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背了一通《阿飞正传》的经典台词后,很潇洒地转身离开,一路上几次想回头,却忍着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气氛就全破坏掉了。结果走着走着,晚风一吹酒劲上来,在一棵小树下吐地虎啸龙吟,山河变色。
好在他一使劲差点没走出二里地来,想必李倩男是看不到他的衰样了。只是他又是找地方买水漱口,又是歇着的,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大门早就上锁了。他这才想起市一中晚上九点就锁大门和寝室门的,气地冲大门就是一脚,不想碰到了脚趾,疼地他跳着脚抱起来揉。心说真是莫装逼,装逼招雷劈,古人诚不欺我啊!
无可奈何的张铎只得找个旅店先睡下,谁知没有闹钟,加上他又喝了太多的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如果他抓点紧的话,没准还能赶上回学校吃午饭。
郁闷不已的张铎出了旅店,随便找了个地方吃点东西,便直奔教室走去。哪知道一开教室门,张铎就觉着“嗡”地一下,一阵声浪传来,简直要把他掀翻在地。一个本来坐五十多人的教室硬塞进七十多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这些学生都是冲班主任苏文恭来的,上届老苏的班里出了两个清华三个北大,占了学校考入清华北大名额的三分之一,数学平均成绩更是全市第一。老苏一下子就火了。人都是现实的,知道老苏水平高,有门路,有关系的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想尽办法把孩子弄进来,结果好学生不多,问题学生到来了一堆。
苏文恭是个好老师,教学水平没得说,更是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好班主任。镇不住手底下这群古灵精怪的学生,就连老婆都镇不住,这一届的学生也是他教学生涯中的滑铁卢。都是十几年的老领导老同事,难得开口,老好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唉,等高二分文理班时就好了!”老苏坐在办公室里拿着成绩单叹气,目光落到第二名张铎顿时就火了。要是别的学生也就算了,这还打算好好培养呢,昨天报道时聊了几句,觉得小孩不错,大大方方的,那知道第一天就旷课,看来是少不得要拿他当鸡杀给班里那群跳马猴子看了!
张铎站在门口望了半天,也没找出个空座来。本来就是,五十人的班级装了七十,你还想找个空座,想什么呢!张铎想想转身去了老苏的办公室,这里他还是熟门熟路的。前世不争气,没少被老苏拎进去训话。
张铎敲门进去,也不拘谨,径直走到老苏前面说,“苏老师,我来了!”老苏向来好脾气,断然不会一点就炸,再生气也会先讲一番道理,再做批评,不教而诛的事是做不出来的。“怎么才来啊,一上午去那了?”
“老师,这可不怪我,哪知道兴山治安这么不好啊,我第一天来,寻思走走看看,瞧瞧兴山的风景,谁知道回来时碰到几个小流氓,被他们把钱包抢去了,我刚想叫人就被人踹了一脚,我脚趾踢他们的时候还伤到了。你要不信我脱鞋给你看,老师?”张铎说罢便要作势脱鞋。
老苏连忙拦住说不用不用,心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大汗脚啊,这要真是一会我还怎么呆啊!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宿舍?”
“我没钱,脚又伤到了,回不来。”
“昨晚住哪了?”
“住一亲戚家。”
“上午怎么没回?”
“伤还没好。”
“兜里没钱了吧,在老师这先拿点。”
“不用,已经借到了。”
“以后出门要小心些,走吧,去教室,给你找个座位。”
老苏起身向外走,张铎在后面跟着。老苏关门时随口问道:“昨晚那小姑娘踩的挺狠的啊!”
“是挺狠的,不过抢我都是小伙子,没小姑娘啊!”张铎一本正经的说。
老苏笑着拍拍张铎没说话,心说这小子够狡猾的,编瞎话眼都不眨,这都诈不出来。老苏才不信张铎的鬼话呢,十五六岁的孩子被人抢了又打了,会这么平静,鬼才信他呢!
