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怀疑才怪!
唐门上一代的七小姐唐韵虽然身材高挑,可仍比她侄儿唐锦衣矮了半个头,就算身高可以用高底木屐来解释,但‘她’局面看似狼狈,可相当迅捷的应对,这种身手真的应该出现在久不行走江湖的唐七小姐身上吗?
对唐门了如指掌的唐天威不生疑才怪,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警告他的盟友,这个绝代佳人很可能是个西贝货。
而常威面对骤然落入的陷阱,却不太着急,论诡计这次是对手赢了,但是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等待他们的将是雷霆一击。
在北门,与南门粱克成、楚严明一同杀进赌场的是金戈会副总舵主罗天和红樱会会长刘成,他们正虎视眈眈注视着战局的展,加上南门尚未出手的楚严明,包围网已隐现规模,赌场里的人想逃出去要大费周章。
显然,金戈会是想借机把唐门的重要人物一网打尽了。
当然,这绝非金戈会安排下的全部人手,因为唐门的主力并没有出现,金戈会也该是隐藏了部分好手,其中很可能就有楚天阔等人。一旦唐刑天父子露面,必然会遭到他们的雷霆一击,硬拚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此刻倒要感谢贪花好色的粱克成了,明明有几次可以伤着唐锦衣,却都轻易地放过,而唐锦衣显然也藏了拙,所以得以继续装扮他的唐七小姐,让唐天威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虽然相持不下的战局,最终肯定是对唐门不利,但也给了常威动手脚的机会。搅乱局面,乱中取胜是不利战局中扭转局面的最好办法。
和颜如玉耳语了几句,常威借着她身体的掩护,偷偷点燃了火摺子。
随后,一轮快指点了三角眼的哑穴和其他七处大穴,又点了另外一个混混的穴道,顺手将他俩拉到了身前,用火摺子点着了他们的后衣襟。
不一会儿,两人的袍子便着了火,随即常威让颜如玉点着了自己的袍子,然后大叫起来。
其实用不着他叫喊,火苗窜起,周围的众人都现了他们这三个人的异状,都像他一般惊叫起来,纷纷朝外涌去,可人群拥挤,大门又被封住,聚在南墙的众人不得不挤向赌场中央,立刻就与金戈会的弟子生了冲突。
一时变生肘腋,金戈会又不敢真的杀人立威,结果竟没能封锁住众人,守在大门的众弟子见势不妙,忙过来帮忙,守卫的力量顿时捉襟见肘。
就在颜如玉随着人群涌到门口的一刹那,常威拎起三角眼掷向唐天威,门口的守卫被众人的惊呼和半空中的火人所吸引,颜如玉等七八个人趁势冲了出去,眨眼消失在夜色里。
骤见一团火球扑过来,唐天威并不如何慌乱,左手微抬,只见数点寒芒从袖口倏地射出,眨眼便隐没在了三角眼的身上。
三角眼哑穴被封,就算痛苦也叫不出声来,身子也无法做出痛苦的动作。
柳斯不明就里,见他来势不减,忙飞身挡在唐天威的身前,奋起一刀,竟将三角眼斜肩带背劈成了两段。
只是他近十年来一直打理金戈会的生意,当年闯荡江湖的狠劲儿消失了大半,这一刀虽然力道十足,可身法却有点拖泥带水,血水和着五脏六腑洒将下来,他躲闪不及,顿时把他淋成了一个血人。
“杀人啦!”
有人惊叫起来:“是方小四,方小四被人杀了!”
听到众人的呼喊,柳斯望着地上正在燃烧的两截尸体,这才明白自己杀错了人。可常威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时间,如法炮制,将另一个混混同样掷了出去。
柳斯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犹豫,可他身后却再度响起了机簧声,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度挥舞起了长刀。
和方才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这回连唐天威的雪白衣衫都溅上了血迹。
当常威似被人掷出一般地扑向唐天威的时候,柳斯已经彻底丧失了出手的勇气,而唐天威大概因为前两个废物浪费了他宝贵的防身暗器而踌躇起来,没有抬起他的手臂,反而将身子向一旁挪开,似乎要避开从空中直扑过来的火人。
上当了!
