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雅居小筑,坐落于一片沙漠之中,与外面荒芜的景象不同,这里假山池水,奇石嶙峋,即便是植物也经过精致的修剪,空气中充满了清醒芳甜的气息。
小筑的屋中,一张粉红色的纱帘摆在中央,而在纱帘外面分别立于两人,一跪一站。
吴广远远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他已经跪了有些时间了,但他却依旧不敢歇息一会儿,只要纱帘后面的人没有发话,哪怕是跪到死,他也得一直跪下去。
吴广远。
与余龙一般,他隶属罗海麾下的左膀右臂,当日杨烁与邢军暴起杀人的时候,他正好带着心腹在外猎杀虫子,从而躲过一劫,而让人诧异,在大境门他吴广远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现在,却如同一只卑微的老鼠一般跪倒在地,令人不禁疑惑,纱帘后面的真正身份。
当然,吴广远此时可没有去理会跪与不跪。
罗海的势力被连根拔起,短短半个月,原本功败的邢军重新翻身,不单收拢了罗海的全部财富,甚至还主张收拢难民,可谓是人财两得。
罗海的势力全部都被镇压,除却普通的士卒,那些为非作歹,士官级别的头目全部处以绞刑。
与寻常的士卒不同,那些都是血海中厮杀的暴徒,手辣心黑不说,关键都是能攻善哉,可现如今,他们却都死了!
末日以力量为尊,想到罗海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尽数覆灭,吴广远心中疼痛的已然滴血。
邢军!
想到那个始作俑者,吴广远咬牙切齿,仿似要吃人一般,充满悲泣。
作为制定陷害计划的主谋之一,吴广远在罗海麾下的作用如同军师,可以说,邢军那几百名兄弟的枉死,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数年的谋划。
好不容易等到罗海距离传奇只有一步,好不容易邢军这座山峰被除,好不容易,罗海差一点就能问鼎大境门……
而现在……
所有的计划烟消云散,如何面对眼前的苦果,才是他所要考虑的。
除却吴广远,站在一旁的是一名老者,第一眼看上去有六十出头,可细细看去却又像五十几岁,变幻不定;他身穿一灰色大褂,脑后盘竖起一根长辨,直至腰间;他脸上褶皱虽多,但眼睛却有着远非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清明,笔直的腰杆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百年的巨树,外表迟暮内心却如那蜿蜒而长的老根深不可测。
人的模样可以依靠妆容来改变,但一个人的气质却无法短时间改变,老者眉宇间那股中正庄严的威武,就像是一尊精怪化妖的鬼魅,得天独厚的气质让人心生余悸不敢造次。
尤其,这个老者极为瘦弱,那干瘪的身体就如同骷髅裹了一层肉皮般,给人一种极其森寒的感觉。
吴广远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年,在大境门能够成名,他依靠的是残酷的手段和渗人般的杀戮,但即便如此,他看向老者的目光依然充满敬畏,不敢有一丝懈怠。
吴广远跪倒在地,怕老者,更怕那在纱帘后的那抹身影。
一声轻叹,吴广远猛然抬头。
纱帘弥漫,透过朦胧望向帘中,吴广远只能艰难的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她出来了,一条腿,一条纤细白皙的腿,很漂亮很精致,像是象牙雕琢而成,脚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面牵挂着一串骨头,泛着恐怖与惊悚,轻盈落地。
油灯的余晖照在窗前,窗外蒙蒙的月色和窗内冉冉的焚香,让纱帘前的玉人儿添了几分朦胧美,一袭修身红衣长裙上面绣着一朵蔷薇,腰间系着一条彩色缎带,黑色的秀发梳着坠马髻,发髻上并未妆点丝毫坠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她的唇瓣,犹如沾血的胭脂一般充满魅惑般的妖娆。
她,简直如同从古代中穿越而来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朽与恬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之间,充斥着令人拜服的感觉。
末日当头,人心涣散,混乱的时代,让人的行为和理念得到真正的释放。
在如此环境下,除却联盟和教会这种主流势力外,一些心理扭曲的天赐者,甚至会追溯远古,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理念运用到如今的世界。
一些偏远一些的天赐者,仗着力量的雄厚甚至会割地建国,设立国号,在营地中,特意以将军和大臣来册封手下,每日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
当然,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除却建立国号外,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些人西方人,更是将黄金十二宫和圣庭给创建了出来。
更甚至,一些顶尖的天赐者还效仿众神划分职责。
天空之主、海神王、冥界之神……
这些天赐者恐怖至极,在西方拥有极强的号召力,麾下,更是拥有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信徒。
徐妍。
东陵圣母。
亦是吴广远真正的主子。
她又被誉为万鬼之母,腐朽灵种,妖灵。
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建立了名为东陵墓穴的教派,主张腐朽永恒,用童男童女的鲜血来获取容貌的永恒。
因为过于邪恶,被联盟驱逐出境,更被列入剿灭的名单之中。
最近几年,迫于联盟的围剿,东陵圣母的余孽被逐渐击破,就连她本人也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
可谁能想到……这个被列为s级通缉犯的存在,竟然会出现在大境门的附近,甚至与罗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最令人森寒的是……她的容貌相比多年前,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徐妍一双明眸清清冷冷,不携一丝异常目视着眼前的吴广远,开口说道:“你怎么没死?”
