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克里斯剑术,”他手一翻,将木剑抗在肩上,这是克里斯剑舞的起手式“讲究的是连贯,流畅。”
说着,剑就被舞了起来。长长的剑锋在半空中舞出了一个又一个月圆,那迅疾的速度却又像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一般气势磅礴,道道剑影在约克身边不停绽放,恍惚如维吉亚传说中开在雪山之巅而久开不谢的神花一般。舞了两轮以后,约克收招站好,讲解道“我父亲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克里斯剑士,只要他的剑还在挥舞,那就是无敌的。”
艾索娜点点头,刚才那一套剑舞,的确称得上毫无破绽。
“我们的理念和伯伦剑术正好相反,”约克将木剑拄在地上,继续说道“伯伦讲究人控制剑,而克里斯则认为是剑控制人。”
“剑控制人?”公主殿下有些惊讶。
“嗯,这么说的确不太贴切,准确的说是人去适应剑,跟随剑的舞动,引导剑的方向,以此发挥出剑最大的威力。”
“你的意思是,”艾索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在克里斯剑舞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剑,而不是剑士?”
“差不多,”约克赞许地点点头,“克里斯剑士与剑的关系更像是舵手之于战舰,而不像是领主与封臣。”
“如果是这样的话,克里斯剑舞就有一个很大的破绽,不是吗?”艾索娜若有所思,“既然剑为主导,那么只要让剑舞不起来,那克里斯剑士不就输定了吗?”
“的确是这样,在那场御前的决斗中,我父亲就是在第五百一十三招时被海德先生一记挑击打断了剑舞,然后就一直被压制,直至落败。”约克再次点头承认,“所以,如何让剑舞不中断,就是克里斯剑士该思索的了。”
“打断剑舞应该不是件难事儿,”艾索娜又道,“比如盾牌,不是能轻而易举地挡下攻击吗?”
“挡下攻击可不代表着打断剑舞,”大剑士自信地一笑,“不过,这个用嘴可不好解释,您可以找个盾牌技术比较精通的战士,我来演示给您看。”
“盾技精通么。。。”艾索娜想了想,扭过头,看向守在门边的近卫,笑道“马蒂尔德姐,你不是总抱怨骨头快生锈了么,愿不愿意来活动一下?”没错,要说起盾牌技术,没人比诺德人更在行了。
马蒂尔德也是眼睛一亮,神态一下子变得狂热起来。她拔出腰间的斧头,舔舔嘴唇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嘿,”艾索娜见此,赶紧拦住这个嗜战的诺德女人,扔过去一柄没有开刃的训练用斧头,“又不是决斗,用这个就好。”
马蒂尔德接过训练斧头,只剩一只的独眼里不免有些扫兴,不过还是兴冲冲地挺起盾牌,死死地盯着约克,“那么,我要上了。”
“请。”约克很礼貌的躬了躬身子。
趁着约克头还没有完全抬起来,马蒂尔德身体前倾,脚下一用力,整个人顿时就冲到了约克的面前。诺德人可不懂什么卑鄙不卑鄙,杀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而此时,约克的大剑此时甚至都没有摆好起手式。不过约克也不是等闲之辈,只见原本拄在地上的大剑绕着手腕迅速转了一圈,竟是斜斜地削向马蒂尔德。马蒂尔德立马止步,举起盾牌,准备迎接大剑的挑击。可是,艾索娜就看见约克右手飞快地改握为推,剑锋就这样一摆,贴着盾牌面划了过去,并未受到阻碍,接着,约克后撤一步,侧过身体,让开剑锋,大剑在他的手上迅速地转了一圈,竟是向马蒂尔德的下盘扫去。这一下,圆盾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想要防御下肢,圆盾显得太短了点。马蒂尔德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不仅没有后退,干脆一蹲身,顶起盾牌打算拦截这次斩击,可是约克微微一笑,右手下压,剑刃在还没砍到盾牌上呢,剑风突变,向下的斩击突然转化为一记挑击,再次从盾面上扫过,而约克,则以一轮剑舞扭转剑势,再次向着马蒂尔德劈去。