敌人短暂的心理摇摆和犹豫不决已经给了常威足够的时间,眨眼间他已到了唐天威近前轮光华从其手中洒出,两人都知道自己上当了。
唐天威的眼中明显露出一丝惧意,只是那却似乎是怕坏了自己的威仪,不肯来个地滚翻躲避常威手中那把锋利的倭刀。只见他把左臂猛的抬起,一缕细烟顿时从袖口喷射出来。
而柳斯更是怒目圆睁、睚眦欲裂,挥刀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唐天威的身前,细烟裹住了他的身子,他脸上顿时泛起一片奇异的红色,动作也骤然慢了下来。
“米粒之珠,敢与日月争辉!”
在常威两成内力的催动下,倭刀一文字布下的刀网几乎是无坚不摧,柳斯刀断、手断、胳膊断,几乎都是在一刹那生的,断手断臂带着血珠飞溅出去,惹得众人一阵惊叫。
而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东窗附近,根本没有出手意思的楚严明和罗天、刘成都齐齐动容--大概他们谁也没想到,堂堂虎榜第八十三的高手仅仅一招即告重伤!
“狂徒敢尔!”
一文字织成的刀网砍翻了中毒的柳斯之后,直奔唐天威这个罪魁祸而去,而唐天威似乎被那充满了王霸之气的刀法惊呆了,竟不知道躲闪。
眼看一文字就要将他劈成两段,可就在这时,常威身侧传来了一声大吼,随着那吼声是重物的破空之声,斜眼一看,却是刘成情急之下,将他的一对短枪掷出,那对铁枪快似流星,直奔常威而来,若置之不理的话,将正砸在他的腰上。
不得已回刀斩落这一对短枪,憋足了的一口内息已然耗尽。轻烟吸入口中,常威只觉得头脑一昏,身法顿时一窒,险些一头栽落在地,连忙屏住呼吸,心头不由暗凛,若不是事先预服了唐门清心丹,大概这诡异的轻烟就会要让他吃个小亏。
好在,常威曾炼化了乌晶蟒龙的毒,几乎是百毒不侵的,经过短暂的适应后,这股毒烟就难以对他造成威胁了。
再看唐天威,已被柳元礼抢出了危险的区域,而柳脸上同样泛起了红色,只是那红色比柳斯方才的淡了许多,而他带着唐天威一到安全地带,就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药丸送入口中。
“走!”
从半空中落下的常威一折身朝东面扑去,一刀劈向粱克成,欲和唐锦衣、越太保汇合在一处。
潇湘馆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且不说楚天阔等人尚未露面,他们一旦加入战局,常威就只剩下亮明身份大杀一场这一条路好走,而且人家既然料定情报是他放出来的,也就说明今天的陷阱是江南世家针对他而设的。
明知道常威是天下第一高手,还敢设陷阱,敌人的底牌是什么?
单单一个唐天威的防身之毒就远远过预料,好在他的毒烟大概对付唐门弟子的效果更佳,因为唐门弟子自幼服食毒物来增强抗毒性,体内都藏有毒素,那毒烟多半是会引毒素反噬的唐门秘密武器‘相思纱’--一种连唐锦衣都只是闻名未曾见识过的厉害毒药。
粱克成显然看到了常威方才对付柳斯的那无坚不摧的一刀,可他不惊反喜,那双桃花潭水一般幽亮的眸子竟然散着一股莫名的狂热,雪白的长袖卷飞了一把幽蓝的飞刀。
他轻易地摆脱了藏拙的唐锦衣的纠缠,来不及招呼同党顶替他的位置,一转身,面对呼啸而来的一文字,出人意料地完全放弃了防守,手中长剑如长虹贯日,直刺常威的心脏!
饶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厌恶已极,可常威心中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常威刀势正盛,他若是不能在气势上压倒,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心高气傲的他想来决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在粱克成转身的一刹那,一直刻意隐瞒自己武功的唐锦衣身法陡然加快了五成,系在腰间的名贵玉佩激烈地碰撞,在出了几声急促而清脆的‘叮当’响声后爆裂开来。
就在这声脆响声中,七把寒芒四射的飞刀几乎同时脱离了他的手指,直奔粱克成的后心而去。
而此时,意欲顶替粱克成接下‘唐韵’的柳元礼尚离他还有丈远,见状不由得大叫起来:“公子,小心飞刀!”
