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傍晚重烟锁楼,薄雾临台,一派穿不透望不尽的缥缈。
沉闷的雷声在邙山逡巡往复,余音袅袅如长烟不绝,雷一直在敲打天垂,雨却迟迟不来,这种压抑的气氛让洛阳城百姓闷得喘不过气来。
“本初!”何进见到袁绍,总算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袁绍匆忙下马跪倒道:“大将军,您受苦了!”
众将见袁绍平安归来,无不欢喜,曹操拍着他的肩膀:“本初,真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青州之地,有东海相薛衍、骑都尉臧霸协同我奋战,事成之后,我怕蹇硕害我,就留下司马刘子璜督队,我只带了三百骑抄小路逶迤而回,一路上连份捷报都没敢递。”
袁绍所言不假,瞧得出他为了避难辛苦不小,满脸灰尘,模样憔悴,哪里像一位得胜的将军。
他这一来,现成的兵马就有了,不必再往都亭调兵,袁绍这三百骑加上大将军府的侍卫家丁,以及众人随身的小厮,临时凑了五百多人。
诸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何进向皇宫进发,行在正阳大街,早有小黄门跑来迎候,跪道施礼:“奴才奉上军校尉蹇大人的命令迎候大将军,蹇大人说以往之事多有得罪,您莫要记挂,又恐大将军见疑,蹇大人已将上军西园骑尽数调回西园,请大将军安心进宫,万岁有要事相嘱。”
何进一听,放心不少,回顾众人道:“皇上毕竟对我有情分啊!”
曹操却提醒道:“西园骑虽去,羽林军尚在,大将军还是要小心行事。”
盖清对于他们的态度模棱两可,没有说要帮他们,也没有说不帮他们,但万事要小心为妙,也不知楚枫离开时有没有埋下伏笔。
何进诺诺连声,因为未召不得入宫,所以何进只带着吴匡、张璋随那小黄门而去。
袁绍见何进已入宫门,赶忙调动兵马包围皇宫,这会儿他就好比上军校尉,曹操等人尽听他的调遣。
随行的掾属也都佩剑而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把住来往要处,按理说大兵围宫情同造逆,但这些天出的乱子京师吏民无人不知。
那些守宫的羽林郎看也不看他们,只是站自己的岗、守自己的门,并不与袁绍的人过话。
曹操与荀攸负责把守西门,刚来到皇宫西侧,还未来得及把兵分散,只见宫门处一阵混乱,何进三人慌慌张张自西面宫门撞出。
“怎么了?大将军?”曹操迎上前去。
吴匡骂道:“******,蹇硕要谋害大将军,多亏潘隐在里面通风报信,不然过了复道就成刀下鬼了,那个领路的阉人也不是好东西,已经被我宰了!”说罢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兵刃。
何进脸色煞白,看来是受惊不浅。
“先回府再说。”曹操托荀攸照顾何进,自己奔至前门报信。
袁术听罢大怒:“清君侧,以视正听,咱们何不带兵杀进去,趁这个机会把蹇硕和十常侍全杀了!”
淳于琼、伍宕、许凉一帮武夫纷纷响应。
袁绍眉头一拧,立刻喝止道:“不可造次,领兵扣阙不是谋逆?皇后、皇子若有伤损,何人能够担待?先回幕府再做商议。”
诸人纷纷相告,皇宫四围的人马都得知消息了,便纷纷退兵,这次来得快,回去得更快,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保护何进又回到了幕府。
曹操见伍宕要兵士在街前落寨,急忙喝止:“不行,中军营的人马快回都亭驻守,这里是洛阳城,不是随便来往之地。”
那帮武夫哪管这是什么地方,只想开开眼界,听闻曹操这样安排都怏怏不悦,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听令出城。
话虽这样说,伍宕还是挑了一百最精干的兵士拱卫幕府,众人推推搡搡回到了厅堂之上。
于此同时的羽林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盖清、魏辉、盖誉、翟洪、仆固萨尔、阎行、徐逢等羽林军一干将领席地而坐,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盖清。
盖清扬起手中的布绢,肃然道:“大哥叫我们乔装去涅阳,不要淌这趟浑水,你们怎么看?”
言罢把目光移向魏辉:“大哥在信中特别说起你,问你愿不愿去!”
直到现在盖清才知道,魏辉原来是刘宏安插在羽林军的一枚暗子,此时说话也变得极为愤概。
魏辉感受到盖清的疏远,他知道是时候该表态了:“陛下已亡,蹇硕秘不发丧,陛下之厚恩某已在西凉报之,某与诸位同去!”
“好兄弟,”盖清赞赏地点点头,旋即一一扫视诸将:“你们呢?”
仆固萨尔和阎行对视一眼,随即肃然道:“我等誓死追随!”
翟洪紧随其后:“末将愿往!”
徐逢踌躇了一会,犹豫道:“天就要变了颜色,吾已无心官场,准备辞官侍奉老师!”
盖清不露声色地握着刀柄:“徐长史的老师是?”
徐逢并没有发现盖清的动作,当下如实回答:“卢公!”
盖清咧嘴一笑,握刀柄的手松开了:“原来是卢尚书,怎么没听你说过?”
徐逢摇头苦笑:“老师的学生太多,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优秀之人过江之鲫,鄙人自惭形秽,那好意思提老师的名讳!”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官印,小心翼翼地放在锦盒里,最后依次是盖清、盖誉、魏辉等将,纷纷将竹籍、官印一一放入锦盒。
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孑然一身的白身了。
办完这件事后,盖清立即发号施令:“子文,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先带绣娘和孩子出洛阳!”
“魏辉,待羽林军悉数归营后,你去统计一下,看有多少人愿意随我们离开!”盖清停顿了一下:“不愿收缴兵器,羁押在一处!”
“末将遵令”魏辉大声唱诺。
见一切安排妥当,盖清又对徐逢说道:“徐长史,请你在营内再呆一晚上如何?”
徐逢笑着点头,盖清是怕他前去告密,不过这样也好,那就和同生共死的袍泽再呆一晚吧。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愿意跟随他们离去的有五百多人,且都是西征回来的羽林郎,至于那些新近羽林郎,除了少部分人外,其余人都不愿意离开。
于是乎,在杀了几名欲去告密的人后,不愿去的羽林郎都被收缴兵器、绑着嘴巴和手脚,被羁押在羽林大营内。
第二天刚刚天明,一队五百多人的羽林郎驰骋出了雍门,因为羽林军自楚枫当家后,每天早上都要去城外训练,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今日,因此并没有引起别人怀疑。
这队羽林郎出了雍门后,立即调转方向向南驰骋,直奔荆州而去。
日过晌午,蹇硕见羽林军迟迟没有到皇宫宿卫,立即遣小黄门前来催促,可当小黄门来到羽林大营后发现,羽林军早已人去楼空。
大感不妙的他急忙向蹇硕禀报,蹇硕的心猛然一沉,急忙率领西园军挥师羽林大营,在掀翻了整座大营后,他只找到了一堆官印和被羁押的羽林郎,盖清等羽林军重要将领,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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