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除了老旧电扇吱嘎作响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别的响声。``し
叶景深被捂了嘴,嘴唇贴在她的掌心上,她的手,绵软温柔。
见他闭嘴,顾琼琳很迅速地跑到他身边,把他拉了起来,左顾右盼了一番后,把他推到了床边。
“别说话,上/床!”她收回手,压着声音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倒在自己的床上。
可不能让舍管抓住她往寝室藏男人,否则记个大过,她这毕业就别指望了。
六人间的宿舍里是钢架双层床,顾琼琳睡在徐宜舟的下铺,床上的被褥叠成整齐的三角形,叶景深被她推上床后,除了觉得这床小得过份之外,还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
他被迫躺到了她床上,顾琼琳手脚迅速地打开薄被,往他身上劈头盖脸地一遮,只让他露了头在被外。
叶景深想说话,顾琼琳已经把床帘拉起,将他藏得严实。
他满脑袋都是疯狂的念头——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偷/情!他一定是疯了!才会陪她闹腾!
床帘一拉上,床上的空间显得更小了,他本来就手长脚长的,这会只能曲着腿躺着,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那香气四面八方地围绕过来,像要把他吞噬。他睁眼看到的全是充满少女气息的色彩,枕边还有只小熊,瞪着豆大的眼和他对看,叶景深不自在极了,伸手就把那只布熊给拍趴下。
顾琼琳在外面神速地将桌上的饭盒和电锅都藏进了柜子里锁起,又拿起空气清新剂一通猛喷。
床上的叶景深还没等熟悉那股浅淡香气,就闻到可怕的味道袭来。
空气清新剂的茉莉香夹杂着酸笋气息……叶景深鼻子痒了又痒,他强忍着这股可怕的气味,在心里发出了无数个的“呵呵呵呵”。
他恨得想咬人。
顾琼琳已经开了门。
门口站着突击检查的老师,身后还跟着学生会的干事陆媛。
“顾学姐。”陆媛比顾琼琳小一届,也是系里小有名气的人物,前两年被顾琼琳抢了几场晚会的主持资格,因此心里对她有些嫉妒,“穿衣服穿了这么久才来开门呀?在干嘛呢?咦,这身衣服是最新款的……”
顾琼琳还穿着叶景深给买的那套香奈尔。
“仿的!淘宝高仿,全套299!你喜欢?我下次把网址发给你。”顾琼琳把两人迎进宿舍。
“难怪,我就觉得这剪裁不太对。算了,我对山寨货没兴趣!”陆媛傲娇地说着。
“最近期末,大家都放温书假了,你们大四生也马上要毕业,宿舍管理得有些松。前几天有人把男朋友带回寝室里留宿,被下来检查的领导抓个正着。现在各宿舍楼都在搞突击检查,你们可要洁身自好,别临毕业了出问题!”来检查的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着朝里走去。
顾琼琳捏了把汗。
“床上的是谁?”陆媛已经走到床边上,从床帘缝往里瞅去。
床帘里边光线不佳,她只看到半个黑漆漆的后脑。
“徐宜舟呀!她病毒感冒,有点烧,正在被子里捂汗。”顾琼琳说着,生怕她们不信似的,冲到床边,一把掀了帘子,自己则坐在了床沿上,挡掉了床上一半的空间。
一听病毒感冒,陆媛就往后退了两步。
顾琼琳的手重重地拍了几下被子,大声道:“徐宜舟,快起来,老师来检查了。”
也不知道她拍中了哪个地方,被子里的人颤了颤,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声音……”检查的老师从阳台外面走了进来,疑惑得盯着床上的“徐宜舟”。
“感冒,她鼻塞!”顾琼琳说着,忙侧身低了头凑近叶景深。
叶景深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顾琼琳用身体挡着,伸手将被子扒拉下来,与叶景深充满怨念的眼神一撞,她忍不住就要发笑,声音却还是紧张的:“舟舟,怎么了,要纸擦鼻涕?”