离常威只有八尺的粱克成,身子突然如风吹杨柳一般奇异地摆动了两下,那疾若奔马的向前度一下子降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可他的身子并没有稍停,因为行进的路线几乎完全转到与原来垂直的方向,往横向飞移动,度之快,端的令人瞠目结舌。
然而,天狼七星变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唐锦衣来不及全力推动此招,可威力依旧惊人,饶是粱克成应变神,左胳膊、左大腿、后心、肋下还是各中了一刀,半空中顿时洒落一溜血花,身法也一下子缓了下来。
亏得柳元礼全力抢上前去,拚命阻止唐锦衣再射飞刀,粱克成才堪堪逃离险境。
见眼前骤然出现三把飞刀,常威不假思索地和粱克成采用了相同的应对方法,也急忙向一旁躲闪开去,毕竟力气花在七星变上太不值得,何况还正好可以让身后尾随而来的刘成吃吃苦头。
果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接连三声脆响,眼角余光里,刘成已经停下了脚步,正大口地喘气,似乎方才的一枪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可惜的是两把飞刀依旧刺破了他的肩头。
而他身旁,楚严明的短戈已然出鞘,身前还跌落着一柄飞刀,只是他的目光既没落在常威身上,也没给武功突然大进的‘唐韵’更多关注,反倒是望着李思,眼中满是惊讶。
“流云诀?!”
常威同样惊讶地瞥了粱克成一眼,在行家眼中,李思方才显露的轻功身法和常威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彷佛就像同门的师兄弟一起演练轻功似的,可常威心里明镜一般,那绝非是禹王步法,因为他使出的根本就是飘渺的轻功绝学“流云诀”!
常威的流云诀是自然是从被征服的烟凌云身上得来的,是最为正宗的飘渺武学。
粱克成的流云诀是哪里来的呢?莫非粱克成是飘渺弟子?!或者他和常威一样,征服了飘渺某个权重人物?
有可能吗?很可能!
因为,烟千波是粱克成的女人!没有师门长辈的允许,飘渺的女弟子们是不能随意找男人的!
况且,飘渺应该不会打破传统收男弟子吧,教他的究竟是楼初雪还是苗宛白?烟千波还没有这种权限吧?看他在金戈会地位崇高的样子,大概不仅仅是因为梁家公子的身份吧!
常威心念电转,人却抢到了唐锦衣的身前,按照常理他连接使出极耗内力的天狼七星变,武功已经大打折扣了,不能再有乎寻常的战斗力,否则会提前暴露身份。这当然不能接受,因为敌人的底牌还没掀开呢。
而那边粱克成虽然中了毒飞刀,刀上毒药也不可谓不烈,可有唐天威这个大行家在,他固然失去了战斗力,可性命却根本无忧,而这也正是唐门最担心的事情,一旦唐天威真的投入别家,不仅唐门的底牌暴露无遗,连最有威慑力的唐门毒药也几乎失去了作用。
粱克成紧咬牙关,任唐天威手中的小刀在伤口上刮来刮去,双眸紧盯着常威,似乎也在诧异他究竟是何人,竟然同样会飘渺的轻功!
常威却没功夫理会他,趁势与唐、越两人汇合一处,害怕被围攻的宗亮以一招凌厉的拔剑四顾顺利地脱离了战局。
兔起鹘落间,金戈会和鹰爪帮已是四人重伤,虽然唐锦衣的飞刀几乎告罄了,可武功高深莫测的常威和越太保还是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吆喝门下的弟子守卫好大门窗户,以防他们逃脱。
而楚严明、宗亮、柳元礼等人则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不再着急动手,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四下打量了一圈,常威知道没有外面接应的话,即便顺利的杀了唐天威,可想闯出赌场,三人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倭寇出现,弓、弩这种杀器引起了官府和军方的注意,为了避免给官府进剿的口实,金戈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使用弓箭,否则,此时的局面将更加困难。
赌场里的气氛紧张而压抑,却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赌场中央方小四两人尸体燃烧的吱啦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气息。
赌客们自然吓得惊恐万状,金戈会的弟子一个个也如临大敌。一个少妇实在受不了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突然大哭起来,随即有十几个女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神经已经完全紧绷的金戈会弟子顿时产生了过度的反应,几个人立刻大声咒骂起来,更有两人干脆就用刀背招呼着有些骚动的赌客。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打斗中有人高声叫道:“少主,点子有帮手!”
