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冷冷地用目光逼着它再次跃起,阿南塔浑身酸软,无力地漂浮在水面上,把脑袋抬起,用力地向上挺腰,但力气全无,怎么扑腾也不能起来了。林萧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让它到身边来,阿南塔顺从地游过来,像一条死蛇一样浸泡在水里,脑袋深深地埋在水里,连摆动一下尾巴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萧向它招了招手,阿南塔游到他跟前,无助地看着他,林萧伸出手,它赶紧把脑袋伏下来,低垂下眼皮。林萧把手放在他脑袋上,心里默默念诵“阿南塔,阿南塔。”阿南塔心里一惊,想要潜入水底,却动弹不得,脑袋仿佛与林萧的手长在了一起,在他的手下竟然分毫也不能动。林萧的声音像一股清泉流进了它的心里,又流向四肢,力量和生机在它的体内充盈,生长,它感受到了蓬勃的活力。
林萧慈悲地看着它,看着它那肿得老高的脑袋,看着它那身上的伤痕,咒语带着天地的能量灌注进阿南塔的体内,阿南塔又慢慢地复活了,身子也有力量了,能量注入,身上的伤很快愈合了,它将尾巴摇动了一下,带动体内真气游动起来。它的眼睛又变得有神了,它猛地抬起脑袋,林萧的手向下一按,它感受到一道无穷的大力向它压下来。
那不是手的力量,是意念的力量,阿南塔无法抗拒,只好又低下头来,林萧拿开手,将目光投向湖面,阿南塔一跃而起,飞向湖水中央,扎进水中。林萧抬起头来,阿南塔一冲飞天,林萧闭上眼睛,意念所向,阿南塔即飞将过去,林萧心中一松,放开了对它的控制。
阿南塔感觉到没有了约束,它一直潜到水底,再也不露面。林萧眉头一皱,阿南塔赶忙从水下钻了出来,匍匐在他面前,动也不动。林萧闭上眼睛,沉沉睡去。阿南塔不敢动一下,它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怨恨,将林萧认作了真正的主人。
林萧安然入睡,在梦中,他仍然感觉到阿南塔的存在,在他的心里,他不愿控制它,不愿驱使它,偶尔会安慰它一下,这些,阿南塔全感觉得到,它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让林萧注意到它,它蜷缩在林萧内心一个小角落里,任由他那强大的念头从它的身边掠过来又回去。它死死地收住自己的心,不敢有。一点非分之想,它成功了,林萧不再注意它,他进入了梦乡,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美美地睡了一觉,林萧在他的面前,直到天亮才醒来,他睁开眼,每一眼看到的是阿南塔丑陋的大脑袋,他本能地吃了一惊。但当他看到阿南塔看到他醒来也显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他就安心了。冲着阿南塔笑了笑,阿南塔的神情也放松下来,默默地把头埋到了水里。他知道它是自己的了,它也知道自己是他的了。两颗心再无距离,紧紧地挨在一起。
看着外面的天光,林萧还在为如何离开而发愁,茫茫海洋,怎样才能从这座孤岛脱身,他又沉思起来。阿南塔悄悄地游开了,它缓缓地转着圈,林萧的眼睛跟着它转动着,目光投向了当初下来的陡崖,在遥远的湖的对岸,这边是无法渡海到岸上去,那边呢,是另一条可行的道路。他决心再过去看看。
他心念一动,阿南塔就游了过来,林萧坐到它的背上,阿南塔摇摆着向对岸游去。越到深处越黑暗,很快就漆黑一团了,阿南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林萧勉强能看得到对面的峭壁。他顺着山崖往上看,想着怎么能上去。阿南塔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低吼一声,突然加快速度,林萧赶忙紧紧抱住它,阿南塔身子向上冲起,离开水面直往上飞。
林萧看着脚下的湖水越来越远,没想到这家伙飞得这么高,大叫:“阿南塔。”阿南塔得到鼓励,奋力向上,离峭壁更近了,但最终还是差了一段距离,落了下来。阿南塔回到水中,再度鼓起勇气,借着前冲的力量,又飞了起来。林萧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水声渐渐远去,阿南塔这一冲,竟然飞到了峭壁顶端,林萧伸手就能抓到突出的石头,顺着通道上去了。可惜,阿南塔只是沿着石壁飞了一周,又转回来了。
林萧当然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做,就在最接近顶端的时候,林萧的心里犹豫起来,他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简单就能出去了,他还没有想好,还没有做好离开的打算,他和它才刚刚磨合好,他才刚刚把它放到心里。就在这一瞬间,阿南塔感应到了他的心情变化,于是,它又回来了。对于离开这件事,他有了信心,它也有了信心,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南塔回到水里,恣意地畅游起来,时不时蹿出水面,再冲下来,直到水底,直到玩得尽兴,才把他送上岸,生火,烤衣服,烤鱼,进食。重复做这些日复一日但又必不可少的事。林萧感觉精神有了寄托,自己的意念不仅能指挥自己的行动,还能控制另一个灵魂,他像是多了条命一样。
阿南塔也找到了灵魂的归属,很长时间以来,它的兽性在主宰着身体,未曾泯灭的灵性只能屈居一隅,艰难地存活着,不让它变成一条野兽,一条没有是非,没有善恶,只有本能,只有兽性,随时都会被上天收走的怪物。现在,它的灵性在咒语的滋养下,渐渐地强壮起来,又重新占据了主宰地位,它找到了自己,是面前这个人帮助它找到的。
它愿意服从于他,忠诚于他,把他当作自己的主人,它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他给了自己一个新生,他也能夺走它,消灭它,但他也能使它更加强壮、旺盛。它对他有了强烈的依附感,它也不愿意他离开。所以当它感应到他有一点犹豫的时候,就立即飞了回来,生怕他还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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