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有一种绝阵,是解不了的!”
街口最后一处古风淳朴的小茶馆旁,摆着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小木桌,木桌边上,坐着一位迟暮之年的老者,白发松散,只在头顶上方扎着一道形如抹布的方巾。
老者身着一件麻衣青袍,腰扎麻绳,脚穿麻草鞋,手扶麻绳吊炉的黎杖,总而言之,没有一处不是与麻有关,而他的名字,也是与是映衬着了这一身的装拌——刘麻子,法号麻缨散人,关于这个称呼,原本是麻绳,但是不免俗气,为了说出去好听,这才改成了麻缨。
“大士,那您也得找个方法为我解决一下啊!”在他对面,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此人生的面皮干净,整张面上看不到一丝的胡须,一身常服彰显华贵,只不过不知为何,那张俊俏的面皮上却显得异常的苍白。
麻缨散人捏着睛明穴,一脸无奈的道:“这个洒家哪里做得了住,破阵不比菜市场买菜,可不是你开个价我就能和给你的!”
白面少年一脸愁容,挂着哭腔道:“这我也知道,可是大士行走天下,不就是为了伏魔卫道吗?”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刘麻子连连摆手,道:“我算过,你这几日没有血光之灾,此事关系重大,我得考虑考虑!”
白面男子迫于无奈,只得留下了五十疆币,悻悻的去了,看着男子离开,刘麻子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口,哼然道:“这么大滩浑水想让老子蹚,还给这么点儿钱,你小子可真有心!”
白面男子不见了踪影,刘麻子抻了个懒腰,看看时辰,已经傍晚了,老先生正要收摊走人,一个人影却自他身后悠悠的走了出来。
刘麻子,感觉有人来,看也不看,冷言冷语道:“今儿太晚了,收摊了,明天早些吧……”
刘麻子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些吱呀声作响的桌面上倏然落下了一捆沉甸甸的疆币。
刘麻子乜斜了一眼,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身着绿衣,头顶束着黄色紫色的方巾,面上掩着一张黑色夜行布。
“呦呵,这位老兄是下了老本儿了!”刘麻子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出场姿态不俗的仁兄,摇头叹道:“我这人有个,说了了,就了了,您这钱还是收回去吧,明日再来!”
“麻绳散人果然名不虚传,难怪你这么穷!”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更是噎人,刘麻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儿的道:“你这人出门前吃蒜了吧,隔着面罩还能嗅到一股子口气?”
一见刘麻子不高兴了,男子也不冲撞,只是淡然一笑道:“不愧是麻绳散人,有当年的影子!”
“洒家叫麻缨,是麻缨!”刘麻子歇斯底里了一半,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仔细看了看男子的左臂位置,这才惊诧的道:“是你?”
“呦,终于是认出我了!”男子的声音显出一丝喜色,悠悠的道:“这钱还收吗?”
“收,收,哈哈,来来来,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聊!”刘麻子将那一叠疆币裹挟着桌面上的一应器皿,扛着桌子,揽着那位连面都没露的老兄,朝着不远处一条路口走去。
……
“哎呀,我说儿子啊,你就把我那一对孙儿接过来吧,为父和你娘都想死他们了!”安府正堂,安老爷端着茶杯,一双皮肤略微皱着老眸子眼巴巴的说着,坐在他边上的安然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半开玩笑道;“我说老爹呀,您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还说不让我和狐媚子一起踏入家门吗?”
“嘿,你小子还跟翻旧账,我告诉你,再不听话,信不信老子抽你!”老安怒了,安然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放心吧,老爹,飞裳此时去了褚州走商,我那老岳父这几日便会和陆应管事一起带着凌琦和群儿过来,到时候你们两个老头子可别因为此时翻脸哈!”
“不会不会的!”安老爷一听说孙子孙女马上就来,一张半黑的老脸登时便由阴转晴,安然轻呷了一口香茗,无奈的道:“真是有了孙子忘了儿,那两个小家伙一出世,我这个当儿子的就变成外人了!”
“边去,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小的时候,老子可没少疼你们哈!”
安然闻言佯作心痛的道:“唉,这安凌琦和安靖群还是不要来的好!”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爷爷爆粗口!”
“……”
就在此时,门前的门子走进了正堂,探身拜道:“安爷,三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拜访?”安老爷摆出了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门子朗声回道:“俩和尚仨道士!”
还没等安老爷说话,一旁的安然早已抢先开了口道:“快,让他们进来!”
门子去了不多时,五个身影便在两名丫鬟的指引下走了进来,还没跨进正堂,远远便听到了李先生爽朗的笑声,安然迎了出去,一打眼便看到了眼前这几个堪比袍泽的兄弟。
“我说大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没有酒水伺候啊。哈哈!”一听这声音便是自己那个师弟杨舒,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进来了,安然吩咐下人摆好了酒食,整个正堂之内,就只剩下了五人组这些人。
“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安然话音刚落,李先生与杨舒面面相觑,法静禅师轻轻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英叔,英叔会意,转身道:“道友,我有些情况想跟你说说!”
