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你这么窝囊,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以后还怎么成为像爷爷一样了不起的人!”
我喉咙哽了一下,眼睛里闪出自怨的目光,连续把手冲桌子上捶,都捶破了一些皮了。我这会儿对自己失望极了。
从爷爷到村长,再到现在,我除了会了一个“天鸣地嚷”简单的驱逐术外,是什么都没学会。《南疆志异》放在我手里,跟没用一样。
要是想想,我许诺真是惭愧。
爷爷都过世这么长时间了,我还跟离不开他一样。像我这样,又怎么能担当得起爷爷的衣钵呢?
越想着,我越觉得,我许诺该改变一些了,不仅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
“拿,拿点水给我。”就在这会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听见,老伯在喊我,他的嘴里已经血糊一片了。
我心里一喜,马上拿了水给他,老伯在拿到水后,跟吞一样,咕噜咕噜地就喝个精光。
我说,慢点,老伯,你失血太多,这样喝水,不好。老伯才不理我,三两口就把水喝完了,把杯子给扔到一边,拿起黑色麻袋,说,走,把它埋了。
我问他,你才刚醒过来,手会不会不方便,老伯摇了摇头,没时间了,你帮我忙,把尸块拾起来,装到一起,我去埋。再不埋,她还会过来找我。
我点点头,低身把那些散落在地的尸块一个个拎了起来,在拎的时候还有一滴滴黄水滴了出来,渗到我的手上,我没去管。
它既然渗不到我的手上,只是起点红点,我又何必管它?
“好了。”我把尸块装好扔给老伯,他看了我一眼,说,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扔了。
“带些盐和醋。”
我告诉老伯,这些尸体,因为尸味太重,如果不用点东西的话,味道难以除去,很快就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就算没人,连花花草草都会被这味道熏死。
“什么人怀疑,我这地方,方圆几里都没人。”老伯冲了我一句。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大。
我耸耸肩,走到一旁。他连这个时候,都记着不让我进入厨房,我对那间厨房,是越来越好奇了。那里面,一定藏着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准备等老伯一走,就去厨房看看,但让我沮丧的是,老伯都一只脚跨出门外了,又折了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一起过去吧。
我艹。
这是又要我半夜去挖坑吗?我想想都不爽,但看老伯的态势,一把剪刀就放在右手上,他这是一言不合就可能跟我干起来的态势,想想他对自己一斧头都能劈下来,我有点怂。
但之前我就说了,我许诺,是要做和以前不一样的人的。我不能怂。
“你去吧,这么晚,我也不想去。”
我缓缓把话说出来,调子微微上扬,眉宇间也显出坚毅之色。
老伯看到了,说,好,那你就留在这儿,我把门锁着。
然后他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把套在门外的锁,给锁了起来。门紧紧地闭上,我就这么被他锁在了外面。在这寒风陡峭的晚上,风不断地滑到我的耳里,在里面打着转,我的耳膜,发出一阵阵刺痛。
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束了束衣服,站在一旁,望着他。
“不用这么看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老伯咧着嘴半笑不笑,然后身子一弓,把麻袋一肩背起,一驼一崴地走了,那悬在左边的空手臂在这时显得格外明显。
一下子周围就剩了我一个人,风继续吹,看着老伯这孤落的屋子,我突然在想,村子里的人呢?在之前的那个梦境中,村里都是有很多人的。难道,村子里,现在只剩下了老伯一人?
“罢了,我去看《南疆志异》,里面说不定有把解决办法。”
我正这么想着,手都伸进胸口了,但从背后传来一声声低吟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咿呀咿呀,音线都拖到一起,根本听不清是什么。
我开始以为是什么动物,但等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两声跺着地板的声音,和难闻的味道,我就知道,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鼻子嗅了嗅,朝声源地靠近了些,声音居然是从老伯家门后发出来的。
老伯家这门是那种关上了缝隙基本就没有的门,我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是个人。
“告诉我,你是谁。”我望了望周围,看没人之后,贴着门板,说道。
“啊,咦,呜,哇……”又是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他是不能说话,还是被老伯隔了舌头?我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老伯杀了村子里所有人。而这个人,也是其一。但想想,也不可能,凭老伯一人,能杀得了村子里这么多人?
那这个人……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是巫女,是那个会巫术的巫女。
可,老伯不是说床下的那个是巫女吗?
我的脑子越来越迷糊了。
我问里面的人,你是谁。你要是认识老伯,就跺三下,不认识就跺一下。
“哒哒哒!”我听到门内有三声跺脚声。
“好,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的事,就是老伯妻子死那会儿。如果记得,你跺三下。”
我话说出口,就竖起耳朵去听,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声音,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呜咽、抽泣。
里面的人哭了。
难道她,她就是老伯的妻子?
给我做菜的真的是老伯的妻子,而不是老伯?
我这样想着,就问,里面的人,你和这屋子的主人,是什么关系,是夫妻吗?如果是,你再跺一下,如果不是,跺一下。
接着,我就听到一声跺脚声,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要再跺了吗,对,她的脚提起来了,她好像准备跺了。我深咽了一口水,在等着那刻的到来。
但突然,后背被拍了一下,一股渗到骨子里的寒气侵染了我的全身,我打了个寒颤,整个身体都酥酥的,这在半夜被拍一下,实在是不好受。
“谁?”我鼓足了勇气,
“我啊。”老伯那吊起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他的一双眼神,更是像深夜里的鹰,射出一道光来。
我被这灼热和充满寒气的光芒触及到了,不由地退了几步,说,老伯,你怎么回来了。
“我忘记带盐和醋了啊。”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嘴角古怪地笑了笑,我感觉,他又变了,和之前的那个老伯,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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