张铎心中暗笑,“嘿嘿,苏老师,你的招数我太了解了,这要是被你诈出来,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呢!”
俩人各怀鬼胎地笑着,一前一后地来到教室。教室总算安静了些,多少给老苏些面子。“大家静一静,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张铎同学,中考兴山市第七名,也是我们班成绩第二的人,大家以后要互相学习。”然后指着第三排的一桌说,“周强,许枫,张铎你们三个挤一挤。”
“大家先自习吧,不是都发书了吗,自己先看看。明天就开始军训了,要注意小心不要中暑,有空多看看书。”说了一通老生常谈的话,老苏回了办公室。
老苏一出门,教室里立刻又沸腾起来,这群考入省级重点中学的孩子,一个个骄傲的不得了,正是意气风发的卖力表现的时候,那里老实的下来。
“张铎这小子够牛的啊,老苏亲自送,咱们班这多学生,也没见谁是老苏送来的。”坐在教室后排的赵宇说,他爸的老同学是学校的教务主任,知道的多些。
“就是,我瞧这小子怎么有点狂啊,见他第一次进屋那眼神了吗,跟老苏似地。”同桌李成说。
“什么一样,我看那架势赶上校长了,比老苏傲多了。”后排正在看小说的韩广接话。
“我操,要不放学削他一顿。”赵宇可是个爆脾气。
“靠,我说你小子狗脑子啊,开学第一天你就在班里打架,不想混了?”韩广总是自诩聪明人,向来看不惯赵宇总是喊打喊杀的样子。
“我操,你敢骂我,老子废了你。”
“靠,有种出去单练,别屋里叫唤的欢。”
“我操……。”
李成无语地看着身边掐在一起的两位,总有一副交友不慎的感觉。见两位闹的不成样子,李成喊了句:“秦兰看你呢!”正掐着韩广脖子猛摇的赵宇听到放佛触了电一样,哆嗦一下,松开双手迅速坐回座位。摆了个自认为可以的微笑冲秦兰望去,结果只看到一个后脑勺。顿时怒不可遏,叫道:“李成,你敢耍我!”三人顿时乱作一团。
张铎别别扭扭地挤到座位上,三人坐两把椅子,能舒服就怪了。不过老苏对他明显照顾,书都让周强、许枫代领了,第三排,正经的好位置。
周强、许枫故作成熟地做着自我介绍。张铎看着眼前的兄弟,觉得是如此地熟悉而又陌生。鼻子酸酸的,很想大哭一场。生命中总会有几个朝夕相伴的人,在某一天渐渐远去,无法寻找,不知所踪。他甚至不记得前世最后一次见两位兄弟是在什么时候,只是突然某一天发现,那些曾经朝夕相伴的人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
正胡思乱想的张铎忽然听到周强、许枫一旁小声嘀咕。
“这张铎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怎么一副见了亲人似地表情?”许枫疑惑道。
“嗯,我看像!我往你那边挪挪。”周强答道。
张铎闻言险些一口血喷出,心说我靠,这哥俩寻思什么呢!也就淡了叙旧的心思,他毕竟不再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傻小子,今生一切,随缘吧!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小说,有的只是一群十五六岁少男少女的懵懂与羞涩,对高中生活的展望与八卦,对异性的好奇与渴望。但这一切让却张铎感觉无聊透了,在无聊郁闷中,总算熬过了这个下午。到食堂吃过晚饭后回到宿舍收拾了下,见代领的校服放在床上。宿舍还是前世的六人间,却没什么心情与屋里这几位闲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学校乱逛,熄了灯才回宿舍。
第二天军训开始,张铎发现,跟身边那群热情洋溢的同学比,自己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他虽然重生到高中时代,可心理上却还是三十岁的年龄,按照三年一个代沟算,这差的不是四五个代沟,简直就是马里亚纳海沟啊!
