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过境,吹不散愁绪寸缕。
站在起跑线上的少年,没有太多悲秋伤春的闲情逸致,只是微屈着膝盖,时刻准备着奔跑。从“我反对”到“我同意”的心理变化过程大概可以写成一部史诗,或者悲壮难言,或者平平淡淡,但想来不会乏味。
“为什么会同意?”
这个问题,观众们问过,饼干和糖果问过,即将一同奔跑的罪魁祸首问过,甚至少年也扪心自问过。
但——想不出答案。
不是没有答案,只是绞尽脑汁也无法再回忆起那一瞬间的念头。在人群中看到那一抹金色的瞬间产生的汹涌澎湃的念头,随着逐渐冷却的理智而被遗忘了。
而答案,也理所当然地被遗忘了。
只是无论如何,马上就要投身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战争”,却仍未明了“送死”的信仰何在,少年总归还是哀默大于心死。
用一时冲动,一时糊涂,一时疯魔来粉饰咆哮出“我同意”那一刻的脑子空白,或许可以不显得那么愚蠢。但少年并不喜欢‘一时’这两个字。
他不再去想为什么,也不再去寻找已被遗忘的答案——那能够让他不计后果的答案,想来是很复杂很复杂的,那么,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因为很快地,他全身的力气,连同大脑里的氧气都将投入马上要到来的奔跑。
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向没有希望的彼方奔跑,等待着逆流的绝望,淹没最后的喘息。也许会精疲力尽而倒下,也许会无法呼吸而昏迷。但,绝对不会中途停步。
“碰!”
预示着这场名为王之谋略的长跑比赛正式开始的炸裂声响起,阳光明媚的天空绽放了虚源术虚构的繁华烟花。
烟花下,少年开始奔跑。
......
......
时间不会停步。
而奔跑才刚刚开始。
萧尘吭哧吭哧地呼吸着,迈开双腿,拼尽全力开始奔跑。
耳边传来热烈的加油声,视线前方有一道渐行渐远的魁梧身影。因为响午已过,黄昏渐近,洒在他身上的阳光多了几分温暖,少了些许炽热,却不知为何,莫名从心底腾起了一股细碎的寒意。
场馆外圈周长接近六百米,一分钟内要跑六百米,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从一开始就必须竭尽全力。而竭尽全力的后果,就是他根本跑不了几圈。
萧尘心中绝望成分居多,基于莫名的冲动同意了这样荒唐的比法,现在终于收到了懊恼的回馈。但无路如何,他不能停止脚步,而且要再一次加快速度了。
现在只是第一圈,但照他目前的速度来看,却很可能一分钟内跑不完——几乎快让自己冲刺起来了,却连一圈都有可能跑不过,这可笑而可悲的事实,很残酷地摆在了眼前。
江天赋必然会将圈时控制在一分钟左右,而他现在的身影却正在同自己拉远,萧尘很容易判断出了自己还不够快。
接近冲刺的姿态还不够快的话,那就只能全力冲刺了!
萧尘如此想着,猛然加快了不断收缩伸展的双脚,两臂像船桨一样剧烈摆动。迎面而来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鼻翼只好更加卖力地扇动,嘴巴开始微张贪婪地吸食冲进咽喉的气流。
他几乎压榨了所有的体能,终于勉强跑完了第一圈,用时五十八秒。
然后马上就迎来了第二圈的奔跑。由于整整冲刺了六百米,他的四肢已经逐渐感到了酸痛,鼻子所呼吸的空气远远不够,嘴巴大张大合地喘息也没法完全补充急需的氧气,胸口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烈,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而这,仅仅只是第二圈。更灰暗的现实是,他不能减速,即便胸腔快要爆裂,双腿几乎抽筋,他依然要全力冲刺,稍微放慢就是失败。
前方那道身影,看起来很悠闲——实际上,的确很悠闲。江天赋可以使用黄源修复,恐怕一圈下来,他也只是消耗一点微不足道的源力而已。
这是最绝望的情况,压榨了体力勉强跑完一圈,还在苦恼着如何跑第二圈,却发现第二圈依然只是开始的开始,摇摇欲坠的自己面对的敌人俨然是一座巍然伫立的高山。
“这样的奔跑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二圈跑完,萧尘的冲刺依然持续着,但他的体力已经快要枯竭了。
……
……
异样的气氛在观众席上弥漫,压抑如同雾霭般笼罩,即使高喊的加油声震耳欲聋,也无法将其挥散。
所有人都看出萧尘尽力了,从第一圈开始就已经在拼命奔跑,不留一丝余力开始冲刺。到了第二圈,即便燃烧剩余的体能,也依然保持着自己最快的速度。
他无法修源,也不曾锻炼过魔武,身体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这样高强度的奔跑肯定是吃不消的。
江天赋设计的规则正中了萧尘的要害,一分钟跑完六百米,相当于十秒要跑一百米。这对于修源者来说并不困难,但对连魔武都不曾修炼过萧尘而言却犹如噩梦。
即便双脚几乎不听指挥,肺部仿佛正在灼烧,呼吸越来越艰难,也依然不能停止脚步,甚至不能放慢脚步,每一秒都必须全力奔跑。而最残酷的是,这是一场看不见终点的奔跑,只要江天赋没有力竭倒下,他就不能松懈,然而江天赋宛如闲庭散步的姿态却又毫不留情夺走了黑暗中仅存的微光。
解说席上,饼干嘶吼着为萧尘加油,观众们跟着呐喊,不少女同学在呐喊中红了眼眶。
糖果的眼眶也红了,看着那道每当快要放慢下来时就挣扎着让自己变得更快的身影,想起了自己那些年一个人关在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稿文,直到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音的情景。原来这么可爱的人,不止她一个。突然有些心心相惜,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的人当然不止她一个,苏真白也一样,但从来不喜将这种少女情态展露出来的她,没有眼眶微红,更没有神色忧伤。若要用一个词形容她此刻的表情,非“冰封千里”莫属。
一旁的苏清波最直接得感受到女孩身上传来的寒意,他只能苦笑,在一班时他教训过自己的学生,不要祈求公平,更不要去苛求公平,但此刻,他对自己的理论微微动摇了。
有些公平是必要的,因为有些不公,会让人感到心疼。
——第三圈过半时,萧尘跌倒了!
(PS:发现书评区好冷清呀,追书的大伙到书评区随便唠叨几句呗,不然总觉得自己在玩单机游戏似的,有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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