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霆哭泣良久,霍地站起,面对孙少阳的欧阳玉“噗嗵”跪倒。
“霆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欧阳玉忙伸手去拉肖霆。
“欧阳伯伯!”肖霆流泪道:“请您准许我立刻返回沧州。我要亲手掩埋家人,回头再和天盗一决雌雄。”
“你先起来。”欧阳玉拽起肖霆道:“为人孝道,正该如此,我怎么会拦你?”说着话看一眼旁边的肖安。
“大哥放心,我会和霆儿一同前往。”孙少阳知道欧阳玉并不完全相信肖安的话,因此接过话道:“身为人师,我理应和霆儿前往沧州一行,路上自会谨慎,决不莽撞冲动,被人利用。”
“有贤弟同去,我就放心了。”欧阳玉说着又叫过司马龙和柴少宁道:“龙儿、少宁,你二人与霆儿义结金兰,理应前去拜祭一下你们的伯母。收拾一下,随霆儿一起出发吧。”
司马龙和柴少宁答应一声,左右扶住肖霆刚要转身,突听雪念慈开口道:“欧阳伯伯,请您允许念慈一同前往。”
欧阳玉并没有忽略雪念慈,他为人豪爽,却不粗心,看出雪念慈另有所想,便有意要留下雪念慈,给她一个重新考虑的机会。然而如今雪念慈主动请愿,欧阳玉却不好阻拦,点头道:“念慈去吧,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多谢欧阳伯伯!”雪念慈说完,默默随在三位兄长身后向外走去。
孙少阳冲欧阳玉一点头,不再多说,大踏步跨出庙门,肖安急忙跟上。
六个人跨马扬鞭,连夜向沧州进发。
至天色大明,孙少阳仔细观察马上的雪念慈,见她连夜奔行,神色间却没有丝毫疲态,知道雪念慈的伤势果然已经不要紧,这才全力催马,务要在天黑前离开大明府地界。
大名府地界是众人此去沧州的必经之路,虽然孙少阳在这里有不少熟人,但由于圣剑山庄的老巢便座落城中,所以孙少阳并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快速绕城而过。
照一路上天盗所用的手段来看,即使肖霆不做出冲动的事情,路玉山也不会放过这个挑衅的机会,因此留宿大名府地界,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
当西边最后一抹红云闪现,本来已经显得黑暗的天空突然间被映得再次清亮起来,秋风扫过,空旷寂寥,凸显出一种古道苍凉的日幕气氛。
众人打马穿行在位于大名府城北的乔家镇,镇中大道两侧的买卖生意人都已经挑担离开,商铺也在纷纷关门,有些大户人家开始挑出灯笼,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黑暗,没有人去留意这六个赶路之人。
前方田野在望,到达镇尾,孙少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过了乔家镇,就意味着绕过大名府地界,进入它东侧的广阔平原,暂时把有可能发生的所有麻烦甩在身后。
“孙大侠哪里去?”恰这时,一道洪钟般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听声音中气充沛,众小吃惊回头。
呼喝声中,大批人影由镇中疾追出来,竟似有过百之众,刹那间把贯通镇中的宽敞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最前面是两位跨马老者,左边之人身穿寿字锦袄,须发皆白,圆圆的脸上红光满面,一双环眼向前突出,给人威猛无俦的感觉;右边瘦高老者一身短打、鹤发童颜,同样气宇不凡。
孙少阳认识来人,左边圆脸威猛老者人称金刀洪泰,一把大刀打遍河北地界鲜有敌手,乃是武林界的泰斗级人物;右边瘦高老者名叫乔镇海,绰号一剑冲天,就住在这乔家镇上,是当地和洪泰齐名的宿老。在他们身后,则是大名府及其周边的一众武林人士。
如此多的江湖人物聚集在一起,绝非偶然。
孙少阳苦笑中一勒马头,奔行中的马儿昂首扬蹄,发出一声长嘶。待马蹄“咔踏”落地,马头已经掉了个方向。
孙少阳在马上抱拳问道:“洪老爷子,乔老爷子,许久不见,风采依然。但不知匆匆赶来,所为何事?”
“许久不见,孙大侠为何却过家门而不入?”乔镇海笑道:“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愧见故人?”
