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挑眉,迫不及待的说:“懂了,懂了,开始吧。”
季翔就开始喊:“3、2、1,action!”
“等会,等会!”麦小白伸手挡住手机镜头,“季翔,你是摄影师,不要老想着干导演要干的事,这叫牝鸡司晨!这样,喊action的事情就交给凯哥来,现在我以导演的身份,任命凯哥为执行导演。将来我们都是要写进短片创作人名单里的。”
被迫旁观的李玉凯,顿时兴致上来了:“行,我来给你们当执行导演。”
季翔有点纳闷:“牝鸡司晨是什么意思?”
李玉凯偷笑解释说:“就是你越权了的意思,好好干你的摄影师,向陈老师学习,将来争取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牝鸡司晨当然不是越权的意思,字面意思是母鸡报晓,比喻妇女窃乱政权。《封神榜》姜子牙骂妲己就是骂她牝鸡司晨。当然在这个时候,没必要跟季翔详细解释,这个成语到底啥意思,就当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吧。
“3、2、1,action!”
李玉凯装模作样的一挥手。
表演开始了。
剧组的道具沙袋后面,麦小白与杨晨,一人拿着一条枪,假装在战斗。一会趴下,一会开枪。
忽然,杨晨一脸纠结的表情说:“队长,我想要小解。”
麦小白带着异样的表情看着杨晨,然后破口大骂:“扯犊子玩意,精,虫上脑!打仗呢,上哪给你找小,姐!”
杨晨张着嘴,半晌才说:“我就是想尿个尿。”
“卡!”李玉凯喊出声,“不行,不行,你们两的表情节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特别是杨晨,你说台词的时候,面部表情都是僵硬的,差劲!我们重来一遍!”
不知道是麦小白和杨晨真的表演太差,还是李玉凯纯粹为了过导演的瘾,一连批判了三次他们表演的差。
连续ng三次,麦小白和杨晨都不爽了,抢过来手机,就看回放。
杨晨看完后,冲着李玉凯说:“靠,我的演技都能拿金鸡奖了,你竟然说我演的不好!”
麦小白看着视频,不断的点头:“神了,我演的神了!”
如此,这段“找小姐”的视频,被麦小白以导演的名气,压制李玉凯的反对,确定达到了预期的水准,过了。将作为【龙套传奇】第二部作品,等回去后稍微制作一下,加点字幕就能上传到快手社区了。
被质疑了用心,李玉凯有些不爽,开始给几个人讲道理:“麦小白、杨晨,还有季翔,你们不能不重视台词功底。我们经常吐槽演员演得跟一坨屎一样,以为演戏很简单,其实不是的,演戏很难。”
“就拿刚才来说,你们两个的演技,要是给正规的剧组导演看,绝对通不过。【龙套传奇】既然要作为资料,为你们以后跑特约发给导演欣赏,那就必须要更注重演技。说台词的节奏,说话的情绪,还有面部表情的配合,都是非常重要的。”
“为什么跑特约的大部分都是艺校出来的学生,因为他们学习过专业表演,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演戏方式。别以为你看很多特约,演戏就跟演话剧一样,在导演眼中,那就是会演戏的标准。”
“对待主演、配角,导演对他们的要求就是自然,演得要自然。对于群众演员和特约演员,要求没那么高,但你要会演才行。譬如你演一个卖菜的,你就要不断的去问价,夸张一点都没事,你起码要有这个感觉……”
面对李玉凯侃侃而谈,麦小白还是听得很认真的,不过季翔和杨晨就没当一回事了,反问李玉凯:“凯子,你从哪学来的,不去剧组当导演,你屈才了。”
李玉凯正经的说:“你们不要无所谓,我这都是跟组的时候学到的,我在那个剧组没有多少事情做,有时候就听他们老演员聊天,聊得比较多,这都是他们传授的经验。我那时候天天就想着上网,现在都后悔没多跟老演员学一点东西,不然的话,我现在还不直接跑特约了。”
“吹牛了吧,你以为特约这么好跑啊,没关系凭什么给你特约。”季翔对着李玉凯竖中指。
于是两人就跑特约的事情,辩了起来,杨晨则不时的插一句,给两人煽风点火。
麦小白没有理会他们的嬉闹。
而是把手机里的“找小姐”视频翻出来,反反复复的看,越看越觉得,李玉凯说的是对的,他和杨晨的表演,与专业演员的表演,差距很巨大。他之前特别看不起那些明星,觉得他们的演技,真烂。
烂的跟狗屎一样,还拿金鸡奖、百花奖、华表奖、金马奖、金像奖,还称什么影后、影帝。
还有一些当红小生、小花旦,完全就是僵尸脸,都能出名。
娱乐圈何其不公平。
现在想想,除了运气、背景之外,他们真的没有演技吗?也不尽然,不管是刻意还是造作,起码麦小白自觉自己目前还比不上他们的演技。演技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不简单了。
麦小白都看了n遍《乞丐的音乐》,学会了不少衬托氛围的小动作,可这个节奏感、协调感,就是出不来。
浮于表面沉不下,流于外在进不去。
摸不到演技的窍门。
麦小白抓了抓头发。
“有时间了,去报个影视表演班,学习学习吧。”
……
下午杨善军就给麦小白发了通知,从明天开始,麦小白要演芦芳生的武替了,说好的价钱三百元一天(听了老北漂的说明,修改了价钱),走特约的帐。
回去之后,麦小白为了武替做准备,提前就买好了红花油、三七片、云南白药、止痛贴膏等等。
听说武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这些跌打损伤的药,必须得备齐了。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不早了,又得开始《狙击》剧组的带队。不过今晚张政有空,亲自带队,麦小白就不需要怎么管事了。在拍戏的间隙,麦小白把自己要去做武替的事情,跟张政说了一下。
“你要去做武替?”张政并没有很惊讶,麦小白会点武术他是知道的,既然会武,那么追求进步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嗯,想去试试,杨善军都跟我说清楚了,就几天的戏份,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我现在天天带队《最后的战士》,时间充足,所以就接下来了。”
“给你多少钱一天?”
