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我便下了马车。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法锻炼自己。我自认为在魔法师中,自己的体质和体力相当不错。托某人的福,特别在抗打击能力上最为明显。不过身边的人都太厉害,想要不拖他们的后腿,这个程度还远远不够。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前进。里克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在树林中间来回穿梭。果然没办法和他相比!那家伙过人的身体能力真是夸张,就算告诉我说那家伙是魔兽转世,我也不会有一丝怀疑。
话说回来,原本以为这样的修行并不困难,但真正尝试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膝盖就像灌注了金属般沉重,不止是膝盖,全身都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推迟和体力的下降,最后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不服输的信念支撑着疲惫身体,依靠生物的本能跟着马车前行。
“三小时了,亏你能坚持到现在,做的不错,休息一会吧。”
里昂停下马车,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世界仿佛都旋转起来。我咽了咽干枯的喉咙,接过递来的水袋。
不知道艾莉那边怎样了,她应该已经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了吧。脑中浮现出艾莉的笑脸,在我记忆中,等待总是最冰冷难熬的时间,但是那家伙却是如此幸福。幸福得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怎么了?”
里昂盯着坐在地上气喘呼呼的我。
“担心吗?担心也是理所当然。因为真正陷入热恋的人,是绝不能接受失恋的。”
我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担心。不,其实我并不担心,因为艾莉那个时候的眼神很坚定,她深信对方会来接自己,所以自然也轮不到我担心。但是,在里昂说了这句奇怪的话之后,我真的有些担心了。
“里昂,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果然留那家伙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确定她已经等到思念的那个人,我们在离开,反正不赶时间。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把她一个女孩子留在陌生的城市,即便没有危险,也有很多不便的地方。再说帮助那家伙离家出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既然已经插手了,这么一走了之不是我的风格。”
里昂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默默点头。
“等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发。”
“好。”
我们保持着同样的步调往回走,因为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速度比来时更慢。等我们回到月牙城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按理来说消耗了这么多体力应该很饿才对,但我却没有胃口,只和匆匆灌了一肚子的水,还真是不习惯这种修行方法。
我们坐在和中央广场相连的街道上的一家饭店休息。在二楼上,勉强能看见中央广场的情况,当然说勉强的只有我一人。不管和是里昂还是里克,视力都好得可怕,让人不由的产生一种‘他们真的是人类吗?’的想法。
“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还在等。”
里克身体后仰,翘起椅子露出无聊的表情。
“不知道她吃过饭没有。”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我们瞎操心而已。她本人现在的心情倒相当不错。”
“希望如此!”
我看了看远处坐在许愿树下的艾莉,心底浮现出讨厌的感觉。我的直觉只有在坏事这方面特别准,千万不要被我猜中了。我们原本打算等到约翰来了以后就立刻离开,可是这一等竟然直接等到了晚上。
“艾莉在树上挂上了七彩丝带,然后离开了。抱歉,看来今天走不了了。”
我摸摸下巴,看着同样皱起眉头的里克,无奈的叹气。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阳光比起昨天似乎更加灿烂。我早早的来到饭店,在昨天的位置坐下。遥望远处,只有几位结伴的老人在中央广场散步,唯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笔直的站在许愿树下默默等待。
“来了。”
里克突然起身,微微虚眼紧盯着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由于距离太远了,加上广场人数太多,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哪个。。.
“不,认错了。不是那个人,那家伙应该只是单纯的过去搭话的。”
“那拜托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让我白期待了。”
随着时间推迟,太阳已经从正上方开始慢慢下滑。在下午的时候,又遇到两人向艾莉搭话,但那两个看不懂气氛的白痴都不是艾莉要等的人,所以我的期待再一次落空。
“怎么样?找到那家伙了吗?”
里昂中午就去城里打听消息,刚刚回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坐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里昂看了看远处的身影,无奈的摇头。
“我找遍了所有旅店,也向认识的人打听了消息,但得到的结果是月牙城根本没有这个人,如果‘约翰’是那家伙的真名的话。”
“可恶,这样的话。除了等以外不就别无他法了吗?”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我莫名的焦躁起来。
第三天的天气有些阴冷,今天没有阳光,所以温度有些下降。空气非常潮湿,粘着在身上让人有些难受。不,难受不是气候造成的。看着艾莉孤单的身影,连是我这样的旁观者都觉得相当心痛!可恶,即便想帮忙,可是这种事我根本无能为力。。.
“昨天去搭话的那三个家伙又去了,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
“但他们已经在广场徘徊几圈,一直盯着艾莉,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心中的不快就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站起身来,但里昂死死的按住我的肩膀。
“我去吧。”
我默默点头,又坐回椅子,盯着远处发呆。
“要不要给艾莉送些吃的过去?今天她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知道里克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担心艾莉,但是。。.
“不用了。”
我了解艾莉现在的心情,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搅她。那家伙真正想见的不是我们,而且这个时候如果让她看见熟悉的脸孔,恐怕她会忍不住哭出来。既然她如此坚强的在面对,那么我们就不应该让她落泪。
太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高挂在天空的一轮银月。路上只剩下依稀路过的行人,随着最后一家店的关闭,整个月牙城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怎么办?艾莉还在那等着。”
“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盯着。”
“不,还是我来吧!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我看了看里克,默默点头。
“那一起吧!”
“恩!”
我们就这样躲在角落默默的注视着倔强的站在那里的艾莉。
“啊,下雨了。”
我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是啊,下雨了。”
冰冷的雨点落在我脸上,一点点带走身体的温度。我讨厌下雨,因为下雨会让我想起以前。
同样,我也讨厌不该有的期待以及漫无目的的等待。。.
曾经有段时间,我就是这样期待着,即使知道结局,仍然会抱有一丝希望。我希望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能正眼看我,能和我说话。只要如此,不管自己受了什么伤,不管心里多痛,都能熬过去。
可是连这样的小小希望都无法得到满足。那个时候心里仿佛像开了一个大洞,所有重要的东西都随之消失,只剩下冰冷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艾莉现在的样子,我就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过去的自己。
那家伙现在也如此痛苦吗?
“在等下去就天亮了。”
“恩!”
“那我们去接她吧,我看不下去了。”
里克说着,往广场上走去。我用力拉住他的肩膀。
“不要去,艾莉还没有放弃,所以我们不能去。”
“可是。”
“在等等吧!”
天渐渐亮了起来,街道也慢慢恢复了人气。雨停了。整个世界仿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迎来了新的一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但现在的世界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已经发生了改变。
“艾莉。”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艾莉微微发愣,像是忍耐着疼痛般微微地睁开眼。好几次犹豫的咬住嘴唇,盯着自己的脚边不敢抬头。我走到艾莉身边,在她看见我的一瞬间,眼泪就如同她眼中的世界一般,瞬间崩塌。。.
“哭吧,能哭的时候就哭出来。”
“我不想哭,只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艾莉双手揪住我的衣服,用头顶着我的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我看不见她的脸,却能听见眼泪啪嗒啪嗒落地的声音。
“回去吧!”
我感受着胸口的温度,抚摸着艾莉的头发。艾莉就像是和世界隔绝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样子,简直和我以前的我一模一样。我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说些什么,但是不管我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此刻听起来都犹如谎言一般。
我不是她要等的那个人,我没办法温暖她颤抖的心灵和身体。所以我只能学着缇娅的样子,不断拍打着艾莉的后背。
艾莉断断续续的呼吸,本应向人倾诉的感情如今已不复存在。艾莉哭了,但却是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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