话音未落,就听‘哐当’一声巨响,一个大木桶破窗而入,跌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黄澄澄粘乎乎的,竟然是油!
紧接着,另一个木桶也飞了进来,百多斤的油四下蔓延开来,很快,一半的赌场地板上已经厚厚地铺上了一层。
却见两个人影跃上窗台,那个拿着火把的俊美少年自然就是颜如玉,而她身旁,却多了一个黑衣黑裤外带黑色面罩的蒙面人。
“楚严明楚少主,在下和你商量个事儿,你们撤了守卫、在下放了这些赌客,大家日后江湖再论高低,你意下如何?”颜如玉慢条斯理地道。
她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火把,那吞吐不定的火苗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任谁都知道,这火把一旦投进赌场,这里势必变成一片火海,究竟有几个人鸿运当头能逃得一命,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赌客们求生的**战胜了恐惧,纷纷鼓噪起来:“放我们出去!”
“我是知府大人的外甥,不放我出去,我舅舅灭了你们潇湘馆!”
赌客们一边嚷嚷,一边朝南北两大门涌去,赌场顿时再度混乱起来。
颜如玉的一番举动打得金戈会措手不及,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粱克成身上。刮骨疗伤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粱克成,此刻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潇湘馆里不是不可以死人,就像金戈会的弟子战死江湖,除非有特殊情况,官府一般不会过问。但赌客不是金戈会的弟子,他们根本就不是江湖人,一旦生命案,潇湘馆难逃其咎。
若说方小四两人的死还能找得出理由的话,一旦烧死大票的赌客,别说金戈会罩不住,就连宁波府也兜不住这天大的案子。如果常威推波助澜一下,连浙江总督闵承弼都要倒台。
“无耻!”
粱克成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朗声道:“以无辜的百姓为人质,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藏头掖尾的,还有没有半点江湖风范!”
又转身冲常威不屑的道:“阁下武功虽高,为人怎么如此卑下!只知道阴谋诡计,算什么男子汉!你若是还有点男人血性,放了这些无辜百姓,我金戈会和你一对一的单挑!”
常威颇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粱克成和楚严明,同样的话,如果是楚严明说出来,丝毫不觉得奇怪。可出身官宦世家,浑不把江湖规矩当回事的粱克成却说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大义凛然,这绝非是他一时做作,显然这一年多来,他身上生了相当大的变化--那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变得更有心机了。
“大家彼此彼此。何况,我没那么狂妄,和楚总舵主单挑,我还得练几年。”
常威变换嗓音冷笑道,说话间,却见屋外数条人影直扑向窗台上的颜如玉和蒙面人。
只是那蒙面人的武功却是出类拔萃,手中长刀挥舞,不仅一个人就拦下了所有的攻势,而且反击之势极为凌厉,而且此人心狠手辣至极,下手绝不留情,一刀砍落,人头、手臂、小腿,胡乱纷飞,只一瞬间窗台上就成了血肉模糊的屠场。
这个突如其来的强者,让楚严明等人又惊又怒。
“别考验我的耐心!”
常威双目陡然射出一道光华,大声威逼对手:“我数三声,你撤去门口守卫,否则,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有百十号人作伴,还有金戈会陪葬,我们弟兄也算够本了!”
听常威毫不犹豫地开始报数,粱克成面色变了一变,一挥手,门口的守卫向两旁一闪,常威给唐锦衣和越太保使了个眼色,两人混在了赌客中朝门口涌去。
而他自己则一跃上了窗台,接过颜如玉手中的火把,用火把制止住蠢蠢欲动的粱克成等人,待见唐、越两人从南门出了赌场,逼着粱克成他们退到北门,常威这才长笑一声,将火把远远投到了赌场外的空地上,拉着颜如玉的小手,一展身形,欲和唐、越两人汇合到一处。
“朋友慢走!”