听到对方这森寒的询问,吴广远没有反驳,反而头颅低垂,几乎贴地,匍匐得更加卑微。
“圣母,我没用,没料到邢军那么强,罗海的势力被连根拔除,死了,我们的人都死了……”
匍匐在地,吴广远没有丝毫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时的他,就如同田野中的硕鼠般,低微至极。
徐妍望了吴广远一眼,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眸子却越发深邃,就如同寒谭一般,仿似能够将人冰冻。
“数年的谋划,短短几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我在罗海身上投下了那么多的资源,现在他说死就死了,你让我如何饶你?”看着吴广远,徐妍一字一顿的说道。
“圣母,你念在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了我吧,六爷,六爷你替我求求圣母,别杀我,圣母,求求你别杀我。”这一刻,吴广远听到徐妍语气中的杀意,他怕了,五官彻底扭曲到了一起,奋力求饶着。
被他称为六爷的男人并未开口,老者就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仿似吴广远死与不死对他根本没有半分关系。
徐妍不是娇滴的千金小姐,能够在这末日存活,除了她的身份是一教之主,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沾染的无数生命。
徐妍冷笑一声,说道:“念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断一臂吧。”
吴广远脸色慘白,弯腰更低,无比惶恐地絮絮叨叨道:“圣母,没有手我就完了,我该死……饶过我这一次……”
徐妍绝美的面容没有一丝怜悯,她眼神森寒,流露出一丝杀机,说道:“不想动手?好啊!那就现在死!”
轻描淡写的语气令人心颤,吴广远知道,对方已然动了真怒,摆在自己眼前的机会不多了,若是不下手,自己万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活着!
求生心切,吴广远紧咬牙关,拿出别在腰间的一把钢刀,他右手握刀,左手缓缓伸出,这一刻,他双手颤抖,根本无法对自己痛下狠手,但清楚圣母的耐性,吴广远知道,自己根本别无选择。
一闭眼,吴广远额头两边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刹那之后,吴广远怒吼一声朝自己手掌剁下!
寒芒闪过,宽厚的手掌应声而断,刹那间,一股无法操控的剧痛袭击吴广远的大脑,他面色狰狞,五官扭曲,显然是无法接受眼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望着吴广远凄惨的模样,徐妍双眸清凉,开口道:“邢军?那个废物是怎么出头的。”
吴广远低着头,身体颤抖,但脸上仍然没有半点怨恨悲愤神色,他喘息道:“听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帮手,身边,还有一只传奇境的镰刀蜈蚣。”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原本资助罗海是想将大境门设成根据地,可现在功亏一篑,我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再去扶持另一个人,毁了那里,就用那万千条人命来献祭我的史诗之境吧……”望着吴广远那痛苦的表情,徐妍非但没有一丝哀伤,反而嘴角咧起一道微笑,就如同嗜血的恶魔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用右手紧紧包裹断指的吴广远拼命点头,神色凄惨,脸色更是惨白如灰。
丝毫没有理会吴广远的表情,徐妍垫步前行,玉脚踩踏在血液之上也毫不顾虑,一步,两步,为这房间频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这个不知年龄的女子,一身红衣,除却魅惑与阴柔,有的,还有无尽的森寒与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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