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在马车上絮絮叨叨,苏谨言竟是出奇的觉得回程并不是那么难熬。【】
苏谨言眉间微松,似乎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站在她家那一块醒目的绿地。她紧抿着唇,眼里满是防备。像只愤怒的小兽,却因为敌不过而极力隐藏。大眼睛眨巴眨巴,有时候还无意识的卖萌。只要他每每一想,便忍不住心里一柔。
若不是那次恰好去了莫家村,只怕便要错过她了吧?
亲娘为生产黛儿去世,爹却马不停蹄的娶回了后娘,不过堪堪半年便生下了弟弟。即便是他有心为自己爹开脱,却每每想到此便寒心。
所以这些年,即便是战功显赫,深得圣上心意。成了远近闻名,人人敬畏的宠臣,却怎么也不愿入朝堂。也不愿回镇国公府,也不愿意见那些后院的各种淹啧事。
京城时甚至对那些大家闺秀一个眼神都欠奉,横眉冷眼只看她们唱戏。
如今想来都好笑,几乎每次遇见叶儿,都是家中极其窘迫之时。或许她那时对自己是有些恼怒的吧?
明明她自己也是能搞定的,却偏偏每次都让她承了自己的情。
甚至雨神祭时,那次雨神娘娘不知为何有了异状,他都是第一时间去看她。连他自己都想不通。后来,他收了那条小青蛇,养在了京城。
莫名的,两人越发的有了交集。
有时候明明没有什么事,却只是看着她便觉得安心。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时,苏谨言心下是二十来年从未有过的惊慌。
心跳竟是不受他的控制。
有时候竟是连她打架揍人,他都有种打得好,理所当然的感觉。
苏谨言没心悦过哪个女子。但也不是傻的。既然认定了,那便不会放手。至于京中那些作的,他不收拾,恐怕那张牙舞爪的小丫头也不愿意吧?
苏谨言对着马车挑了挑眉。
不多时,到了镇上分叉口。
一辆华贵,四周都挂着流苏的淡紫色马车横在路边上。
一匹白色的骏马上少年微微皱着眉,只一眼便觉贵气逼人。
细细一看。赫然便是白子晋。
树哥儿从马车窗户那儿支出个脑袋。见到白子晋骑在马上眼里闪过一抹艳羡。
白子晋瞧见了,眼里的冷意竟是稍稍融化了一些。他身上如今可是穿着林氏给他做的新衣裳。可爱护了,昨儿晚上摸了好几次。
“待你大了。我便送你一匹好马。到时候可别害怕。”白子晋故作高傲的挑了挑眉。
下巴还微微一抬,倒是成了京中有名的贵气公子。
莫青叶在马车里没动,听了倒是微微摇了摇头,第一日见时看着那般稳重。如今倒是还学会了与树哥儿开玩笑。
树哥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子晋一旁的淡紫华贵马车的流苏哗啦啦一响。便听得一声清脆温柔的声音颇有些急切的问道“可是苏大哥来了?”
