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笑嘻嘻地拉着凌香的手就往胡同里跑去,童海就候在马车外面。
苏喜妹看着她们俩跑远了,便放下了帘子,头靠在车壁上缓缓合上了眼,方才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半晌过后她皱拢的眉头才舒展了开,口中轻轻一声叹息。
那时章家才从吴县举家迁来京城,那时章承还没有考上国子监,也是时常念到这家胡同炊饼。
这家炊饼虽然不贵,却也不便宜,对于捉襟见肘的章家而言,一个月能吃上一回都是不敢多想的。
她省吃俭用,把干活儿省下的钱一半用来买炊饼,隔三差五就往章家送去一小篮子,只因为章承说他每每闻到那家炊饼的味儿胃里就直冒酸水。
还说要是哪一天他当大官了,一定得买下好几个箩筐的炊饼天天都能让她吃上。那时她只是笑,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耍孩子气。
苏喜妹睁开眼,盯着眼前的车壁,摇了摇头,甩去有些杂乱的思绪。
她以为重活一世,她是可以释怀的。
但当她见到和过去有关的一些事物,哪怕就是一家小小的胡同炊饼铺子,都能勾起她过去的回忆。不过好在她还是看得淡了,也不会去为了那个不值得的人心生怨恨。
或许这辈子他们也不会再相见了。
“你们干什么!”车厢外忽然有人尖叫道。
“怡红院的小红是本公子看上的,你一个小小的庶子凭什么跟本公子争!”
“李贵,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经拿了钱要给小红赎身,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不要以为你是平武侯府的大公子就敢肆意妄为!”
平武侯府?
苏喜妹一怔,掀开窗帘把头探了出去。
胡同口有好几个穿着锦衣华服谩骂嗤笑的公子哥,还有十来个随行的下人,此时路过的行人也都凑拢了过来,对其中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皮肤略黑的年轻人指指点点。
李大富?
苏喜妹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肆意妄为?”那叫李贵的公子哥轻嗤一声,“小红可是自愿跟着我过日子的,你是什么东西,就算你闹到爹那儿,也沾不到半分理!”
“你胡说!”李大富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捏着拳头大叫道,“是你威胁小红,小红怎么可能跟着你这种人过日子!”
“不跟着本公子,难道跟你这个庶子?”李贵冷哼道,“谁不知道你娘是个浪荡女人,要不是有点儿姿色,爹怎么会看得上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李大富紧绷着后背,拳头高高举起,手臂上的青筋暴突,作势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本公子说你娘是个浪、荡、妇,你就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地痞杂种!”李贵哈哈大笑,其他的公子哥也都捧腹大笑起来。
围观的民众也一脸的鄙夷,你一言我一句,乱哄哄地像是苍蝇一样。
“他就是平武侯府的九公子啊?”
“原来是他,我早就听说了,他娘是个不检点的女人,不然也不会被侯爷关在御灵台了。”
“那种女人就该浸猪笼,简直是丢尽了侯府的颜面!”
“不许说!不许说!”李大富冲着周围的民众怒吼道,“我不许你们说我娘,我娘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命令你们不许再说了!”
李贵大笑道:“大富,你娘的好名声还真是人尽皆知啊!”
李大富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听到李贵的挑衅再也忍不住冲了上去。
“李贵!你给我闭嘴!”
李贵早就有了准备,李大富还未近身,随行的下人就挡在了他的前面,快速的束缚住了李大富的双手,其余的下人一窝蜂的冲上去拳打脚踢。
李大富被打得嗷嗷直叫,这时一道清厉的声音在嘈杂的叫喊中响起。
“住手!”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冲进了人堆,将李大富拖了出来。
一众人这才看见人堆的一丈远外迎风站立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小姑娘,而方才的那声“住手”显然也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民众们都在暗暗猜测这出言阻止的小姑娘到底是何人。
李贵可是平武侯府的嫡出公子,要是没有一点儿底细,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让人住手?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也敢让本公子住手!”李贵被周围火辣辣的视线下了面子,鼓着腮帮子怒斥一句。
想他堂堂平武侯府的世子,在京城中谁不给他一个好脸色,就凭眼前这穿着低贱的主仆二人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难道要反了天不成!
苏喜妹只露出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盯着他,声音也是清澈如水。
“就眼下来看,这位公子不是已经住手了吗?”她轻言细语地反问道,语气中也没有一丝凌厉,就那么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已。
都已经住手了,还谈什么敢不敢,不是有些多余吗?
有人揶揄着低低笑了起来,比起看一群人打架,他们更想看侯府的世子吃瘪的表情。
“你——”李贵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几步远外的小姑娘道,“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本公子就不会动你,信不信——”
“我信!”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苏喜妹就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四周先是安静了一小会儿,突然间就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不许笑!笑什么!”李贵咬牙吼道,“谁想吃牢饭就再笑一声试试!”
哗——
四周顿时没有声音,一时间胡同外安静得出奇。
“公子还真是好本事,谁想吃牢饭,只会公子一声就能办到。“苏喜妹说着轻声笑了笑,“不过公子不让人笑就是你的不是了,昨个儿陵王的小儿子满月,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是高兴的,你不让人笑,是对陵王有什么不满吗?”
她的语气格外的真切,就像是问的这个话是真的在询问一样,似乎也是不明白平武侯府的世子为何不让人笑。
所有人皆哗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小姑娘说的话也太牵强了吧!
怎么一下子就扯到陵王儿子满月去了!
李贵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憋得半句话也回不上来。陵王是皇子,他只是平武侯府的世子,虽然他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但无论在朝堂如何争执,出了乾清殿,皇子还是皇子,他们李家都要礼让三分的。
要是他敢回嘴,父亲一定不会饶了他。
念及此,李贵觉得倘若真是一句话也不说,不是太没面子了,想了一下,只能硬着脖子威胁道:“不要让本公子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抛下这句狠话,李贵便带着一众公子哥和仆从愤愤地离了。
苏喜妹暗暗松下一口气,吩咐童海把奄奄一息的李大富扶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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