是啊,若早日杀了你,我父亲不会被你们害死,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
月俊杰坐在马上,闭着眼睛,明明在笑,脸色看上去却格外的凄惨狰狞。
世事难料,根本容不得半点假设的存在。
如今,他输了,不管到底是输给了他自己,还是输给了月明轩,输了就是输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迷糊了他的脸,手中的剑突然寒光一闪,很冷彻骨的风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气。
即便是输,也要拼到最后一刻
别院里,身体虚弱的穆喜脉在窗边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月娘拿她没办法,也不想干涉,便由着她去了,而她自己则围着暖炉倒腾着手里的药材,清秀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出水芙蓉一般洒脱不羁的笑意,愁眉轻蹙。
良久,穆喜脉大概是支撑不住了,咳嗽了两声,这才撑着墙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床边坐下了。
看着始zhong低着头琢磨手中药材的月娘,她竟然笑了。
“月娘,你在做什么?”
月娘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口说到,“葑杨青用毒手段高深,这么难得的借鉴机hui,我自然不能白白错过。”
“是吗?”
“……”
屋里瞬间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偶尔有炭火火星炸裂的声音,都显得很是刺耳突兀。
穆喜脉用手捂着自己的身体,远远的看见铜镜里自己几近枯骨一般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伤心。
“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呵……”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天过去了呢,明轩我不怕死,可是,我却怕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说要陪我浪迹江湖、走遍天涯海角,可是我却等不到那天了。”
穆喜脉想着,不知不觉脸上早已经泪痕斑斑,当初做出那样的选zé,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为什么她却害怕了?
一想到她死时,月明轩伤心欲绝的模yàng,她的心就撕心裂肺的疼痛着,痛到不能呼吸。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不能这般狼狈的死在月明轩的面前,若她不能再也不能陪他,至少也要在彼此的脑海中留下彼此美好的样子。
“月娘,你带我走吧。”
看似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心早已经碎了一次又一次,痛到滴血窒息。
“走?去哪里,你现在……”月娘欲言又止,竟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呵,我知道,我所剩时日不多,我都知道。”
“你……”月娘愕然,穆喜脉身重七日断肠散的事,按理来说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却怎么……转念一想,她倒是把事情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我昏迷时,无数次听到他的声音,我很想醒过来,可是……反正都是要走的,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恐怖吧,我不要明轩看到我更恐怖的模yàng,我要他记忆里的我是初见时那个古灵精怪、美丽好看的模yàng。”
“我怕……我怕在他的面前死去,也许他看不到,我们彼此的心里都会好受些吧?”
穆喜脉喃喃的说着,像是在对月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都是悲凉的意味。
她何尝不想珍惜余下来的时间,珍惜与月明轩在一起的没一日一夜,可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见月娘不语,神色犹豫,穆喜脉顾不得许多,干cui撑着脆弱的身子跪了下来。
“带我走,既然活不了了,就让我早些死心,至少安心一点的走,好吗?”
月娘无奈,没有经li过这些,也许真的不能明白穆喜脉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她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目睹挚爱离开的那种痛是多么的锥心刺骨。
她想穆喜脉选zé离开,大概就是不想徒增月明轩心里的伤痛吧。
“你可想好了?”
……
月俊杰即便单枪匹马,到了殊死一搏之时,终归不是那么轻易便会倒下的。
何况,月明轩怎么会放qi一个亲手了结月俊杰的机hui呢?
几番打斗下来,也不见月俊杰占多大的下风。
两人正打斗的激烈之时,寝宫外面的宫墙外,月震海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一直水平稳定的月俊杰在看到被带进来狼狈不堪的月震海,心里一紧,当即失了一招。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月明轩,有本事你杀了我”
月俊杰受了伤,瘫软在地上,殷红的血迹染红了身旁满地的
身旁满地的雪花,他抬头望着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月明轩,狠狠的说到。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月明轩脸色冷到了极致,话音刚落,手中的剑便直直的朝着月俊杰的胸口位置刺了进qu。
“呵……你……下辈子我……”
月俊杰倒在雪地上,身旁处处都是血迹,倒显得格外森寒起来。
“俊杰,俊杰月明轩你……”
眼睁睁看着月俊杰死在月明轩的剑下,月震海再也承shou不住,嘶哑的声音凄厉着,猛地挣开了他身边押着他的人,随手拔了一柄剑,便欲向月明轩刺过去。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夏子凉冷眼旁观着一切。
“你就是……”
夏子凉话还没说到一半,一眨眼月明轩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门外,从来故冷的夏子凉嘴角不知何时竟有了一丝笑意。
“喜脉,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带你找到解药的……等找到了解药,我便陪你走遍天涯海角,做一对浪迹江湖的神仙眷侣,只要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做。”
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别院。
“怎么回事?”比往日平静空当的别院,月明轩脑子里翁的一声,放在门上的手竟也微微的抖了起来,心里的不安也便更深更浓烈了。
一推开门,屋里空无一人,他的心一瞬间便沉入了谷底。
茶几上,留下了一张信纸,寥寥几字,“明轩,对不起,我走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
信纸飘落,月明轩愣在了原地。
“喜脉,你怎么能这样残忍,连最后陪你的时间都剥夺了?”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月明轩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走到哪里”
夏逸轩从门外刚一进来,便看见了这一幕,当即也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喜脉呢,月……月娘呢?”
“走了。”
走?夏逸轩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走,走到哪里去?就穆喜脉那身子骨还能走?
穆喜脉任性也就罢了,怎么连带这月娘也脑子不够用了,说走就走,他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做呢
简直是在胡闹
夏逸轩看着站在原地的月明轩,狂汗,又一个胡闹的人,“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趁着还没走远。”
“……”
“等我走了,你还会来京城的吧?”马车上,穆喜脉尽管觉得身体虚得很,却丝毫没有睡意,反倒越来越清醒,看着若有所思的月娘,她笑着问到。
月娘一脸疑惑,“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还来京城做什么?”
“小天天。”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两年后。
月明轩刚到京城,便被碰巧遇到的夏逸轩生拉硬拽拉到了一家酒楼里。
“有喜脉的下落了?”月明轩目光淡然,面容清冷,看着夏逸轩的眼神颇有几分无奈之色。
“喜脉?没有,也许她真的……”
“抓小偷,抓小偷啊……抓小偷”
原本安安静静的雅间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门便被人推开了,进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门外,女子赶到,一脚便把门踢开了,堵在门后的男子也连带着被踢到了地上。
一枚月牙形状从他的袖间掉落出来。
原本还冷眼的月明轩幽深的眸子瞬间如同白昼一般华彩万千,这玉佩不是?
“臭小偷,敢偷本姑娘的玉佩,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我毒烂你的手,看你以后还怎么偷”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月明轩淡淡的笑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玉佩又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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