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八月戊辰,洛阳发生大暴乱,十常侍诛杀何进,劫持了皇帝刘辩、何太后,以及陈留王刘协,救驾的各路兵马冲入皇宫,结果却激发了宦官、外戚等问题的一系列仇杀,殉难者多达两千多人。
张让、段珪劫持王驾紧闭北宫不出,官兵只得放火焚烧宫殿寺舍逼他们出宫。
何后自阁楼跳下逃脱,而张让、段珪则带着刘辩、刘协兄弟偷偷溜出洛阳北门,赶奔小平津再做打算。
可悲的是泱泱救驾大军,全在自顾自地报复仇杀,只有卢植一人夜驰追赶圣驾!
这时突有一匹快马奔过满地的瓦砾,来到殿前,马上之人高喊:“王尹君何在?王尹君!”
王允认出是自己麾下的斥候,腾地蹦了起来:“有什么消息?”
那兵丁连忙下马给王允跪倒:“启禀大人,中部掾闵贡闵大人在北邙山堵截到了十常侍余众。”
他声音清脆,在场的人闻听都站了起来:“然后呢?”
“经过激战,张让、段珪投河自尽,其他人都被闵大人所杀,闵大人还遇到了卢尚书,卢大人他一直在独自追赶……”
“少说那些没用的!”王允吼道,“圣驾呢?”
那小兵低头道:“万岁和陈留王在战乱中走失了……但肯定就在邙山里,闵大人已经带着人入山去寻找了。”
“这样不行,”王允跺着脚,“邙山多狼虫虎豹,咱们去找,你还有多少兵?”他看看袁绍。
袁绍这会儿眼睛一亮:“我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零零散散都在京城四围找皇上,我现在给他们传令,叫他们都去邙山!”
太傅袁隗面色惨灰,他毕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这半宿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闭着眼道:“光指着他们不行,人太少了,咱得把洛阳驻防的兵都派出去才行啊。”
“这可不行!”曹操即刻反对,“南边布防的兵已经抽调过来攻皇宫了,大将军差派东西两路可是拱卫京师的,绝对不能离开。”
“现在哪还有什么大将军?”袁隗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现在得先找到皇上,找不到皇上拱卫的又是谁?如今我说了算,把所有的兵都调往北邙山,一起寻找圣驾!”
“叔父,方才孟德说得有道理。”袁绍一把搀住袁隗,在他耳边低声道,“莫忘了董卓、丁原二人。”
“哼,他们来的匆忙,一共才六千人,咱们各路兵马加起来何止一万?怕他们做什么?”袁隗跺着拐杖,“快去啊,咱们的罪过够大的啦,皇上若有闪失,咱们怎么跟大汉列祖列宗交代啊!”
说着他竟流出几滴眼泪来。
袁隗是太傅,如今没有人比他官大,诸人只好按他说的办,一会儿的工夫,命令传至城外,夏牟、赵融、淳于琼、冯芳,四个尚在驻防的校尉各率人马赶奔邙山。
文武公卿亲兵侍卫,只要是走得动的全都出了洛阳北门,沿着邙山山脉呼喊着万岁。
一时间,北邙山上密密麻麻,有官有兵,还有不知所踪的帝王,汉家官员讲究威仪,可到了这会儿连自己的皇上都给混丢了,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公卿大臣们也顾不得体不体面了,撩着袍襟扯着脖子一通喊,在黑暗的山坳中,回声传出去老远。有马的骑着马在山下找,没有马的就跟着兵丁上了山,前山找遍了找不到,大家又纷纷奔后山。
有的老臣实在是爬不动喊不动,也哭不动了,就倒在满是露水的地上嘘嘘睡去……
就这样,昏昏沉沉过了近两个时辰,才传来消息,皇上和陈留王已经驾至洛舍驿了。
原来兄弟二人在宦官与闵贡等拼命时趁机逃脱,躲到了邙山的荒草之间。后来听到有人呼喊,又不知是何方得胜,便一路向北跑了下去。
一个十七岁的娇柔天子,拉着一个九岁的小王爷,哥俩忍着饥渴竟摸着黑徒步翻越了整个邙山。
到黄河边寻到一户普通民家,坐上一辆光板马车,才筋疲力尽到了官驿。
闵贡苦寻了一夜,最后终于找到了洛舍驿,群臣兵士闻知,无不欢呼雀跃!