声音如空谷幽兰,叮咚叮咚听着很是让人心生欢喜。若是平常人,估计只听这一句,便能感同身受。
只可惜。这儿。。一群都是大老粗。要么就是不开窍的男娃,以及唯一的姑娘莫青叶。
呃,苏二爷这种算是例外。
反正在她眼里。除了莫青叶,估计别人也没啥男女之分了。
梁初文极力掩藏自己语气里的急切。她历来便是温温润润的和气形象,自然要注意。
头上的发钗都歪了一些,可见是多么惊喜。
苏谨言看着梁初文大着胆子从马车里探出个头来,看着他的眼神满含晶莹的水光,脸上是不经意间想掩藏起来的委屈。
旁人见了只怕是心都软了三分。
苏谨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更是嫌恶。还是自家叶儿好,能斗极品,打混混,揍色狼,转眼还能以大家闺秀的姿态喝茶吃酒。
这梁初文看着便是水泡大的,他家又没池子,这么看着他实在让他心烦。
况且,苏谨言偷偷瞄了眼马车里的动静。没停的叶儿有啥不满,这才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苏谨言淡淡的点了下头,面色没半分变化。
“启程吧。”没看梁初文一眼,即便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苏谨言也没多看一眼。仿佛那里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梁初文见苏谨言连马都未曾下,便强撑起扯了扯嘴角。
“不知苏大哥这几日去了哪里?初文受了小妹的信来探望苏大哥,竟是连一面都未曾见过。”梁初文嘴角带着笑,在她的心里,庸脂俗粉都是配不上苏二爷的,也就是镇国公那家人瞎了眼,竟是把这般的男儿往外推。
如今想拉拢也是没办法。
白子晋瞄了眼马车,见苏谨言没介绍的意思,便也难得的没多事。
梁初文也不觉得尴尬,转头便语笑嫣然的对白子晋道“瞧你,我便说苏大哥不会告诉我吧?央你告诉我,偏又不肯。到时候你郡主姐姐找你哭你可才受罪呢。”那语气没半分不悦,可见心性是多大度。
没人知道的是,她手腕下的绣帕都快凝成了一团。
她背后的丫鬟,此时早已换回了女装。即使是拿胭脂盖过了,脸上还是有些微的红肿。低头间还能看出巴掌的痕迹。完全失了之前的那股子刁蛮,偶尔流露出来的不过是刻骨的恨意。
却又每每在梁初文回头时换上那巧笑嫣然的乖巧模样。
莫青叶只是透过马车那么一撇,便皱了皱眉。
白子晋也知梁初文有些怪罪自己没告诉他二爷的去处,欠了下身子,拱了拱手,面上没半分不好意思。“二爷交代了不可告诉旁人。”
眼里却是有些不舒服,郡主姐姐被她算计了无数次。也就郡主那般单纯了。
白子晋脑海里还是十年前在宫中的一幕,那时他刚进宫,什么也不懂。打翻了皇上的茶盅,打碎了圣上的金贵东西。他明明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只觉得膝盖一疼,便倒了下去撞翻了东西。
那时师傅直皱眉,却不好开口。
国师那时还未站稳。新皇还未登基。太上皇一直便不喜师傅。觉得师傅故弄玄虚,拿大周不当一回事。
师傅只能求情,也许是师傅跪的最久的一次了吧?那时若不是小郡主站出来给他作证。只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自此以后,他便与两家的郡主结识了。后来新皇登基,两人便如姐弟般一起长大。
此时梁初文却是眼中懊恼色一闪,隐藏着一些不悦。嘟囔道“原来我竟成了旁人了。”语气颇有些打趣。只是这脸上的笑却是没达到眼底。
白子晋难得的朝着苏二爷挑了挑眉,“只怕如今我都是旁人了。何况是你?”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得梁初文直皱眉。
苏谨言的改变有多大,他即使不曾与他们生活多久,他都能看出来了。
苏谨言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白子晋顿时脸色一白。颇有些亚历山大的移回了视线。
额间都冒了细汗。如今苏二爷可是越发厉害了。
要是往朝廷上这么一跺,只怕京中老臣晚上都得做噩梦。挪不开腿估计都是有可能。
梁初文知道苏谨言不会回答她,便偏着脑袋看了眼树哥儿。随即面上一笑。“这孩子可真可爱,不知是哪家公子啊?”
树哥儿此时也正偏着脑袋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颇有些意思。
树哥儿微微皱了皱小鼻子,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梁初文早已习惯了别人说她漂亮,几乎每见过一个都会这么说。此时正觉得在苏二爷面前被夸是简直是运气啊。
这下看树哥儿的面色都柔和起来。正打算谦虚的摆摆手。
哪知树哥儿很是正经的想了片刻,朗声道“我也觉得自己可爱。”那小模样那叫一个认真。然后还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似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梁初文还未刚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时感觉到周围似有似无的目光,梁初文整个人脸都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
白子晋闷哼一声,偏着脑袋到一边,偷偷掩下嘴角的笑意。
“初文姐姐别与他计较,小孩子懂什么。”说完还故意瞪了眼树哥儿,树哥儿却是丝毫不惧的。
白着眼睛翻了个白眼。极其的不屑。
不要当我小,就以为我看不出来好么?那些婶儿,能不能把你眼睛从我姐夫身上挪开一下?