“哦?”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英叔忽然来了话头,安然便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赶忙竖耳倾听起来。
英叔全场鸦雀无声,英叔面色凝重的说出了一件事,事情的由头要从几天前开始,英叔所居住的浣州与虞城相去甚远,本来应该留在那里驻守,但是人杰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引起了英叔的注意。
自从前年开始,人杰便代替师傅带着客死异乡之人各处走阴,在浣州城外有一个叫做柳家坡的地方,是义庄通往各地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人杰少说也走了百十来趟了,可是前两天,还没走出浣州,这个土地便灰溜溜的走了回来。
“这次可都是远道的客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英叔正在为祖师爷上香,看到人杰一言不发的赶了回来,不由得有些疑惑。
“师傅,我把客人给丢了!”人杰此言一出,英叔便不由得心中一惊,客人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儿,旁的不说,若是尸首遇到了鲜血,成了害人的僵尸,这就真是后患无穷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尸首也能丢!”英叔正要责备,人杰便委屈的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英叔仔细想想,自己的徒弟里最靠谱的便是人杰,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大意,想来其中必有因有,便压住心中的怒火道:“说说吧,说不好,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是!”人杰悠悠的说道:“今天刚下山,就在城滨,天还没亮,所以我就打算趁着天色晴好,赶快赶路,可是到了柳家坡附近的时候,却感觉有人在跟随着,到了柳家坟头,却被莫名其妙的掉进了别人的圈套,刚走没几步便绳索套牢!就连客人都掉进了陷坑。”
“然后呢?”英叔的脸色有些阴沉,人杰怯怯的道:“我本以为这次盗尸势必会尽数收走,可是醒来之后清点一看,却发现只少了一个!”
“谁?”英叔沉声问道,人杰一刻不敢怠慢,道:“是早些年从虞城搬过来的一个走马人,名字叫做成昆!”
“丢谁不好,偏偏把他给丢了!”英叔的眉心紧蹙,人杰见状不解的看着师傅,惊慌道:“师傅,难道他有问题?”
英叔随手捻起几根熏香,若有所思的道:“这个人是中尸毒而死,死时正值阴日阴时!”
人杰好奇的问:“那为什么当时不烧了他?”
英叔转回身瞪了人杰一眼,没好气儿的道:“这还用你说,为师想不到吗,无奈这家子弟有言在先,无论如何都要把老太爷整个人弄回去,否则不但返还所有费用,还要的赔偿双倍的违约金!”
“师傅,尸毒已经没了,这具尸体的威胁应该没有那么大了吧?”人杰话音刚落,英叔便一巴掌排在了土地的头上,嗔怒道:“你知道什么,他身上的尸毒根本没法消失干净,为师只能把它暂时震住,再加上阴月阴时,很可能被不学无术之士利用!”
英叔顿了一顿,道:“很可能成为极阴尸煞,到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就无力回天了!为师算过,大年初五就是极阴之时,我们必须赶在初五之前搞定这一切!”
事情讲到了这里,安然听完之后寻思了一阵,呢喃道:“这件事定然有所蹊跷!英叔,你刚刚说那人是中了尸毒,知不知道是在哪里被什么东西所害?”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浣州本就盛行走阴,再加上气候温润,自古以来便是大疆最适合养尸的所在,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浣州不时便有富商因此而死,最奇怪的就是,据我所知,最近这浣州之中没有僵尸出现!”
“什么?”安然闻言不禁跃起,坐正了身子道:“你的意思那具尸体不是被僵尸所伤?”
“对!”英叔夹了一口菜,小品了几口,道:“别的不说,单单是浣州城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为祸的僵尸,哪怕是野货,我也一样一清二楚!可是那具尸体死的那短时间,这里真真是没有新成型的僵尸!”
“这样,吃完了这顿饭,我们兵分五路,前去调查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明白!”安然说完,对着这几位同伴道:“我和英叔去找找那具尸体的家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
虞城成家,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先祖专门贩卖草药,偶尔也做些草药生意,在那个时代,所谓无商不奸,基本上每个在外的商人背后都会有不少的仇人。
这位成大商人自然也不例外,成府坐落在城区相对繁华的龙门街中段,是这一代名副其实的大户,四进出的院落,园林化木,以及亭台楼阁不胜枚举,从外面看进去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自大门进去,便是另一番别样的景象。
近几日,成府上下一片肃穆,在门前挂起了招魂幡,更请了一群江湖术士和道士僧人来到了府上,为的就是专门迎接自家那位客死异乡的老太爷。
年关将近,全府上下都在翘首企盼,希望自家老爷能够尽快转回,然后入土为安,也算是操劳一世享享清净。
“我说,老爷怎么还没回来呀?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今儿来不了,明天就是三十儿了!”成府门前,一个高大健硕,五大三粗的二十余岁男子对着自家伙计愤愤不平的唠叨着,一面迈开步子四处张望。
在他身后,两个面上露着苦水的小伙计面面相觑,委屈的低着头注视着地上的青石板路面。
少爷打扮的男子恨恨的甩了甩衣袖,自言自语道:“真是见了鬼了,之前和肖哓英已经说法了,年前一定会将老子爹爹的尸首原封不动的带回来,可是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等的少爷我实在是太心焦!”
“少爷息怒,我们明儿一早就去查!”一个伙计话音未落,便只觉一道电光雷在面前闪过,下一刻,一记强劲有力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伙计一时间不明就里,少爷模样的男子咆哮道:“还明天,你们给老子现在就去找,找不回来,你们就在外边冻着!”
两个伙计灰溜溜的去了,男子长叹一声道:“真是的,这肖哓英简直太过分了,老子一定要给他颜色看看!”
恰在这时,一个身影自身后的方向走了过来,男子的声音由纨绔子弟转变成了阴暗的强调:“怎么样,查到了吗?”
那道身影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男子无奈的挥挥手,道:“先回去吧,时候到了我会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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