“说是三百。”
张政摇摇头:“少了。”
“不算少吧,我就是一个新手。”
“现在武行最低都三百了,不过拿到手可能要被扣掉一点。我说的少了,是指杨善军给你的钱少了,我敢打赌,这个钱是他跟你谈的,谭俏没提过,对不对?”
“嗯。”
“这就对了,武替不可能这么低的,才三百一天。他杨善军起码对上面报五六百一天,扣你一大半。”张政肯定的说。
“啊。”麦小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张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演员副导,黑,比我们群头还要黑。我们也就是抽点群演的工资,扣点过夜费、下雨费、开口费,他们是把人往死了压榨啊。”
麦小白听到张政的解释,有点气不过:“这……我再去跟杨善军谈谈,让他多给点。”
“算了吧,你都已经答应他了。再反悔也谈不出来的,他不会承认扣了你的钱,你就是找谭俏、找制片也没用。不论是扣武行,还是扣群演,这都是行规了,演员副导不从这方面捞油水,他又从哪的肥起来。只是他扣的多了点,下手黑了点。而且你也说了,你进武行是他给你推荐的,有这么一层意思,你好意思张这个口?”
麦小白抓了抓头发:“我还以为他杨善军人不错。”
“什么叫人不错,你还是年轻。”张政倚老卖老的说,“人都有两面性,杨善军这个人,我跟他处了处。你要是让他办事,他给你办得漂亮,但是就一个字,贪,见到钱就走不动路了,你不给钱他就不办事。吃点亏,买个教训,以后你也就懂了,该讨价还价,千万别客气。”
麦小白闷声点点头。
张政的话,让他的想法一时间乱糟糟的。
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一个人可以同时表现出阴暗、光明的多面性。所以老师和家长,常常教育年轻人,看人不要看表面。
麦小白从小也是这样被教育,看人要看全面。
可实际交往中,一个人很容易就对另一个人,产生单独的感官,好,或者不好。麦小白就犯了这样的错误,他也是以很片面的,“这个人还不错”、“这个人不怎样”来判断一个人。此前的杨善军,就被麦小白判断为,这个人还不错。
如果张政说的是真的,就证明这个还不错的人,黑了麦小白做武替挣来的血汗钱。
从五六百,克扣成了三百。
当时还让麦小白,傻乎乎感激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现在,从张政零星的话中,麦小白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真相。明白了自己还是太年轻,随随便便就被人糊弄了,答应了三百块钱一天的超低工资。一股郁结的怒气,就堵在他的心头,散不掉。
他现在很想冲过去,抓住杨善军的衣服领子,问他为什么这么贪,这么黑。
武替流血流汗挣点辛苦钱,都要克扣一大半。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如张政所说,杨善军既然敢扣钱,肯定是有说法、有计较←→,的,麦小白再闹也改变不了什么根本性问题,大不了一拍两散,不再合作了。就算是捅到制片人、导演手里,想必也不会有人为了一个龙套演员,难为副导演。
要是杨善军是一般的演员副导,那还好说,大部分演员副导跟剧组关系并不密切,仅仅只是合作关系而已。可杨善军明显不是一般的演员副导,跟导演谭俏关系很铁,有谭俏当靠山,基本立于不败之地了。
张政也说了,演员副导就是克扣演员来捞油水,群头就是克扣群众来捞油水。
这是电影厂每年上百部戏的剧组,通行的潜规则,从电影厂影视城开建后,就已经运转的一套制度。丑陋吗,肮脏吗?当然丑陋,当然肮脏!但一般人能够挣脱的了吗?整个社会都是这样,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潜规则。
个人是无力对抗的。
冷静下来的麦小白,深深的想到了这些客观的原因,如同枷锁一样套在自己、套在每个人的身上。
他不怕事,只是不想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甚至主观方面,麦小白想到的是,杨善军再贪,终究是给了自己一块敲门砖。从一开始麦小白就没有看重三百块钱的工资,看重的是这份资历,这份经验。和所能学到的东西相比,那点钱就太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想法,有些阿q精神的嫌疑。