我怕我姐手滑。。。
梁初文盈盈笑道,嘴角却是多了丝不可见的冷意。“初文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只是孩子没家教到底是不好的。”很是可惜的看了眼树哥儿。
苏二爷在这边是没什么亲戚的,即便是祁家公子也早已回了京过年。这孩子估计也没什么背景。梁初文自然没放在心上。
只是那悲悯的脸色,仿佛他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一般。让人看了颇有些不舒服。
马车里的莫青叶眉头一皱,动了动手指。
苏谨言冷声道“走了。”不留痕迹的瞥了眼梁初文,皱着眉头。
白子晋也是眼神一闪,树哥儿虽说年纪小,他却是有把他当朋友的。
只是郡主相信她,他也不愿与她扯破脸皮罢了。
当下便把树哥儿按回马车里,帘子一动,看见里面莫青叶冷然的脸颇有些歉意。
梁初文很是敏锐的发现了两人的不悦,当下心中一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这孩子只怕有些来头。
但自己也是梁府大姑娘,即便是想给苏二爷留下个好印象,但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己的身份。
便言笑晏晏的回了马车里面。
哪知刚一站起来,那马也不知是被什么惊了。一个激灵便往前跳了一跳,梁初文还来不及坐下,便被噗通一声,甩了出去。
众人一瞬间都惊了。
停着也能惊了马?这是什么运气?
且说梁初文,只是一个恍惚,便被扔了出去。随即便觉天翻地转,噗通一声掉下了马车。
只觉心口和膝盖生疼,脸上似乎也被微微擦破了一些。
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眼中带了泪,往日里控制得极好的情绪瞬间便有些控制不住。
美人欲哭,摇摇欲坠的泪珠挂在眼中。犹如一抹摇摆的惊世白莲般耀眼。
一瞬间,梁姑娘火力全开。
在场多数都是男子,竟是不少人都心神不定的抽了一口气。
梁家大姑娘,庶女之名却因美貌而名扬京城。可见真不是盖得。
苏谨言却是看不到一般,直愣愣的坐在马上,动也没动。
倒是白子晋一脸着急的翻身下马,“初文姐姐,你没事吧?可有伤着了?”语气里有些急切,虽说他不喜欢梁初文,可自己在这儿还任由她伤着了。回去郡主姐姐只怕要恼他了。
梁初文抿了抿唇,满脸委屈的看了眼苏谨言。哪知苏谨言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让梁初文很是施展不开,你倒是看一眼啊!!梁初文手脚都有些颤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来了好几日,甚至连年底的各种花会都未曾参加便来了这太平镇。竟是连苏二爷面都未曾瞧见,即便是她能忍都有些接受不了。
此时却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只得顺着白子晋的手站了起来。
只是那垂泪欲滴的看着苏谨言,旁人再瞎怕也是看出来了。这梁家大姑娘一颗芳心只怕都系在二爷身上了吧?
不过想想京中多少姑娘打二爷的主意,众人又有些释然了。
不过都同情的看了眼梁初文,再看看后面那辆没动静的马车。
姑娘,您当着未来当家主母的面儿这般看着二爷,真的好么?特别是马车里那位可不会京中女子那般含蓄。
就他们的观察得知,有些时候只怕二爷都是无可奈何的。
“要回镇上看看么?”白子晋担忧道。
面上带了些血,这要是让郡主看见了,只怕还得找他闹。
小丫鬟脸上吓得惨白,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扶着梁初文。中规中矩,再也不打眼了。
梁初文柔柔道“不碍事,二爷忙着回京。不能耽误了正事,初文不过是小伤,不要紧。”面色有些苍白,看着更加惹人怜爱。
此时已经出了镇子,要是返回去只怕得花不少时间了。但是就这般贸然往前走,只怕得明儿个才能有医馆了。
他们都是粗人,即便是带了伤药,不过那可没想过留不留疤的问题。只怕是梁初文用了,这身上的疤是留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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