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子看了楚雄豪的枪法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假如薛抟一死,他自己就要对上这鬼神莫测的长枪,看楚雄豪如此勇猛,打起来实在没有取胜的把握,倒不如借薛抟的手除掉此人,省得待会儿麻烦。
一念及此,魔道人轻轻把右手缩回袖子里,看准楚雄豪越来越近的身影,中指一弹,一杖银针穿透衣袖,向楚雄豪面门直射过去。
谷中众人的视线都被楚雄豪和薛抟的战事吸引,等柴少宁惊觉云成子衣袖弹动的时候,心知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出手。
听柴少宁叫出“小心”两个字时,楚雄豪已经感到眼前似有银芒一闪,急切下猛一仰脸,左鬓角剧痛传来,一跤摔倒地面。
值此激斗之际,楚雄豪这一跤无异于摔掉了自己的性命,然而没想到的是薛抟却并没有趁机下手。
薛抟才听柴少宁大叫小心,楚雄豪就倒在地上,立时明白有人在暗中下手,他的反应也是非常快,不理躺倒在地的楚雄豪,趁机一提马缰跃过对手,向自己的队伍前面奔去,口里面还大叫道:“谢云成子道长出手相助。”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谁帮了他一把。
薛抟此举实在是聪明之极,他如果伤了楚雄豪,荆振镖局的弟子们一旦涌上来拼命,他今天就怕难以生离清河峪,那云成子收了苏豹的人马,下一步势必要想办法对付他薛抟,好让苗焕锦一家独大。
但现在薛抟这一叫,就算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都明白楚雄豪遭了云成子的暗算。
柴少宁、楚继英、何俊以及荆振镖局其他众人再也顾不上薛抟,一涌奔向倒地的楚雄豪。薛抟借机率人向谷外直奔出去。
云成子没有料到薛抟激战之际,脑筋转得仍然如此快捷,暗自恼恨的时候,楚雄豪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荆振镖局中的人见总镖头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楚雄豪从鬓上拔下银针,一滴鲜血沁出,所幸针上没有染毒。
楚雄豪来到云成子面前把针一举疾声喝问道:“道长行事也未免太过卑鄙了吧?”
云成子两眼睁大,装出不解的样子道:“老英雄何出此言?”
楚雄豪气道:“道长何必明知故问?这里除了道长,谁能有此发针的功力?”
“嘶!”云成子倒吸一口凉气道:“我曾经听说薛抟有一门独家暗器,叫银针飞渡,今天看来果然不假。”说完还扭头问了苗焕锦一句道:“你听说过吗,苗寨主?”
“道长说得不错!”苗焕锦见云成子睁着眼睛撒谎,忍住笑道:“薛抟那锦衣飞贼的外号,多半就是因为针线活做的好才得来的。”
楚雄豪听对方公然戏耍自己,气得把银针往地上一丢,有心动手迫魔道人出针,好叫他无从抵赖,但对方身为武当成名人物,伤了他不好向二圣交待,因此怒道:“今天我楚雄豪认栽了,他日上到武当,自然会向二位圣人讨个公道。”
云成子听楚雄豪直到这时候仍然没有把他视为敌人,和苗焕锦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大笑起来。
魔道人笑完,眼中露出杀气道:“只要老英雄能上得了武当,尽可以去告个够!”
“不必了!”柴少宁这时候已经知道楚雄豪敢押这趟镖,实在是有过人的本领。只是云成子言谈举止间气势沉凝,内力修为非同小可,而为人又奸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楚雄豪大战薛抟,力气已经被削弱,柴少宁不愿意再让他冒险,既然云成子撕破了脸皮,于是上前开口接话道:“道长袖子中的银针应当不止一枚,只要拿出来比对一下,真伪立辨。”
苗焕锦一看是柴少宁,脸上的笑容敛去,低低向云成子耳语了几句。
云成子上下打量柴少宁几眼,鼻中不屑地嗤出口气,冲身后跟随而来的两名道人一摆手道:“拂风、拂元,你们谁替为师教训教训这个狂妄小辈?”
左旁的道人上前一步道:“拂元愿往!”