可为了几百块钱,就去跟杨善军闹的不愉快,断了合作,甚至惹得张政接不了剧组的通告,再怪到自己头上,也是一桩很不划算的生意。
麦小白不想放弃自己现在小领队的身份,他很享受小领队带给自己的便利。
不用操心群特通告,才能更好的去追求更高的目标。
《狙击》剧组拍戏的时候,麦小白饰演一名红军战士,他拼命的去表演,拼命的把自己代入成一名真正的士兵。即便是做背景板上的一件道具,他也不想有半点偷懒,哪怕镜头从自己这边转移走了,他还是尽职的去表演。
他把自己心头郁结的愤懑,全都发泄在了演戏上面。
生活越是束缚你,让你感受到如同身陷淤泥,你就越要更加拼搏,燃烧热血去奋斗。躲在墙角自怨自艾,对你的未来没有丝毫的帮助。
他想到了高尔基的《海燕》。
“我还年轻,我担心什么!”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看着周围浑浑噩噩的群众演员,麦小白忽然就在内心深处,爆发了最大的自信。他要做那个打不垮压不弯的麦小白,而不是畏首畏尾的麦小白。他始终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独特的一个,他不要自己的命运,像周围这些群演一样,浮浮沉沉。
赤条条来到电影厂,从一开始,麦小白就没有什么好输的。
“不管有多少龌蹉,不管有多少委屈。”
“我只要向着我要去的地方跑!”
“我麦小白要做大明星。”
“何必斤斤计较。”
“像个市井小民!”
“十年之后,他杨善军还是杨善军,我麦小白绝不会还是一个死跑龙套的!”
剧组的强光灯,把整个拍摄场地照的跟白天一样亮,麦小白着最破旧的道具服,挺最直的腰,演最认真的戏。
他是一盏瓦数几近于零的灯泡,选择的不是熄灭,而是继续燃烧。照亮不了别人,也至少要照亮自己。
……
翌日,4月28号。
《最后的战士》剧组,张政没来,麦小白在安排了群演们签到领完道具之后,就被阿亮给叫住了,他现在是武替了,归武行队长阿亮管理。临走时,他跟李玉凯交代一声,让他帮忙看一下群演,有事就找他。
“你做什么去?”李玉凯疑惑的问。
“我去做给芦芳生做武术替身。”
“武术替身?”李玉凯瞪大眼,“你做武替啦?”
“嗯,不说了,我先走了,有事就喊我一声。”麦小白没多说,跟着阿亮就走了。他之前也没把自己当武替的事,宣扬出去,不觉得武行是个多了不起的事,没必要宣扬。
到了拍戏现场,阿亮就带着武行,给麦小白穿戴护身的装备,主要是一些抗打抗摔的护垫。还有就是一套男主角穿的独特的苗族衣服。麦小白没有芦芳生个子高,衣服本来对他来说是大了一些的,但是因为垫子的关系,穿上去刚刚好。
“挺合身的嘛,来,热热身,把筋拉开了。”阿亮说。
麦小白就学着其他武行那样,伸伸胳膊蹬蹬腿。
阿亮去跟导演谭俏汇报一声,原本还在跟女主角石安妮说戏的谭俏,就招招手,示意麦小白过去。
麦小白赶紧走过去。
谭俏就比划着手势说:“等下你要做的,是保护黄夏,就是石安妮。”他指了指旁边穿着一身国明党军服的石安妮。
麦小白就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石安妮。
麦小白至今不认识石安妮是谁,她演的电视剧也没看过。从他的审美观看去,穿着国明党衣服的石安妮,并不算多好看,鼻子和嘴巴都怪怪的,脸上的粉底也很厚,都闪闪发光了。
见到麦小白看她,石安妮就很甜的笑了一下。
石安妮冲他笑,麦小白诧异了半秒钟,就回应了一个傻气的笑容。
谁知道戴着蛤蟆镜的谭俏,就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别看到大明星美女就乱笑,我给你说戏呢,好好听着。”
谭俏的话,像是在骂他,又像是在开石安妮的玩笑。
麦小白理解不了,反正就是闹了个大红脸,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石安妮就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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