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清晨,碧空如洗,一群鸽子掠过白雪覆盖的屋顶,悠长的鸽哨在天空中呜呜回响。
屋檐下,密如珠帘般垂落的冰凌在阳光下娇艳欲滴……
院子里传来家仆们扫雪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屋顶徜徉的一只黑尾巴大喜鹊,它突然扑棱棱飞了开去,震落了几柱冰凌,砸在地下啪啪脆响。
多么宁静安详的早晨啊,楚枫在床上翻了个身,公主的一侧已经空了,被子里暗香残留。
“楚大将军,你醒了吗?”楚枫眼睛骤然明亮起来,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艳丽的汉装美妇。
只见她轻挽百合髻,玉簪斜插头,额间一朵红色的花钿,与弯弯的蛾眉交相辉映,俏红的两腮边勾勒了两丝莲花状的面靥,使碧目肤白的俏丽容颜更增春色。
身上一袭紧身的紫色襦裙,裙腰用丝带高系于腋下,衬出诱人的高挑丰满;一缕白色画帛披搭在肩上,盘绕于两臂之间,轻盈地转上一圈,画帛随风飘舞,尽显飘逸脱俗。
“好看吗?”公主羞涩地说,“昨天绣娘就送来了这些,还叫了丫鬟来帮我化妆,好看吗?说话呀?”
“真、真漂亮!”楚枫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差点花了眼,听得公主询问,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真的,你今天一定是洛阳城里最美丽的夫人!”
“楚将军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轻薄奉承话了!”公主笑颜如花,芳心暗喜。
楚枫见公主飘逸脱俗的样子,宛如天宫仙子一样轻尘,几乎是脱口而出:“过来让我亲一口!”
“你,你大清早的就发癫……”公主啐道:“还在床上就欲念大作,堂堂大男人羞也不羞?”
“大哥醒了么?”房外是林绣娘的声音:“早膳已备停当,请大哥、大嫂移步用膳!”
盖清被擢升为羽林中郎将,盖誉是羽林右监,如今羽林军已归西营,两人一大早就去当值了。
楚枫停住正准备捏拿公主娇脸的手,不好意思地应道:“绣娘先且去,我等稍后就来!”
公主今天的笑容最为灿烂,她紧挽着楚枫的手臂,在花团锦绣的金市上悠然漫步。
无数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引得公主越发骄傲不已,美女和勇士,这难道不是最般配的一对么?
巨大的幸福感使公主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忧伤,恨不得这长长的路永远没有尽头。
雪后的洛阳碧空如洗,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落下来,给整个洛阳抹上一层细嫩的金色。
密如蛛网的大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就是千古名都——洛阳!
楚枫为公主买了一件蹙金绣半臂短袄,还有一大包长安流行的胭脂水粉。
爱逛街购物乃古今天下女人之通疾,公主穿行于琳琅满目的商铺间,好不尽兴,不多时便买了大包小包,让跟在后面的两个家仆汗水淋漓。
尤其是那些来自西方的杂胡商贾,听得公主满口流利胡语,都愿意打折售之,生意自是好做。
最后不得已,只有叫两个家仆拿着东西先行回去,两人继续游逛,东市逛完又逛西市,直游玩至中午。
“楚骠骑,”楚枫正准备带着公主去吃些东西,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
楚枫转身一看,霎时喜上眉梢:“王子文、娄子伯”
王儁拱手作揖,笑得如沐春风:“武平侯有礼!”
楼圭依样画葫芦:“楚骠骑有礼!”
“二位休要调侃我,”楚枫抱了抱拳:“子文、子伯欲往何处?”
楚枫在洛阳的朋友不多,曹操、娄归、王儁、鲍鸿、鲍信仅这几个人而已,对于朋友,楚枫一向很随和。
楼圭微微一笑:“最近新开了一家茶肆,我与子文准备去品茗,没曾想会遇到孝杰兄,不如一同前往如何?”
楚枫望向公主,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公主自然不会打扰楚枫和友人相聚,当即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王儁被公主的美貌惊得瞠目结舌:“美人配英雄,天生绝配!”
娄圭在一旁止不住地点头!
当时下,四人来到一家名为“君再来”的茶厮坐等。
茶楼不大,但生意却是极好,十来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大街上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喧哗,一股人潮正闹嚷嚷地四下散去,天真的孩童尖叫着穿行在人群中,互相抛扔着残花和不知什么色彩绚丽的小物件。
“不错的蜀地新安茶!”王儁呷口热气腾腾的茶,“用的可是饼茶之法?”