女战士趁着剑舞打算抢攻,可是不知道是约克有意还是无心,毫无征兆地,一道剑风突然扫向她的面颊,猝不及防之下,手上根本难以应对,她不得不止住进攻的脚步,然而约克的劈击如约而至,她再次举起盾牌,只是依然只是在盾面划过,而下一道剑锋再次斩向下盘,马蒂尔德不得不再次防御。
约克的剑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马蒂尔德疲于奔命,而且,这些剑招全是大威力劈,扫,斩,哪怕挑击也是扫的形式完成,让她根本找不到欺进的空间,更不要说反击了,约克的长长的大剑把她短短的手斧吃的死死的。马蒂尔德左支右突,可是却完全无法突破约克的剑围,从来没有后退过的女战士只觉得这架打的无比憋屈。
“您看,就像这样。”打了一阵以后,约克重新将剑拄在地上,示意停战,马蒂尔德也一脸不甘地收回了斧头。
“这就是克里斯剑术的第二个诀窍,充分利用武器的长度优势,避实击虚,不与敌人硬碰硬。”
艾索娜点点头,表示理解。有些事情马蒂尔德不太懂,可她一清二楚。刚才的剑斗中,有几处很明显的机会,只要加上两记刺击就能轻而易举地砍到女战士的身体,看样子约克也不想拂了未来同僚的面子。
“可是,如果敌人的武器比你长怎么办,比如长矛。”
“嗯,长矛的攻击距离的确比大剑长,不过,他们刺击的速度并不快,我们可以通过步伐或者铠甲拉近距离。”约克耸耸肩,笑道“不过,这是后面课程的内容,公主殿下,我们继续挥剑练习吧。”
。。。
黄昏时分,澳芒多男爵哼着小调,背着猎弩,扛着长矛愉快地走进城内,长矛上挑着的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被穿成一串,随着凶手的步伐一跳一跳地,完全不理会身边口水直流的佣兵们。这位男爵在伊斯特瑞奇国王继位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骑士了,后来跟随着自己的领主在乌克斯豪尔打了几仗,积攒了不少功勋,终于,在他即将退役的时候被擢升为男爵,算是真正进入了斯瓦迪亚的贵族阶级。只可惜因为早年四处征战,三十多才得了一个女儿,而为了生下这个女儿,他的妻子失去了性命。
也许为了寄托对妻子的哀思还是这么着,澳芒多爵士不仅没有再续弦,而且特别宠爱这个女儿,简直把她当成了公主再培养。后来,他的女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并且从父亲手里接过所有的家务,代替去世的母亲把家里操持地有模有样,并且野心勃勃地与各种商人接触,醉心于一点点扩大着的家产。
这位父亲看着女儿忙碌的样子,满心都是温馨的感觉,这场景,简直和妻子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当然,他的确很想帮忙,可是他自己只是个武夫而已,什么都不懂,只有当女儿需要他头衔的时候,才乐呵呵地跑过去撑场子。所以,穷极无聊的他很快就拾起了一个在当骑士时养成的老爱好,狩猎。既然不能帮上忙,那弄点野味补贴家用也不错,至少澳芒多是这么想的。
不过,听说最近女儿在和罗登-罗斯的人谈生意,好像是个大商行来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吃亏。。。就这么一边开心,一边担心着,家门已经在眼前了。他掏出钥匙,一边开着锁,一边喊道“卡妮娜,我回来了,今天运气不错,打到了好些松鸡,我这就给你炖。。。”
咔哒,大门打开,可是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别说壁炉了,连蜡烛都没点起来。
“奇怪。。。”澳芒多将猎物放了下来,在屋里转了一圈,真的是一个人人都没有,连女儿雇佣的老管家都不在。
“真是奇了怪了啊。。。”澳芒多纳闷地摸了摸下巴,“怎么还没回来?”
