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海哗啦哗啦往嘴里送着饭,元香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自从上次在阿牛媳妇的成衣铺子,见过了童海伟岸的一面,对童海就时不时地流露出几分亲切。
李大富眼皮子动了一下,面容上仿佛裂开了一条缝隙。
这几个人就会欺负他这样的老实人,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知道关心一句,哼,本公子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谁说我不吃了?”李大富抖了一下胳膊,坐起身来,拿起筷子往碗里飞快地夹菜,“我不过是在思考人生而已,饭还是要吃的,我又不是智者。”
元香扑哧一声大笑,“你是个大骗子,没想到有人比你这个大骗子还要大,一跟头栽在泥沟里,我还以为你爬不上来了!”
元香笑的前合后仰,凌香暗地里踢了一下她的腿,元香茫然地看凌香一眼,“我又没说错。”
李大富握住的筷子抖了又抖,脸上的表情这下裂开的不是缝隙,而是一个大窟窿。
苏喜妹扶了一下额。
李大富却没翻脸,反而一脸轻松,“栽沟里怎么了?像本公子这样善良又正义的人,被人算计乃是寻常,本公子大义,不与计较。”
元香撇撇嘴,一扭头就瞧见童海瞪着她,立即笑盈盈地往他碗里夹菜。
苏喜妹缓缓松下一口气,没事就好,像李大富这样的贵公子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心灵脆弱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要是一时想不开自甘堕落,那她就是害人不浅的罪人了。
李大富占了上风,扬了扬下巴,喜滋滋地吃着菜。
这时大门口传来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李大富嘴里正啃着辣排骨,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儿一激动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苏喜妹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随从推着一把轮椅往这边走来,轮椅上倚坐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岁的男人。清朗的阳光照射进来,铺在男人的周身。一身月白儒衫,清明自华,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随从推着他越来越近,温柔的目光看向临窗的雅座。
“文宣王!”李大富低低惊呼了一声。
原来这男人是大名鼎鼎的宣王爷。
不过为何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喜妹蹙了蹙眉,转过脸继续用膳,李大富却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堆着一脸笑往前走了几步。
“宣王爷,您也来了?”李大富难得规规矩矩长揖到底。
“九公子。”韩子辰温和地笑道,抬眸看向临窗的桌子,“他们是你的朋友?”
李大富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打定了某种注意,“宣王爷,相请不如偶遇,要是不介意就与我们一桌吧。”
苏喜妹差点儿一口汤喷出来,文宣王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李大富也真是……
“好。”淡淡的一个字,惊了苏喜妹一跳。
随从推着轮椅过来,苏喜妹忙起身曲膝,行下半礼,“宣王爷。”
童海和两个丫头也赶紧行礼。李大富依次介绍,苏喜妹心里泛起苦,与王爷同桌,还要不要人好好吃饭了?
李大富行事倒是变得干净利落,立刻就吩咐伙计将饭菜撤了下去,重新点了一桌子的菜上来。
“王爷,今儿就我请,千万别跟我客气。”李大富拍着胸口一副大方的模样。
“好。”又是淡淡的一个字,韩子辰也的确没有客气,嘴边带起一丝淡淡的笑,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眸,却掩盖不住脸上病态的苍白和虚弱的气息。
苏喜妹想起章承曾对她讲过,宣王府韩家本不姓韩,是一百年前被赤炎国高祖皇帝赐了韩姓,又封了王。
而之后的数十年韩家辅佐两代皇帝,尤其是先皇在位期间共六十年,威名显赫。直到二十年前那场与卫国的交战,韩子辰的父亲死于战乱之中,母亲听闻噩耗撒手人寰,独独留下不满五岁体弱多病的韩子辰。
这么多年皇上充满愧疚,对宣王府的人尤其关照,对文宣王也是礼遇有加。每年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数不胜数。文宣王还常常进宫陪皇上下棋品茶。
不过这儿也是最近两年的事,自从韩子辰父母双亡,他就一直卧病在床,汤药不断,直到前几年身体才有好转的迹象,也是近两年才能出府走动。
菜端上来,李大富满脸亲切地为文宣王亲自夹菜,文宣王身边的随从不悦道:“这儿怎么好麻烦九公子,还是让明玉来吧。”
李大富有些讪讪,却是脸皮极厚,“明玉小哥,你服侍王爷身份尊贵,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好了。”
明玉气的牙痒痒,要不是王爷在这儿,必定一拳打的他满地找牙!
韩子辰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九公子。”
这话说的十分客气,李大富没辙了,只好迂回讨好文宣王。一会儿赞美文宣王生的极俊,一会儿说文宣王才情具备,能文能武。
人家出行都要靠轮椅,还能武?苏喜妹此刻恨不得拿帕子堵住他的嘴。
不过似乎文宣王并不在意,还不时点头附和他一两句。
苏喜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一个愿说,一个愿听,她才懒得管那么多,自顾自夹着菜往嘴里送。
“苏七小姐,听说你的棋艺了得,什么时候得了空,我们对弈一局,如何?”
苏喜妹正专注地啃着瓦块鸡,突然听文宣王这么问了一句,惊的她差点儿把鸡骨头吞下去。好在她向来面不改色,将鸡骨头吐在盘中,又用湿棉帕擦了擦嘴角的油质,这才缓缓出声:“小女子也听说王爷的棋艺精湛,能与王爷切磋棋艺,小女子求之不得。”
李大富赶紧插了一句嘴:“我也去。”
苏喜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懂棋?”
李大富挺了挺胸膛,颇为自信地道:“那是当然!”
“也好,人多热闹。”韩子辰轻声说着,像是沐浴阳光的春风,温柔而动听。
李大富得意地斜了苏喜妹一眼,脸上似乎在说:“还没有本公子不会的事!莫说棋了,别的也会不少!”
苏喜妹懒得理他,他这幅德性显然没听透什么是“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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