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出来,二郎的话里有话,我被潜意识一带,又扭头看了看铁驴。
铁驴拿出一脸悲伤的表情,正一屁股坐在魔盗墓碑的旁边。我这么看他,他都没发觉,也没理我。
我早就知道,铁驴跟魔盗和老更夫的感情很深,也很在乎这俩人,想想也是,他现在参加了两人的葬礼,能有这种举动,也在意料之中。
二郎又嘱咐我和胡子两句,更不等我俩,这就转身离开。
我和胡子目送二郎一程,又互相看了看。我哥俩挺默契,凑到铁驴身旁后,我俩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铁驴又闷了一会,对我一伸手问,“有烟么?”
我应一声,也把原本送给大伟的那包烟拿了出来。铁驴点了三根,自己抽一根,把另两根倒插在地上,那意思,是请老更夫和魔盗的。
铁驴很明显吸起了闷烟,而且拿出一脸回忆的表情。
我能理解,也知道他这一刻心里并不好受,我对胡子使眼色,我俩都没打扰他。
我自行也点了根烟,闷闷的吸着。胡子总爱四下看,尤其对其他那些墓碑感兴趣。
这样过了几分钟,胡子实在觉得没意思,喂了一声,问道,“埋在这墓地里的死者肯定都不一样,到底都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这话分明是问我呢,但铁驴一下回过神来。他苦笑着,还主动接话说,“像这里这样的墓地,全国也有几个,埋葬的都是警方或军方一等一的狠角儿,就说咱们所在这个吧,是整个东北的狠角儿的葬身之所。”
铁驴还把剩下那点烟,对着自己手掌按了上去。他真狠,我听到嗤的一声响,这烟硬生生灭了。
铁驴站起身,带着我俩随意挑了两个墓碑看。
第一个墓碑上,镶着一堆勋章,这都是墓主人身前得到的。另外看墓碑上的代号,这人叫活阎罗。WW·
铁驴跟我俩说了活阎罗的一些事迹。这人是出奇的好枪法,是个王牌狙击手。九十年代的时候,有次帝都某个广场出现命案,凶手是个国外退伍军人,带着两把手枪,根本不打算主动自首,跟几十名警方周旋,而且当时警方根本奈何不了这凶手,还死伤了七八名警察。组织实在没办法了,派活阎罗执行狙击任务,结果活阎罗在五百多米外的一个建筑物上,架好狙击枪,也只用了一枪,就让凶手当场毙命。
我打心里试着还原下当时的现场,也估算下距离。我心说五百米之外,这是什么概念,在一里地外,用一把狙击枪毙敌,这确实很牛逼。
胡子这人,是个平时不怎么夸人的主儿,但这次,他竟主动点头,连连赞活阎罗厉害。
而铁驴带我们看的另一个墓碑,同样镶满了勋章,代号叫黑玫瑰。
胡子猜测的问,“这黑玫瑰是不是也是个身手强大的人?”但铁驴告诉我俩,这黑玫瑰的身手很一般,跟一般女子无二,不过不要因此小瞧黑玫瑰,她的厉害之处在于媚功,而且大家给黑玫瑰的评价是,只要黑玫瑰想勾搭谁,哪怕这人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也肯定逃不出黑玫瑰的手掌心。
黑玫瑰也因此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她潜入黑帮收集证据也好,又或者去哪个集团总部,挖某些贪污分子的罪证也罢,肯定次次得手。
我承认,自己更容易崇拜那些身手高强的硬汉,但听完黑玫瑰的事迹,我也不得不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当然了,我和胡子也自行找了几个墓碑看看。这些墓碑上的代号,都很怪,什么乌鸦,什么老猫、虫师等等的,而且很巧的是,我还看到利爪的墓碑了。
我知道利爪这个人,他是个王牌特种兵。·我原本看到那墓碑的那一刻,脑中就有些异样,而等我再往下,看着这墓碑上镶嵌的勋章后,我脑中的那个久违的小人又出现了。它很激动,而且在它影响下,我冷不丁的还暴躁起来。
我看那些勋章,觉得自己是那么熟悉它们,我还冲到利爪的墓碑旁,用拳头对着墓碑使劲砸起来。
我拳头再硬,但也硬不过墓碑吧,很快我拳头都出血了,这也让我疼的直呲牙咧嘴。
铁驴隔远看到这一幕后,他急匆匆赶了过来,而且他似乎什么都明白,还立刻把外衣脱了,将外衣盖在墓碑上。
那些勋章被挡住后,我情绪渐渐好了很多。
我蹲在地上,铁驴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还出言安慰我几句,那意思,我这状态并不是病,不要担心。
等我彻底缓过来时,我还听到胡子咦了一声。
他现在正蹲在一个墓碑前,这墓碑处在整个墓地的中心位置,看架势,应该是整个墓地最好位置的存在。
胡子对我和铁驴摆手,让我们过去。
等我来到这墓碑前,我知道胡子为啥咦了,这墓的主人的代号叫九凤,而墓碑上除了代号以外,一个勋章都没有。
铁驴看到这墓碑时,一脸黯然。胡子好奇之下,念叨句,“九凤的墓为何这样?尤其为何没勋章,难道这爷们一点贡献都没有?但不至于吧?不然咋埋到这里,甚至埋到这种好地方呢?”