汉莫斯觉得,老头子绝对是疯了,连骑士老爷都不敢贸然进入罗多克的丛林,他竟然带着自己一股脑地钻了进去,斯瓦迪亚或者说卡拉德大军第一次在罗多克的土地上的败北就是在森林里,然后在之后的数十年里,这头凶恶的猛兽已经吞噬了成千上万的芮尔典人的生命,直到现在,斯瓦迪亚的士兵们依然谈“林”色变。
而这个老东西居然直挺挺地走了进去,还专朝有亮光的地方走,那轻松的样子与其说是进入死地,不如说更像是郊游踏青。他们身上穿的是罗多克人的衣服不假,可是要走的路也不短,只要中间出了一点纰漏,他们就死的挺挺的了,而且,汉莫斯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他他娘的不会罗多克语!
“喂,老头子。。。”汉莫斯紧紧地跟在老头子的背后,战战兢兢地问“你确定不会有事儿吗?噗。。。”
“闭嘴吧,小子,你特么都问了几十遍了。”老头子一肘子顶在汉莫斯的肚子上,看样子是烦透了,“老子现在正式警告你,接下来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许开口,明白吗?”
“明。。。”
“嗯?”
汉莫斯赶忙双手捂住嘴巴,沉默地点点头。
随着老兵步伐逐渐加快,眼前的光点越来越明亮,最终勾勒出一团篝火的样子。汉莫斯屏住呼吸,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矛刃,会在半夜的森林中点篝火的,只有罗多克人。
“站住。”果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喊住了他们,汉莫斯四下看了看,却找不到那个人的声影。很快,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是谁!”
听不懂,是罗多克语,汉莫斯咽了口唾沫,却依然遵照老兵的指示没有作声。不过,他觉得,现在嗓子里干的厉害,就算能开口,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来。
“别打,自己人。”
闻声,汉莫斯惊讶地将视线投向前方,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一口倍儿溜的带着方言口音的罗多克语从老头子嘴里蹦了出来,“俺是莫兰村的奥多姆,背后那憨货是我手下的大头兵,都是南方军的。”
“南方的?”估计是听到了南罗多克口音放下了戒心,汉莫斯左边的树丛一阵窸窣之后,钻出来一个矮小,但是精壮的汉子。
矮小汉子盘问道“南方军?你们不是在亚伦打芮尔典佬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不过,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警惕和敌意,反而带上了点好奇。
“有条大鱼跑出来咧,杀了俺三个人,俺这不带着剩下的人追杀过来了嘛。”说着,他拿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汉莫斯,“哦,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他。”
“好汉子。”那矮小男人赞了一句,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没看到芮尔典人,不过他应该往北跑了,虽然艰难,但只要翻过山,就是他们的地盘。”
“好滴,谢谢,俺这就去追。”说着,老兵便转身准备离开,而汉莫斯也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等下。”两人拔腿欲走,那矮小汉子的声音有传来过来,汉莫斯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溜到嗓子眼。
“有事嘛?”依然是倍儿溜的南罗多克语。
“追这么远,挺辛苦吧,”那汉子两步追了上来,“来,我这儿有点干粮你们带上,争取把那条大鱼抓回来。”
“感激不尽。”老兵躬躬身子,接过矮小汉子手上的军粮,很有老大派头的抗在汉莫斯身上,冲着篝火挥挥手,这才转身离去。两人一路无言地闷着头往前走,直到那点篝火再也看不见了,汉莫斯才靠着一颗大树溜到地上。
“握草,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
“戚,怂得跟个娘们似得,”老头子嗤笑一声,“赶紧的,手底下摸摸,捡几根干柴来。”
汉莫斯不想动,真就伸手摸了摸,掰了两根树枝顺着老头子的声音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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