一夜的疲乏霎时间一扫而光,催马的催马、奔跑的奔跑,都往洛舍驿接驾。
曹操、袁绍等众校尉也不顾自己的兵了,纵马赶在了最前面,刚自正北面下了邙山,果见小路上走来一队稀稀拉拉的人马。
为首有二骑:前面的一马双跨,端坐一员风尘仆仆的将官,身前还坐着一个衣衫破碎的小孩——乃闵贡带着陈留王刘协。
后面一骑是匹瘦骨嶙峋的瘦马,马上坐了一位面容憔悴的青年,冠冕皆已丢失,只穿着满是口子的锦绣龙衣——正是当今天子刘辩。
曹操、袁绍等尽皆下马,见驾三呼万岁,又特意让出好马给皇帝骑乘,恭恭敬敬在后面相随。一行人继续南走,接驾的人越来越多,老崔烈最细心,还自宫里带来一袭崭新的龙衣。
刘辩就于邙山上更换新衣,然而小刘协才九岁,仓促之中未能找到小王衣,就只有勉强穿着旧衣服了。
不到半个时辰,大队的官员兵马尽皆赶到,大家见到皇上,哗啦啦跪倒一大片,那些老臣有的哭有的笑,真可谓悲喜交加。
既然大家都到了,就要讲朝廷的威仪了,由崔烈在前面引路开道,众官员簇拥圣驾在后,众兵丁则逐渐相随。
蓦然地,突闻金鼓大作,又见旌旗耀眼,自正南方山下杀气腾腾迎来一彪人马,这支队伍真是扎眼:兵如魑魅,马似魍魉,一个个骑着长毛野马,手使长枪大戟,强弓硬弩尽背在身,多有披发左衽者。
为首一将五十余岁,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双犀利的鹰眼,嘴似八字般撇着,黑黝黝的脸上满是横肉,脸上花白的胡须打着卷,头戴铁兜鍪,身披锁子大叶连环甲,外披皂罗袍,骑着一匹红火炭般的高头大马,有奉车都尉董旻在他旁边紧随不离。
崔烈正在前引路,见此人带着羌胡之兵迎面涌来,高声喝骂:“何人兵马敢挡圣驾,速速退避一旁!”
哪知那人非但不躲,反而回敬道:“姓崔的,再嚷一句我砍了你的脑袋!”
崔烈本是不怕的,他早年久战凉州,这等阵仗见得多了,他冷笑一声:“张奂老将军过世了,如今没人管得了你是吧?”
董卓冷哼一声:“当今天下某只服一人,那就是武平侯楚枫,你们……”说道这里他摇摇头:“只管杀,不管埋!”
天子群臣早已被那些羌胡吓得胆战心惊,真有胆小的从马上掉了下来。
曹操、袁绍、袁术等校尉各拉刀剑护住圣驾,诸人听崔烈还敢与他对骂,都捏了一把汗。
董卓雷霆大笑:“哈哈哈……崔兄你还是这臭脾气呀,军马退至一旁,待我见驾请安。”
说罢他挺着大肚子下马,趾高气扬走到圣驾前跪倒:“臣雍州刺史董卓迎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三呼万岁与其说是问安,还不如说是挑衅,真喝得前面几位大臣的马不由自主往后退。
董卓猛然一抬头,两只犀利的鹰眼直盯着皇帝,刘辩从未见过这样野蛮的臣子,吓得脸色苍白体似筛糠。群臣敢怒不敢言,曹操等人紧紧握着手中剑,看他是否有僭越之举。
袁隗见状觉得事情不对,对董卓喊道:“皇上有诏叫你退军。”
别的大臣听太傅说话了,也顺势跟着喊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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