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头颅高挂城门上

  谢卓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在这期间顾承泽一直待在谢卓妍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连合眼稍微休憩一会儿都不敢。

  只怕谢卓妍醒来的时候,自己正睡着。

  不管是忻昂还是叶云詹过来劝阻多少次,他依旧一言不发,执拗顽固的一直等着谢卓妍醒过来。

  果然,在谢卓妍醒来睁开眼的第一时间,顾承泽舒心又欢快的喊道:“卓妍!”

  谢卓妍视线朦胧,揉了揉眼睛,过了一刻才清晰的看见顾承泽的面庞。

  “你怎么来了?”

  谢卓妍疑惑的问道,声音有些软绵无力,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她说着单手撑着身子要起身,顾承泽赶忙伸手过去,扶着谢卓妍,在她背后放上靠枕。

  随后顾承泽才含笑开口道:“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不放心。”

  谢卓妍低下头,神色暗淡,低声回道:“抱歉。”

  谢卓妍觉得自己已经欠了顾承泽太多,她平生最讨厌欠下人情,可是顾承泽的人情总是这样容不得她阻拦,便已经凶猛的砸向她,砸得她双目眩晕。

  顾承泽看着谢卓妍突然间无语凝噎,在这之前他几乎想了半个月的时间,想着第一次见到谢卓妍的时候要说什么,想着等谢卓妍突然出现在眼前是说什么,想着等谢卓妍醒来之后说什么。

  他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却在这时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郁结在心中,最后却化作了淡淡一句。

  “你先躺着,我去叫叶云詹过来。”

  “嗯,”谢卓妍轻声回应。

  顾承泽顿了一刻,便替谢卓妍掖好被子离开了屋子。

  顾承泽终于感觉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照进了阳光,终于觉得浑浑噩噩的日子再次有了方向,他忍不住开心,虽是一夜未睡,却是比刚刚来到忻府时要精神许多。

  顾承泽叫来叶云詹替谢卓妍把脉,叶云詹让顾承泽放心,随后又走进来几个丫鬟服侍谢卓妍洗漱用膳。

  一切妥当之后,谢卓妍也稍微有了起色,可是顾承泽依然舍不得去休息,他珍惜和谢卓妍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更害怕一觉醒来的时候谢卓妍再次消失。

  最后还是谢卓妍柔声轻语的哄了好久,他才不依不舍的离开了屋子,去了忻昂特地准备好的院子休息了。

  谢卓妍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窗外铺满的一片雪白,神色恍惚,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谢卓妍近日气色不好,精神不济,叶云詹便也没有强迫她去锻炼,只是熬好了药端过来,看着谢卓妍一口喝进去。

  谢卓妍手中端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碗,眼眸半垂,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的病怎么样了,你大可不必瞒着我,告诉我实话。”

  叶云詹看着谢卓妍半掩着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再这样下去,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谢卓妍手中的汤碗一晃,随即缓缓放在旁边的香几上。

  叶云詹再也看不下去谢卓妍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谢卓妍你不要命可以,你大可直接跟我说,不要浪费我为你每日每夜的诊疗。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折腾自己,消减了你多少的寿命?!你本来就已经时日不多,你要再这样下去,活不了多久了,早晚都得死在这儿!”

  谢卓妍一声不吭,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叶云詹气得站起身,俯视着谢卓妍,一字一句道:“你要想死,现在就去死,我不拦你!你要是不想死,想让我救你,你就给我振作起来!”

  谢卓妍耳边嗡嗡的响着叶云詹的话,最后谢卓妍已经听不清他在骂着什么了。

  她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前世,前世沈红绫血洒江湖的时候。

  作为一名刺客,作为南山派的弟子,沈红绫早已习惯了生死别离,早已经习惯了血液的温热。

  前世的沈红绫失去过太多的兄弟姐妹,甚至有些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过,她也曾歇斯底里,萎靡不振,甚至一度想要自杀过。

  但是经历的多了,便麻木了。

  亲友死了,沈红绫只会显得更加沉着冷漠。

  因为她知道,死了就是死了,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可是谢卓妍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她却如此不中用,难道她就要因为无法控制情绪而断送自己的性命吗,如果她死了,留下的血海深仇谁替她报,逍遥法外的罪人谁替她杀!

  谢卓妍发现,重活一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

  或许是在襄阳府与顾谢两家之间的交情,顾承泽和谢南昊的温柔改变了她,或许是重活一世,让她更加珍惜这一次难得的生命,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变得小心翼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变得缩头缩脑。

  原来曾经以冷漠著称的沈红绫,也有变成这样脆弱的时候。

  谢卓妍在叶云詹的咒骂中缓缓站起身,看着窗外幽幽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要找回曾经的沈红绫,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命。

  无论如何,她不能死!

  叶云詹一愣,搞不明白谢卓妍这是想开了还是根本就听他说的话,眼神狐疑的漂移在谢卓妍的脸上。

  可是谢卓妍浑不在意叶云詹的闷闷不乐,径自穿上了兔毛领湛蓝色的大氅,掀起帘子走出屋子。

  叶云詹无奈的甩甩头,赶忙自后跟上。

  鬼知道他跟在这个臭女人身后操这份心是为了什么。

  叶云詹在后面嘀嘀咕咕的骂谢卓妍,骂自己,骂的很是解气。

  两个人并没有乘坐忻府的轿子,很是寻常的依然步行,缓缓走过每一条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有每家每户的炊烟上袅袅升起的白雾。

  但是等谢卓妍和叶云詹不知不觉的走到城门口时,两个人都冷不丁的顿住脚步。

  谢卓妍和叶云詹不约而同的看向城门上高高挂起的一排头颅,头顶被大雪覆盖了一部分,显得更加惊悚骇人。

  谢卓妍瞳孔放大,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四肢无力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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