我没法回答啥,而铁驴沉默稍许后,先指着墓碑指正一点,“九凤是女人,我们叫她九姐。”
胡子一愣,铁驴又回答另一个问题。
他告诉我俩,“九姐的墓碑上之所以没勋章,是因为她的勋章太多了,这墓碑根本放不下,而且每个勋章都那么重要,大家根本没法取舍,就做了一个决定,不把任何勋章镶在上面。”
胡子一下子变得更好奇,问九凤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
铁驴说,“九姐是我们的头领,在她带领下,有多少次我们处在逆境之下,甚至生命都快得不到保证了,但硬是凭借她的手腕,带领我们化险为夷,而且毫不夸大的说,如果没有九姐,这世上会有很多恐怖分子逍遥法外,也会有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无辜死掉。”
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听铁驴继续介绍九姐时,我的整个后背都发凉。我心说这九凤还是人么?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但话说回来,也就是这么个神,在她死后,才能有理由被葬在这个墓园最中心的位置。
我还特意再次四下的打量一番,我有个意外发现,九凤四周那些其他的墓碑,隐隐构成个圆形的阵势,那些死去的强者,正把九凤围起来,我细细一琢磨,这里面也有好几个含义。
胡子跟我不一样,他听完后,变得跟铁驴差不多,沉默一番,随后他又问,“这可真是个女豪杰,像她这种人,这辈子结过婚么?有没有后代?”
铁驴表情很怪,接话说,“九姐一生没有过婚姻,我们本以为她也没有后代呢,但在两年前,我们得知一个意外,九姐竟然有一个儿子,而且她还把这儿子从小过继给别人了。”
我和胡子都一诧异。我这次突然忍不住的主动追问,“九凤的儿子是做什么的?”
铁驴怪怪的盯着我,又看看胡子回答,“你们或许认为,九姐的儿子一定也很厉害,甚至是警方或军方的一个狠角色吧?但恰恰相反,她儿子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我们都猜测,九姐或许是特意为之的,她知道儿子要跟她一样的话,会有多苦多累,所以她让儿子这辈子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但说到这,铁驴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一皱眉,又骂咧一句说,“九姐儿子也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我们这些人不可能置之不理,甚至也不能让九姐断后的,所以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那小子,但也不会因此让这小子加入我们,最后他没了麻烦,就可以继续好好生活下去了。”
胡子连连点头赞同,还说铁驴这些人,做事真他娘的地道。
而我压根没在乎这些,反倒更关心九凤的儿子。我插话问,“九凤的儿子现在在哪?我和胡子见过他么?”
铁驴想了想,突然笑了,还拿出一副开玩笑的架势说,“我见过他,胡子也见过他。但你见不到他。”
胡子被铁驴的话绕蒙了,还重复了一边。而我默默琢磨起来。
铁驴跟我俩说了这么一大通,心情也没刚才那么糟糕了。我们这时都坐在九凤墓碑的前面呢,铁驴独自站了起来。
他仰天念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也不可能一直活下去,九姐、狂叟、魔盗,你们在这好好安歇吧,兄弟我不知道有没有那资格,等死后能藏到这里,但真能那样,我他娘的绝对赚到了,而且到时候,咱们到夜里无聊了,就聚在一起喝酒胡扯,哈哈哈……”
铁驴大笑的同时,还一摸后腰,掏出一把手枪来。
这手枪不像一般的警枪,尤其看外表,还发出乌乌的光芒。
铁驴很熟练地单手一蹭,把保险弄开,他举着枪,砰砰砰的打起来。
我和胡子离他这么近,枪声显得异常明显。我耳膜立刻嗡嗡直响。其实我和胡子都想捂住耳朵,这能让我俩好受一些,但我们都没这么做,只是看着铁驴这么样的开枪。
最后铁驴足足开了十三枪,才把子弹都打光。铁驴一边收枪一边念叨,“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句曰九凤!九凤翱翔,祥瑞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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