她说着,转头看陆姐:“学妹,麻烦把桌上的纸递给我。”
陆媛眉头大皱地将纸巾盒递了过去。
“阿嚏——”
叶景深又连着打了三个大喷嚏,才觉得鼻子里的痒意稍减。
“老师……我们走吧,让徐学姐好好休息。”陆媛觉得此刻满寝室唾沫和病毒横飞,她片刻都不想多呆。
“要不要送她去医院?”检查的老师有些担心。
“已经去过了,开了药,医生让她好好休息。”顾琼琳说着,扯了几张纸递给他。
检查的老师便没再说什么,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对劲,也料想不到顾琼琳胆子大得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怪,便转身离去,陆媛便也避瘟疫似的赶紧跟了出去。
“麻烦帮我带上门啊,谢谢!”顾琼琳高声叫着。
看着门被关上,她即刻转过身,将盖在叶景深头上的被子拉了下来。
叶景深被闷得眼里满满的怒意,就那么躺着和她对视。
顾琼琳忍着笑,安抚他:“委屈你了,叶公子。快起来!”
“咚”地一声,叶景深低估了这床的高度,头猛地撞到了上铺的床板上。
“噗。”顾琼琳这回实在没忍住。
叶公子狼狈极了,缩在小小的床上,头发被被子扫得凌乱,脸颊和鼻头通红,头上撞出一片红痕,眼里是恨不得吃了她的怒光。
怎么瞅,就怎么像一只被锁到小笼子里的大哈士奇犬。
又怒又疼又委屈。
顾琼琳用手撑在被子上,半趴着笑他,她乐坏了。
两个人一个乐一个怒,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间如此靠近的距离已经快要填满这张小床。
“疼么?没事,我这还有瓶云南白药!”顾琼琳抽了一只手按上他脑门,假假地安抚他。
“顾琼琳!”叶景深气坏了,满脑袋都是顾琼琳嚣张的笑,他手一扯,抓下了脑门上的爪子,另一手重重掀了薄被就要下床。
顾琼琳的另一只手正压在那被子上撑着她的身体,被子猛然被抽走,她的身体没了支撑点,顿时往前倾倒……
笑声嘎然而止。
叶景深只能抱住了她。
钢架子床一震,而后静止。
顾琼琳已经趴在了叶景深胸前,她微微抬头,两人脸与脸之间不过两公分的距离。
四目相交,鼻尖相逢,气息交互,他们正面交兵、棋逢对手……
她没退缩,他亦没手软。
谁也不愿在这注视之下自乱阵脚,哪怕胸膛中的心跳已是怦然作响。
他们各自的眼眸里,只有彼此的倒影,唯一唯一,唯此一人。
她的眼,倔强又懵懂,带着疑惑看他,仿佛不明白自己突兀的感情因何而生。
那是叶景深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这样的凝望,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再也没有后来。
一刻拥抱,一瞬动心,到不了天长地久。
他亲手送走了曾经爱恨都十分纯粹的她。
……
手机的音乐响起,几乎被海风吹散。
回忆被人打断,叶景深接通了电话。
“叶先生,我已经安排了车子让顾小姐从会馆的后门离开,那些记者追不上她。”会馆经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知道了。”叶景深淡淡应了一句,掐掉了手机。
他站在南城会馆二楼的露台上,手肘撑在栏杆上,依旧微俯了身体向外张望的模样。
夜色已沉,远处的婚礼仍在继续,明珠般的灯光发出柔和的光芒,将这片海滩点缀得格外浪漫,喧嚣的声音被海风送来,像另一个世界的繁华。
他却什么都不想看。
想要看到的人,惊鸿一瞥,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海风吹得他指尖烟头的火光不住跳动,他抬手,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的白雾在眼前氲氤开来,烟草的味道钻入鼻,染上舌,一路蔓延而去。
左手手心里面抓了张被揉皱的报纸,叶景深不知想起什么,用夹着烟的手将那报纸摊开,报纸的彩版头条上,印着硕大的两个人。
妩媚迷人的顾琼琳和神秘英俊的霍行川相拥而站,坦然地站在所有镜头之前。
她眼里的深情,就像她所饰演过那些角色一样,真切感人,却会让他从心里冷出来。
这么多年,她学会了演戏,学会了收敛,也学会了伪装。
戏里演别人,戏外她还在演。
关于她的报纸,他收藏了无数份。
只是不知何时开始,顾琼琳这三个字已经被摆在了另一个男人名字旁边,就像是那个人的所有物般。
他只要看一眼,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可是不看,又会是疯魔般的念。
不管哪一种,都是苦。
报纸上的两个人,无惧镜头,明目章胆地秀恩爱。
头版头条的信息也很简单——京城霍公子与顾女王婚讯将近。
婚讯……
那个字,在昏暗的光线里化成剑,刺入眼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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