“这位公子好眼力,当是行家!”口齿伶俐的小二翘指赞道,“不仅用的精制饼茶,本店煎茶技艺也是洛阳茶肆翘楚,公子再饮一口,看看这茶有何奇异?”
楚枫很内行地呷了一口茶,闭上眼嗯嗯有声:“香醇优厚,除茶之外,似又加入茱萸籽之物……”
“正是,那是本店秘方,如若无此,何敢在京城开店!”小二得意地说,“一般茶肆,既不可得顶尖蒙山石花茶,也少见荆楚南安笋茶,为求特色,本店精研煎茶之法,使得茶末色泽细度犹如碾成黄金粉,松嫩如松花,再细用煎茶之水,严控汤水之沸,精调茶水之比配,特选煎茶之具,佐之以自制秘方,即便寻常茶叶,冲饮滋味也不让大内名茗……”
听得小儿口若悬河,楚枫不禁莞尔,区区一口茶,也生出这许多讲究起来,他记得在汉阳时吃过一次茶,此茶与彼茶相比,没什么不同。
可惜那所谓精制煎茶,早就被他牛饮而尽,却没品出什么特别来。
恰这时四五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昂首阔步迈入茶肆,一边大声叫店伙上茶,一边热烈讨论。
小二住了口,道声两位慢用,赶紧去招呼这拨客人。
几人极是跋扈,进得店来吆五喝六,旁若无人地喧哗说笑,一个长着两撇很神气小胡子的世家子道:“昨日天子竟然亲自去迎接西征大军,听说洛阳城万人空巷,那排场,啧啧……九五屈尊,百官跟随,皇子牵马,他楚枫好大的面子啊!”
“确实如此!”另一个白脸公子把玩着一只刺绣精美的香包,满脸羡色地说道,“听说他还被封为骠骑将军、武平侯,那可是食邑万户的城邑,何时我们也能风光一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楚骠骑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与其同行的一个徐州口音的青年男子估计平日就爱附庸风雅,此时说起话来也是满口书包,只是语气兀自酸溜溜的:“听说他还和蔡昭姬情投意合,只是……”
“只是什么?”众人凑上前来询问。
“只可惜蔡中郎和卫家早已缔结婚约,只待蔡琰行及笄之礼后,就要嫁给卫仲道那个病痨鬼了”
他一说完,众人无不哄堂大笑,美人配英雄,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唉,”先前替楚枫说话的那名青年扼腕叹息:“当初楚骠骑率领羽林郎西征,蔡昭姬和曹孟德在广阳楼上为其鼓瑟送行,那番场面,无不叫人潸然泪下!”
“哈哈,诸葛兄想来必是馋涎欲滴,那蔡琰岂是你能消受的,白日做梦吧,你也只能去平康坊找个骚-娘子去去火,却又舍不得花销,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取笑,言辞中颇多淫亵之意。
听得楚枫不禁大皱眉头,王儁和娄圭对视一眼,只见王儁豁然起身,迈步走到他们面前呵斥:“诸位在身后议论别人是非,这样不好吧!”
留两撇髭胡的青年冷视王儁一眼:“你是何人?我们说我们的,干你何事?”
王儁一挥衣袂:“王儁!”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当下纷纷起身还礼:“原来是子文兄,失礼失礼!”
王儁师承桥玄,而乔玄性格刚强,不阿权贵,待人谦俭,尽管屡历高官,但不因为自己处在高位而有所私请,其人为官清廉,颇受天下儒生推崇。
留两撇髭胡的青年讪笑道:“原来是王子文,听闻王子文善鼓琴,不曾想也爱多管闲事?”
“恒兄,”诸葛瑾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多管闲事?”王儁脸色微变:“尔等再身后议论别人,为世人所不齿!”
恒邵拍案而起:“我议论我的,管你什么事?这也难怪,你与曹操交好,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当年曹操任洛阳北都尉路过恒府时,被恒邵邀请到恒府做客,当时的曹操年少轻狂,爱管不平事,恒邵的管家欺压百姓,强占民女卞氏恰好被曹操撞见。
曹操一怒之下将管家打死,恒邵就此与曹操结怨,最后连带边让也对曹操明讥暗讽、横眉冷对。
楚枫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恒邵面前:“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剜了你的舌头!”
望着楚枫凶狠的样子,恒邵艰难的吞了一口涎,兀自在哪里和茶。
经过他们这一闹,楚枫等人也没心情再喝茶了,当下付清茶钱后离开了茶肆。
恒邵见他们离开,啐了一口吐沫:“呸,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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