“哼,终于出来了吗?”
就在常威刚刚跃离窗台的瞬间,突听屋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回望去,却见背后一人凌空踏虚而来,虎目、剑眉,手中一柄银戈,如水的月光照在猎猎作响的衣袍上,彷佛是给它涂上了一层亮银色,威风凛凛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戈会少主--楚严明。
只是个楚严明吗?难道金戈会就安排了这点人?真是令人失望!
不过,只有这点人的话,唐天威此番必死无疑了!
“不劳楚兄相送!”
从高处跃下的楚严明度竟然飞快,银戈离常威尚有五尺,一股浪潮般的杀气彷佛大江汹涌,澎湃而至。
看来这一年楚严明是下了苦功的,常威反手挥出一片刀网,却是一招普通的‘天罗地网’。
然而,密不透风的刀网几乎瞬间就被银戈割得七零八落,拥有地利的楚严明面对轻敌的常威,竟然占了绝大的上风,只是他也没料到常威的刀法和身法配合得如此精妙,虽然刀网被破,可一文字仍从极其诡异的角度反攻过来,逼得他生生坠落在地。
当然常威表面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正正的血战八法和不利的地势、藏拙的局面,逼得常威不得不与楚严明硬碰硬,银戈上传来的强大力道震得他气血翻腾,不得已,只好带着颜如玉、蒙面人,一道重新落入了金戈会弟子的重围中。
紧跟着众人出了南门的唐天威死死盯着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韵的夫婿到了。”
听到上一代的武林第一美人心有所属,常威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或品头论足,一时交头接耳,竟忘了眼下正是两军阵前,全场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唐韵虽是上一代的唐门七小姐,可论年岁比唐锦衣只大了四五岁而已,勉强才三十岁。唐韵的夫婿三年前亡故,守寡的她又成了江湖的一个焦点,她索性回了唐门不出,如今她的夫婿出现,也难怪会被众人惦记上了。
常威知道唐天威是认出了周天刀法,刀王陈思无儿无女,又无弟子,孤独一生,唯有唐韵幸运地得到了他的刀法真传,唐门其他弟子再无人有此好运,就连唐锦衣都仅仅得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但是,唐韵却把这路绝技传授给了自己的最喜欢的侄女唐书雪,外人不知,常威的刀法自然是书雪所传的。
唐天威的目光又转向了唐锦衣,沉吟半晌,才落寞地道:“三儿、三儿,难道你忘了大伯是如何疼你,你竟然也要置大伯于死地而后快吗?”
唐锦衣刚想回话,却被常威的眼神给拦下了,他这番男扮女装若是传了出去,日后还如何接掌唐门?
故而常威虽然心中是一百个别扭,可还是揽住了唐锦衣的腰肢,笑道:“按辈份,我是得管您叫声大哥,不过,您有点老眼昏花,错把冯京当马凉了。只是,”
常威脸色一正,声音突然凌厉起来:“男女不分这是小事,是非不分却是大事!你背叛唐门,是为不忠;陷害亲友,是为不义。不忠不义,有何面目面对唐门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面目面对曾经尊敬你、爱戴你的晚辈?唐天威,你这叛逆,唐门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
常威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只见一道灰影疾若奔马、快似流星般从人群中杀出,直奔唐天威而去,身法之迅捷,甚至连常威都自叹弗如。
唐天威身边的楚严明、粱克成急忙抢前招阻拦,银戈与长剑合璧,虽然威力巨大,可毕竟事起仓促,竟没能阻挡住灰影前进的脚步。
“唐兄手下留人!”