对方一见面便语气不善、咄咄逼人,孙少阳一边打马奔过众小身后,迎上近前来的当地武林人士,一边解释道:“小徒新近丧亲,急于返回沧州安葬亲人,不想在路上生事,失礼处还请二位老爷子见谅!待处理完个人事情,孙某再回头与各位把盏致歉。”
“新近丧亲?”洪泰大吃一惊,目光望向孙少阳身后的肖霆道:“霆儿,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洪爷爷,我——”肖霆话未出口,眼泪已经先流了下来。
“假惺惺!”乔镇海身后突然有人叫嚣道:“姓肖的,你家里丧亲?那新里镇余家又该怎么说?谁去替他们发丧?”
“刘兄这话是听谁说的?”孙少阳一眼盯上说话之人,认出是乔镇海的徒弟,名叫刘永泰。
“小徒的话有什么不对么?”乔镇海似乎打一开始便不想和孙少阳敷衍,挡在徒弟身前质问孙少阳。
孙少阳忍下一口怒气,反问道:“新里镇到这里,快马也得一天,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到了令徒耳朵里!乔老爷子不觉得速度有点太快了吗?”
“听孙大侠口气,于家血案果然属实。”乔镇海不答反问道:“孙大侠不觉得应该向大伙儿解释一下么?”
乔镇海这么一说,随在他身后先入为主的众多当地武林人士顿时骚动起来,纷纷发声质问。
孙少阳并不隐瞒,把发生在新里镇的事如实叙述一遍,对众人道:“这件事摆明是一个阴谋,谁向各位传的消息?把他叫出来当面对质,必有分晓!”
“果然是阴谋!”刘永泰一身黑衣,虎背熊腰,满腮胡须的胖脸上,一双眼闪动着阴恻恻的光芒道:“居然栽赃到路盟主的头上,果然是一个大大的阴谋!”
“轰”一声,人群起了骚动。这里有不少人都是为了讨好圣剑山庄才积极出头,听了刘永泰的话,顿时一个个举刀拔剑,出言喝骂。
孙少阳被人讥讽为栽赃说谎,顿时大怒,厉声压住汹涌的骂声质问刘永泰道:“刘永泰,有话当面说清楚,不要在那里胡言乱语!”
“孙大侠好威风!”乔镇海寸步不让道:“永泰在我面前都不敢和孙大侠当面对话,想那可怜之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怎么敢再领教孙大侠的虎威?”
“乔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乔镇海步步进逼,孙少阳忍无可忍道:“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乔老爷子凭什么在这里信口开河?”
见双方间气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洪泰忙插话进来道:“二位各让一步。说实话,我洪泰也不相信孙大侠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匆匆赶来,只是想请孙大侠暂缓行程,随老夫往大名府衙一行,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已经派人通知犬子,他身为大名府总捕头,相信一定可以还孙大侠一个清白!”
“姓孙的行得正、坐的端,何来还我清白之说?”孙少阳一生行事豪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端坐马上道:“身为故人,我相信两位老爷子及各位并非有意前来刁难孙某,但看得出,你们根本不打算给我辩解的机会。洪老爷子之言貌似合理,但你确定没有被人利用来对付孙某?我敢打赌此去府衙,事情必会生变!霆儿现在的心情极易做出过激行为,这正是我想要避开大家的原因。”
洪泰为之一愣。他对此事也是颇多疑惑,但正因为有所怀疑,收到消息时才想要追上孙少阳问个明白,甚至都没能来得及见一见乔镇海说的那位余家逃难之人。如今听孙少阳这么一说,洪泰顿时警觉自问,会不会有人利用他喜欢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设下不利于孙少阳的陷阱?
见洪泰目光变得犹疑不定,乔镇海道:“或许那个余家人之言有待核实,但现在孙少阳说的话也是一面之辞,唯一的方法便是请双方去府衙当堂对质。有令郎洪彪,洪兄难道还怕会冤枉了孙少阳不成?”
“话虽如此!”洪泰在马上一指对面的孙少阳,问乔镇海道:“一边是咱们熟悉的老朋友,一边是连面也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就因为一个不明身份之人的莫须有之言,便动摇自己对朋友的信心,乔兄不觉得有点太荒唐了么?”
乔镇海道:“洪兄难道认为坦护亲友才不叫荒唐?”
“并非如此!”洪泰目中射出警觉神色道:“我觉得咱们已经不知不觉陷进一种奇怪的氛围,被人为地引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以至身不由己受形势的发展胁迫向前。这种状况下极容易被人诱导,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我不这么认为。”乔镇海固执道:“我倒是宁愿先从朋友查起,这样才能真正还自己人一个清白,还自己一个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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