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会有多大,然而有的人庸庸碌碌渡过一生,有的人一飞冲天终成人中龙凤,其中的区别多半便是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
很大程度上,你的档次取决于你的对手的档次。
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能够接触到什么档次的人物,眼界与见识因此有了天壤之别。平凡的人之所以平凡是因为只能囿于自己所见的一方小天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张三李四王二狗打交道结果只能是自己最后变成张三李四王二狗。牛逼的人之所以牛逼是因为对手或者同伴同样牛逼甚至更加牛逼,很多小人物削尖了脑袋要挤进更加高级的圈子就是这个道理。
郭待封出身本自不俗,半年以来因为一番奇遇不论敌友见识到的俱是大唐武林上至世外高人下到江湖巨匪各色人等,多少人活上一辈子也没有他这样的机缘,正所谓见多识广,郭待封识人察人的眼力变得极为毒辣,这一点他自己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
接触的时间虽说不长,郭待封基本可以断定,张师政绝对是个性情中人,称得上一条纯粹而单纯的好汉,张师政有自己的固执和坚持,比如知恩图报又比如有仇必报,受了李承乾的恩德便要死心塌地效忠,所以能够二十年如一日追杀卖主求生的纥干承基。
张师政当然也有小心眼,但是就眼下而论,最多不过是希望能够怂恿郭待封助他杀掉纥干承基为李承乾复仇,因为他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自信了。
张师政极为崇拜自己的师父,讲述大力尊者法通长老时眉飞色舞,郭待封暗暗羡慕别人还有这样一份珍贵的师徒情谊,转念一想,听得倒是热闹至极,也不知法通和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武功来历神奇诡异,教出的徒弟心性行事竟然完全不同。
思虑及此,心底那个疑虑萦绕许久,此刻终于浮上水面,郭待封略一沉吟后,还是郑重问道,“张兄,若是纥干承基果然逃遁到了金刚寺,依张兄之见,令师法通和尚又会如何处置此事?”
张师政圆睁了眼登时愣在那里,他早想到了这个问题,要命的是他完全没底。
法通和尚一身武功得自四大金刚座下三十二神将之一的韦陀菩萨梦中传授,后来法通和尚精思妙想,从中悟出一套六十四路金刚疯魔杵,刚猛霸烈,狂暴诡异。
法通和尚座下弟子中,以张师政和纥干承基修为最高,可惜两人资质俱都平平,没能尽得师门真传。
张师政参悟了法通和尚疯魔之意,却修不成这套武功中刚猛霸烈的力道,别出心裁选择了相对轻巧的朴刀也是无奈之举,得了疯刀的名号。
纥干承基得了法通和尚大力金刚的精髓,原先一杆狼牙棒走的正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却是始终无法领悟乃师武学中疯魔之意,失之于笨拙。
论起两个徒弟法通和尚更加偏爱纥干承基一些,毕竟法通和尚自己引以为傲之处总还是一身力兼百人的惊天神力。
简单的说,法通和尚有袒护纥干承基的可能。
事实上,张师政一说纥干承基会逃往师门避祸,郭待封当时便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其中的原因极为简单,若是明明知道师父必然不会偏袒自己,纥干承基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着张师政这般神情,郭待封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张师政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家师偏爱纥干承基不假,可是纥干承基却对师父颇有怨言。”
郭待封道,“这又是为何?”
张师政道,“纥干承基一直认为师父有所保留,不肯尽心传授,他才无法尽得师门绝学,下山之后与张某谈及此事,纥干承基总有不平之色,张某知道之所以如此实在还是因为个人资质所限非干师父私心,只是纥干承基却未必听得进去。”
郭待封摇了摇头,未置一词,张师政突然声色激昂道,“师父虽说偏心,此一番乃是家国大义,张某以为师父必然不会含糊。”
分析是分析不错结果的,两人安静下来各自默默打坐调息,一个时辰之后,郭、张二人辞别了主人家上山前往金刚寺。
相比起楚州龙兴寺,林虑山中的金刚寺山门规模小了很多,却也算得上气势宏伟。
郭、张二人行至山门之外,扫地的小和尚扔了扫把迎上来,合十打了个问讯,“阿弥陀佛,来的可是张师政师兄么?”
郭待封和张师政对视一眼,心中明白纥干承基果然逃到了金刚寺,张师政二十余年不在师门,眼前的小和尚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此种缘由不言而喻。
张师政点一下头,闷声道,“正是张师政回寺拜见师尊,还请小师弟为我通禀。”
小和尚笑道,“正是师父吩咐小僧在此迎候,请张师兄与这位施主随小僧进寺。”
张师政欠身要让郭待封先行,郭待封却是往后退了半步,张师政便不再客气举步跟着小和尚进寺,郭待封跟在后面,催动体内真气缓缓运转做好了戒备。
金刚寺内收拾的极为整齐,郭待封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行到寺中后面方丈室,小和尚在门外石阶下立住脚步,恭声通禀,“长老,张师兄和那位施主到了。”
方丈内传来一声洪亮雄厚的声音,“师政,一起进来吧。”
小和尚上了石阶来在屋檐之下,轻轻推开方丈室门扇,侧身躬腰摆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张师政道一声“请”与郭待封一前一后进了金刚寺主持大力尊者法通长老的方丈室。
禅床上端坐着一名身形壮硕的老和尚,圆脸浓眉,满面红光,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张师政抢前一步,双膝跪到在地,高声道,“师父,徒弟回来了。”言语间已是有些哽咽。
法通长老面色淡然,声音平静,“屈指算来已是二十五度春秋,为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师政,你也见老了。”
张师政听师父如此说话,往事一起涌上心头,趴伏在地上长跪不起,极力想要忍住悲伤,双眼已是通红。
法通长老抬了抬手,道,“悲欢离合本是人生常情,回来就好,你且起来,给为师引见一下这位施主。”
张师政慌忙起身侧身立定,道,“师父,这位鲁嘉鲁少侠是徒弟行走江湖结识的兄弟。”
郭待封双手抱拳,道,“在下鲁嘉,见过大力尊者法通长老。”
法通长略点了点头,突然道,“老衲知道你们所为何来,先随老衲出去看上一看,再做计较不迟。”言罢起身下了禅床,就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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