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充斥着酸腐血腥的气味,细微的尘埃在昏暗的光线里胡乱地跳动。
前后有两扇窗户,却是被深色的油纸糊上了,虽然外面阳光明媚,这间房里却是暗得看不清。
然而此时,还不待她细细查看,就听见屋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那醉汉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来不及多想,就侧身藏身在了一堆草垛后面。
“吴二去哪儿了?这房门怎么又没落锁?”有人声问道。
“就他那副德行,肯定是躲在哪儿去偷懒了。”
“把门打开吧。”一个女人忽然开口说道。
话音一落,房门就被推开了。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一个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女人抬脚走了进来。
是相府的二小姐苏洛!
苏喜妹眯了眯眼。
苏洛貌美,坊间有句名言:炎有苏洛,复恃倾城姿。
当年在祭祀献舞时,一曲舞技惊为天人。当真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但谁人知道就是这看起来娇柔温婉的女人竟然陷害自己的亲姐姐!
苏洛驻足在墙边的一推木材旁,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忙把那些木材移开,一口黑色的大酒缸陡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苏洛看着那酒缸,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她柔声说道。
大姐!
藏在在草垛后的苏喜妹蓦地瞪大了眼,视线落在那口大酒缸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苏慧?是相府的嫡长女?
苏喜妹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酒缸边唇边带笑的女人,一向沉静的眸子露出震惊来。
那可是她的大姐啊!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浸泡在酒缸里的女人垂着血淋淋的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苏洛也不理会她是不是真的没听见。
“对了,忘记告诉姐姐了,今日是妹妹的轩哥儿满月,可惜姐姐现在的样子,是不合适来赴宴了。”她自顾自地说着。
挂在酒缸边的头颅似乎动了动。
苏洛笑了笑。
“姐姐,妹妹知道你的宇哥儿去的冤枉,但妹妹也没办法,谁让宇哥儿有你这样的一位母亲?”
那酒缸里的头颅猛地一下抬了起来。
苏洛似乎很满意地扬起了下巴。
“姐姐,你就不要怪妹妹了,陵王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放手吧。”她忽然咯咯地笑道。
苏慧嘴里发出残缺不全的呜呜声。
苏洛微微一叹,有些惋惜。
“实话说了吧,陵王只是需要姐姐相府嫡小姐的身份,还有姐姐那短命母亲的身份!一直以来,陵王只对妹妹才是真心的,要不是他的默许,妹妹能把姐姐怎么样?”她轻声说道,摇了摇头。
“姐姐,要不是你的身份,王爷怎么会娶你?妹妹早就该坐上陵王府正妃的位置了,是你不知廉耻阻碍了我。”
她目光陡然就如冰冷的刀锋,射向那酒缸里的女人,“不过,妹妹已经得到风声,皇上有意废太子改立陵王,你已经毫无用处了,就算你死了,王爷也不会为你伤心难过半分!”
苏慧的眼角留下了两行血泪。
苏喜妹定定地盯着苏洛那张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真是相府人人夸赞的二小姐?
她猜到苏洛和陵王会逼死大姐,但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竟是如此狠辣。
这是人彘啊!
好歹是一家人,苏洛怎么狠得下心!
苏慧再也撑不住了,要不是她的固执,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陵王?
呵!那个她一心一意深爱着的男人,却是想着如何要了她的命,如何断了国公府的前程。
她为何那么的傻?
大统二十年,她为陵王挺身挡下一箭,正中要害,险些命丧黄泉!
大统二十一年,陵王身中剧毒,她奋不顾身以身试毒,才救回他的一条性命!
大统二十二年,陵王被皇上猜忌,禁足在府中,要不是外祖父鼎力相助,他怎么能不到十日就被解除禁令!!
她掏出心肺与他坦诚相对,换来的竟是剜心蚀骨剥皮刮肉的下场!
韩子烨啊,你到底是有多么的不想娶我,如今才这般狠心地羞辱我!
你到底是有多么的厌恶我,才会让苏洛这个贱人活生生的折磨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活生生地折磨她!
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宇哥儿都不在了,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怀念了。
终究那两行血泪落下,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含恨而死。
苏洛瞥了一眼酒缸里的人头,招呼来身后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道:“表舅舅,看样子她已经断气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记住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郑全忙躬身应声是。
苏洛转过身刚迈开步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阴沉沉吩咐了一句:“她这样子也不用埋了,扔到乱葬岗便是。”
郑全连忙再应声道是。佝偻着身躯点头哈腰地目送苏洛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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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走后,郑全忙着吩咐手下清理柴房,随后有辆马车停在柴院中,他便让那些下人用木盖将酒缸严实的合上,然后抬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就从后门出了府邸。
此时门外有人斥责道:“吴二,你跑去哪儿了?房门怎么又没上锁?”
“我、我去茅房了。”吴二神情醉醺醺地说道,“不,不过我记得我是上了锁的。”
“你确定?”
“我、我确定。”
不好!
郑全神色一变,抬脚就往柴房冲去,人刚到房门口,就听见房间里传出“砰——”一声,只见后墙的那扇窗户被一道人影撞开,那人影转眼就朝杂院的方向跑去。
“快追!”郑全一声令下,跟上来的手下赶忙朝那道人影追去。
苏喜妹穿廊过院,很快藏身在了一个空置的房间中。这个房间位于相连杂院的两个院落中的一个。依据童妈妈的描述,这两个院落平日里都是没人居住的,房间大多数都是空置。
苏喜妹快速地打开随身携裹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一件水蓝色轻纱裙换上。
原本这件裙裳是备给大姐的,所以穿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太合身,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收拾妥当后,苏喜妹将换下的麻布衣裹在包袱里藏在床板下,然后打开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穿过廊道和一个拱门,有十来个人从另一个院中拐了过来,正好撞上慢悠悠行走的苏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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