唐天威身前突然现出漫天刀影,那刀影组成重重波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席卷过来,彷佛要把灰影吞没了似的。
那灰影却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起伏跌宕,他手中蓦然出现的一条黑黝黝的皮索似乎是摇橹一般击在雪白的浪花上。所到之处,浪花退而复起,可扁舟也有惊无险地驶过了浪尖,到达了彼岸。
就听‘噗’的一声,摇橹激起的一朵浪花不是雪白却是血红。突然,浪花不见、扁舟不见,轻烟缭绕中,唐天威委顿在地上,整个头颅已是稀巴烂。
唐天威身前,一名高大老者束手而立,面有戚容地望着他的尸体。
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已经退到唐三藏身旁的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唐兄远来,楚某未能尽地主之谊,还望唐兄海涵。”
话音甫落,他就轻咳一声,嘴角顿时现出几丝血迹,楚严明见状忙抢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爹……”
老者一挥手,腰板挺得更直了。
“唐某没来得及向齐兄通报,就在金戈会地头上处置叛徒,还望楚兄恕罪。”
那灰衣人自然就是常威的老泰山唐刑天了,他从容不迫地道:“碧落烟有毒,奉上解药,也算敝门略表歉意。三年之内,唐某不再涉足江南。改日,唐某再登门负荆请罪!”
他边说边收起断成两截的惊魂索,从怀里掏出只瓷瓶递向常威。
常威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十大高手生死相搏,这火石电光的一刹那,已经完全刻在了脑海里。
诚然武林大会上常威自己跟许多高手交过手,可说到底那都是比武切磋性质的,大家一开始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拼命也留有余地。哪像眼前这般?上来几招就定生死!
血战八方刀法让楚天阔使将出来,与楚严明绝对不可同日而语,那刀势彷佛大江东流,不可阻挡。
而唐刑天的身法更是如同九幽鬼魅,神鬼莫测,竟然在没使出暗器的情况下,活生生地在楚天阔的眼皮底下击杀了唐天威,而仅仅在撤退的时候,才用了毒烟阻敌。
两大高手生死对决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让人回味无穷、叹为观止,常威和能看懂他们交手过程的每一个人想来都是受益匪浅。
不过,让他更加佩服的是,刚刚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楚天阔和唐刑天,此刻却如同老朋友一般的寒暄不已,看来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天生就是一对儿。
唐天威一死,金戈会的如意算盘顿时落空,此刻再和唐门翻脸,只能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江北武林和长空帮,粱克成、柳斯、刘成的伤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而唐刑天也丝毫没有得便宜卖乖的意思,连捧带哄,又许下誓言,让大江盟总算找回了点面子。
可鹰爪帮能咽下这口气吗?龙剑云重伤、齐默被俘,无论如何,鹰爪帮铁定要走沉寂了。
常威一边去接瓷瓶,一边打量着宗亮,奇怪的是,他脸上并没有一丝哀容,似乎眼下生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他心中正暗自揣摩,却现老泰山的手在轻轻地抖,虎口上更是多出几道裂口。心头一惊,这才明白过来,他表面上的从容淡定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他已经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
“这就是击杀唐天威的代价吧!”
常威若有所思地走向楚天阔,虽然精神有点溜号,可在常威有心震慑那些依旧怀着蠢蠢之心的金戈会高手的念头影响下,脚下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扎实而有力,让人觉得他简直是无懈可击。
“后生可畏啊!”
楚天阔颇有些意外地望了常威一眼,似乎他展现的周天刀法还不如步法来得惊心动魄:“唐门的女婿个个都是好人才,真要恭喜唐兄了!”
楚天阔所谓的个个自然是指眼前这个“唐韵”的夫婿和唐书雪的夫婿常威。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所谓的个个其实都是常威一个人而已!
他含笑接过瓷瓶,可从他掌中却传来一股泊然的内力,这股内力虽强,却与常威预料的尚有一段差距,也不知道是他手下留情,还是真的受了内伤。
常威心中冷笑,既然你楚天阔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心念电转间,手心里阴阳内力骤然逆转,一股汗水蓦然出现在手心中,下一刻,变成了诡秘莫测的生死符,在楚天阔收了内力,接过瓷瓶的瞬间,数个小小的晶片沿着其手心进入楚天阔体内!
“彼此彼此。”
唐天文谦逊了两声,将解药的服用方法详细说了一遍,这才从容告辞。
楚天阔既不阻拦,也不派人跟踪,常威一行五人顺利地撤出了潇湘馆。
刚出潇湘馆的大门,一辆马车就驶了过来,驾车的陌生汉子见到唐天文,刚开口说了半句:“门主,事情……”
唐刑天一摆手,一掀车帘,便钻了进去,可还没落座,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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