柴少宁看着那个道人来在面前,不等他开口,轻轻迈步越过对方,仍面向云成子道:“道长请。”
这一招使出来,满场中人无不大惊。
拂元道人脸涨得通红,再也挂不住面子,一发狠,抽出长剑向柴少宁回劈过去。
这一招从后而发,无异于偷袭,有人看得惊险,叫出声来。
场中的柴少宁连头也不回,只是轻轻伸指,反手把削来的剑身捏住,像折断一根枯枝般把剑从中掰断,丢在了地上。
这个过程似慢实快,听声辨位,时间、力道、尺寸拿捏得分毫不差。楚雄豪看得暗暗心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随意而为,信手拈来,这个柴少宁的武功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
楚继英看得血脉贲张,大声叫好,似乎原本就应该如此才对。
云成子这时候才知道对面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呆立半晌后立掌施礼问道:“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柴少宁把手在面门处随意一划拉,笑道:“道长这么快就不打自招了吗?”说着举起右手,手里面竟然已经多出了三枚银针。
云成子一见大惊。他刚才右手行礼,就是故意要使柴少宁放松警惕,借着打招呼之机,左手连发三枚银针,誓要一举奏效。哪知道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仍然被对方随手破掉。
云成子“啊呀”一声惊叫,双手连环发针,身躯却向后飞速退去。然而一转身,柴少宁就像是早已经候在那里一样站在面前。
这下云成子如见鬼魅,大吼一声拔出剑来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柴少宁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我只问你,你可是和云阳子一道被赶下了武当?以至要沦落到和山贼为伍?”
柴少宁既然和逍遥二圣有交情,而云成子又是赫赫有名的武当十一子之一,他要是和云阳子一道作恶也就罢了,可如果不是,柴少宁却不便擅自伤人,折损武当的颜面。
云成子老于世故,听柴少宁这么一问,已经知道对方有所顾忌。当下眼珠一转,冷笑道:“道听途说,自以为是,武当遭遇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贫道急着要赶回山护教,又怎么会和山贼为伍?”
柴少宁听得一愣。废立掌教确实会大大削弱武当的实力,但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后果怎么会像云成子说的这样严重?
柴少宁正要再问,楚雄豪已经知道柴少宁年轻,经验不足,怕他被云成子骗倒,过来道:“贤侄不要听他胡说,他和贼人一道赶来,所作所为有目共睹,这种人说话万万信不得。”说完转对云成子道:“你走吧,今天的事我自会向二圣言明,你如果再敢为非作歹,必逃不过武当教规的严惩!”
云成子暗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装出无辜状道:“老英雄实在是错怪了贫道,我和两位弟子中途到此,偶遇苗寨主,原来是要叙叙旧,但听到有人劫镖,这才出手干预,为民除害。”
楚雄豪听云成子满嘴胡言,知道这种人死不要脸的时候,恨本无理可讲,所以也懒得和他计较,哼了一声不加理会。
柴少宁却当了真,叫住云成子道:“道长且慢走,你刚才说武当遭遇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和小兄弟没有关系。”柴少宁越认真,云成子心里面越好笑,信口胡言道:“贫道没有时间耽搁,这就要上路。今天大家不打不相识,它日小兄弟有机会路过武当,可上山和贫道一叙。”说完转身又要走。
苗焕锦在一边早已经不耐烦。战,不是柴少宁的对手;逃,又怕以后魔道人找他算帐,如今见形势缓和下来,心里面暗自念佛。虽然没有夺到镖银,但收了苏豹的人马,又重创了薛抟,神农架三大匪盗中他已一跃居首,也算是有了收获,当下陪着云成子就要离开。
“且慢!”柴少宁喝了一声,吓得苗焕锦一缩脖,硬生生停下脚步。
云成子回头道:“小兄弟还有何事?”
柴少宁跨步上前道:“武当之事,还请道长详言。”
云成子暗暗冷笑,这少年从来没有谋过面,和武当应该没有什么渊源,怎么就会如此关心武当的事情?想武当山上有二圣三老主持大局,怎么会容他一个外人插手本派中事?当下装出一副诚恳样道:“此乃武当教内之事,不劳小兄弟挂心!”
“道长此言差矣!”柴少宁也换了一副神态,恭敬地向天一抱拳道:“丹尘子、出尘子两位前辈曾在河北救过在下的几位朋友,如今武当有难,在下怎可袖手旁观?况且武当乃当今武林圣地,一举一动皆牵涉到正邪消长,在下身为江湖中人,对武当的事又怎可漠然视之?因此还望道长明言。”
云成子暗骂柴少宁多事,心里面却庆幸对方中计,悲声叹道:“唉!也是武当该有此难,那云阳子身为掌教,不自律其身,竟然和川中九鬼暗中勾结,以至被师叔丹尘子察觉,将其从武当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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