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眼扑扑地跳着,下一刻,我就看到村长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把刀。
那是把寒光闪闪的光,似乎一碰上,都会不自觉地闪开,村长牙却牙一紧绷着,就把它插入了自己的肚子,对着的位置,正是心脏。
这淬不及防的动作让我眼睛一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村长,村长他怎么。
“村长,不要!”我的声音一下子钻了出来。
婷婷娘眼睛一动,紧紧地抓着村长手,然后发现冰凉冰凉的,就摸着村长的手,问,他爹,你怎么呢,你不要做傻事。
“不会的,我不会做傻事的,还有婷婷呢,我还想等到,看到她嫁人的那一刻。”村长嘴里发出一丝笑容,静静的搂着妻子,半只眼珠往前发呆似地望着。
村长活了这辈子,恐怕怎么都想不到,最后会选择这样地离去,但对他而言,自己了断,总比被那些恶心的蛊完全侵蚀完身体要好。
忽然那一刻,我觉得,这对村长是份解脱,以后,不要在一死了人,家里没人他就要去葬坟。他也可以下去看爷爷了。
但对婷婷娘,她,她能接受吗?
在村长怀里躺了一会儿,婷婷娘发现村长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碰,就跶地掉了下去。再摸了摸他的鼻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爹!”婷婷娘再忍不住,叫了出来,她凄厉的声音,像夜里孤鸣的鸟雀,传到耳膜处,都会引起深深的震动。
婷婷娘的手在村长身上胡乱地摸戳着,终于是摸到了那把刀,她的手触碰上去,鲜血马上染红了她的手。
“死了,死了!”
婷婷娘忽然笑了出来,两眼木讷,嘴微微向上张着,好像被撬开了一样,里面纯白的牙床在这会儿显得格外刺眼。
“婷婷娘。”我又喊了她一声,我知道她可能还会骂我、怪我,但她到底是那个给我早上粥喝、叫我起床、会让我早点睡的婷婷娘啊,我怎么忍心让她这样。
但这次,婷婷娘没望我,她好像都忘记望我了,从村长身上走开,然后就两只手,一只揪着头发,一只放在嘴里咬,漫无目地往前走着。
突然被石头绊倒,她就又起来,往前走着,我跑过去,拉住婷婷娘,“婷婷娘,不要,你不要这样。”
“咦?”婷婷娘把我的手放在脸上,捂了捂,口齿不清地说着,“这好像人的手哦!”
“啊!好烫!”又突然地甩开。
我的心一沉,婷婷娘,她,她这是……
“不!不行,我不能让婷婷娘这样。”我地心一狠,就拽着婷婷娘,往屋里走。
我相信,只要时间够,我一定可以让婷婷娘康复过来的。还有那本《南疆志异》,既然二叔、村长都觉得它是个宝贝,我拿着研究,一定会研究出个东西来的。
说不定到时候婷婷娘,连婷婷的脸伤也有救了。
在我拉着婷婷娘的时候,她并不愿,她使劲地挣扎着,从我手里挣脱了好几次,但我都咬着牙,又把她拉了回来。
我已经失去了村长,就不能再失去婷婷娘。
在把她带到屋子里的时候,我看见婷婷娘哭了,她委屈地,张望着四周,好像是第一次到这里,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听到这话,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想,婷婷娘,这可是你和村长呆了几十年的地方啊,你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啊,好玩!”婷婷娘忽然开心地叫了起来,我就奇怪,刚才她还叫喊着要出去,这会儿,怎么……
然后眼一望去,就吓得,差点把舌头给咬着了。我看见,婷婷娘把那会儿从村长身上爬到她身上的虫子放到了嘴里,还开心地叫着,好玩,真好玩。
这一个不小心就会吞下去,我慌地脸都苍白了,赶紧过去。
但一刻,我就看见婷婷娘把嘴合上了,还打了个嗝。她好像吃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觉得是美味佳肴。
“你要不要吃?”婷婷娘不知从哪里又捉来了一只那个虫子,把它放在手心,冲我道。我直接就有了一种奔溃的感觉。
婷婷娘,婷婷娘真的疯了。
不行,要是把她直接放在这里,她肯定会闹事的,我得帮她绑起来。
说着,我就干起来,不知是不是人在奔溃的时候,力量就特别大,我找了一根粗的绳子,没费多少工夫就把婷婷娘绑住了。我说了一声,婷婷娘,对不起,但现在村长的尸体还在外头,我得找人帮忙,你要在我出去的时候跑了,我对不起村长。
婷婷娘面无表情,口里却喊着,龇着牙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她看不见眼前是谁,但心里肯定想,是个坏人吧。
我也不想再在这纠缠,村长还躺在外面,要是给什么馋物看到了,就不好了,我得赶紧叫人,把村长葬了。但在叫谁时,我陷入了犹豫,是叫一个熟人,还是陌生人,陌生人不可靠,熟人,我又怕,村长这个样子会被泄露出去,那他这辈子,不就完了。
我一个人把村长葬了也可以,但包括选棺、入殓、下葬,这些东西,我都不是太懂,如果给村子葬到了不好的地方,以后吃苦的就是婷婷了。这种事在南疆发生地很多,因为穴位反冲,许多本来富足的家庭一下子中落,子孙们过得也很凄凉。不管信不信吧,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持着敬畏之心。
改不了的。
但叫谁来呢,谁会懂这个呢?
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锁匠。
这会儿,或许也只有他最适合帮我了,因为他老实、也寡漠,也不喜欢和人说话。
“是锁匠吗?”
我用爷爷留的我的那个破诺基亚,给锁匠打去了电话,这是他上次留给我的,我哽了一会儿,问他,锁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村长,出事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里,刚开始就没控制住,带着一股略咸的味道,锁匠在电话那头就听见了,马上说:“好,我过来。”
他过来时,村长的尸体已经被我搬到屋里去了,我在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布,虽然是大夏天,但我不想村长那样子被人看见。
锁匠也很灵,几个眼神就看懂了我的动作,他没问什么,甚至看都没怎么看村长,就说,好,这件事交给我。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