虽然同学们讨论的话题,玩的游戏他也曾经很热衷,可现在听来,却是半点兴趣也提不起。人就是这样,欲望越多,烦恼就越多。小的时候有好吃的就会很开心,可长大了之后,却很少见谁因为好吃的而特别高兴。小的时候比长大时候快乐,是因为儿时的欲望少,也容易满足,而长大后却常常面临各种苦恼。
许枫、周强跟张铎很快就熟悉了,有什么活动也会叫上他,可张铎跟班里的男生在一起时,却很少参与讨论,显得有些孤僻,渐渐的班里的同学都说张铎这人太孤傲!
张铎决定搬出宿舍,一方面是他跟寝室的同学没什么话题,也是他这个人散漫惯了,前世几年大学生活让天性散漫的他散地无以复加,还真受不了学校的就寝制度。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张铎要准备写小说,前世在书城混日子,看了那么多畅销书,不抄太对不起重生的机会了,可寝室里一天呜嗷的氛围根本让他没法静下心来。
晚上散了后,他立刻跑出去找房子,出来才知道校外租房市场有多火爆。当然不是情侣租,这里毕竟不是大学,而是来照顾孩子的陪读家长。
跑了两天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两居,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家私齐全,更主要的是便宜,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跟前世比了比。“啧啧,不错,这搁前世大城市怎么也得两千吧,便宜!”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签了一年的合同,房租三个月一交,他本想交一个月的,无奈房东死活不干。
下午还要军训,他决定晚上搬过来。休息时找老苏谈了下,老苏也没多说,市一中住校外的多了,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好好学习,退寝的手续军训完在办,在宿舍先住两天。张铎口头答应,心说我可等不了,反正夏天也不冷,买条毛巾被就行。
五点军训一结束,张铎立即兴冲冲地杀向校外的商店,疯狂购物,买了一堆家居用品。回了两居进了门旁边的卧室,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拿着沐浴露和毛巾进了浴室。哪知才一进门,什么都没看清呢,就被一根棍子敲在了脑袋上,旁边还传来一个女子恶狠狠的声音,“打死你这个色狼,我打死你。”
张铎被打的莫名其妙,抱头鼠窜。不想那个女人不依不饶,直追到客厅。张铎被打出了火气,猛地站住,大喊了一声“停!”
那女人果然停下,张铎这才有功夫看袭击自己的人,原来是个二十三四的女孩,一头披肩长发,一手攥着身上围着的浴巾,一手倒提着一根拖把。向脸上看去,莹白如玉,白里泛红,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此刻却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本是怒极的神情,在张铎看来,却是美艳致极,说不出的韵味,一时竟有些呆了。
那女孩本以为张铎有话要说,哪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登徒子的表情,顿时大怒。女孩举起手中拖把劈头便打,张铎正在发愣,猛地发现再一次被人袭击,慌忙四处躲闪。女孩投鼠忌器,也不敢太过用力,张铎倒也不算危险。只是坏在他嘴上花花,边躲边叫,“你这个女人好没道理,穿着浴巾出现在我家,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女孩闻听,气地三尸神暴跳,顾不得许多,翻转拖把,当做标枪直奔张铎后心投去,吓得张铎连滚带爬逃到门外。心说:“妈的,肯定是重生的时候没看黄历,怎么碰到这么彪悍的女人!”
张铎穿着内裤站在走廊里,这个时候是下午五点半,正好是人们下班回家买菜做饭的时间,一个个看张铎都傻了,心说被老婆赶出来了?这小子也不够岁数啊!被老妈,不会吧!饶是张铎前世今生两次为人,脸皮厚过城墙,也有些尴尬。他冲着看他的人笑着点头,反倒把看热闹的弄不好意思了。
他转过身咣咣猛敲房门,边敲边喊,“姐姐,开门啊!姐姐,开门啊!我衣服还在里面了!姐姐,不让我进屋也得把衣服还我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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