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一家内陆地区的乡村小店,这鳕鱼球做得比沿海地区很多饭馆都地道。”1699年10月21日,河西地区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尤其是在新设立的蒙泽县这种温暖地区,十月其实已经非常温暖了,暖到让人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窗户。
蒙泽县是今年新设立的县份,下辖蒙泽镇、河曲渡乡、获水乡、南堤乡以及洪庙乡,一共五个定居点,是全国第195个县级行政单位,目前共一万四千人口,以农业、林业及内河渔业为主要营生。
与之一同设立的,还有西北边的敬亭县。该县下辖敬亭镇、水清乡、盛水乡、梁家楼乡、乐集乡,同样五个定居点,人口则稍多些,大概有一万六千多人的样子,经济上主要以农牧业为主,兼有少许工业,但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除此之外,在这一片区域,东岸人还额外设立了不少孤立的定居点,分别是:庄湾乡、砖庙乡、西洼乡、牛岗乡、东堰乡、广仁乡、沙墩乡、七里堤乡、燕舍乡、埠上乡,一共十个乡镇,共安置了超过一万八千名海内外移民,气魄甚大。
其实我们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这些个县乡的设立,预示着东岸人再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一改当年私下里的渗透为明着越境殖民,堂而皇之地抢占西属巴拉圭的土地。而这对西班牙人来说,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当地数量众多,几达数十万人的巴拉圭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东岸人对巴拉圭有野心,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以前他们还装文明了,还讲一讲规矩,但在眼看着可能与西班牙王国开战的当下,他们似乎就不太讲究吃相了,开始唆使境内无地的年轻人以及海外新来的移民,越境进入巴拉圭抢地,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
东岸政府当然也提供了大量的帮助。首先,那些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建立起来的乡村民兵自卫组织就很可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固然是些战斗力不怎么样的普通人,但却也夹杂着不少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退伍老兵。这些人虽然普遍四十岁上下了,但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为人也傲气十足,自然不怕巴拉圭的西班牙人过来找茬。
而一群羊一旦有了狼来领导,那么战斗力自然就不能用羊来衡量了。不信?看看最近两年来双方打过的大小数十场战斗吧,东岸拓荒民兵们并不吃亏!他们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关键时刻甚至能拉出几门陆军退役的火炮助战,一度打得西班牙人哭爹喊娘。
西班牙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加强巴拉圭一带的军备力量。但他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块素称富庶的地方在地理上其实是一座孤岛。即他们东、西、南三面被东岸控制区包围着,仅有北面通往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但通往上秘鲁的道路何其难走也!这里森林密布、山脉连绵,大部分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根本没什么路。仅有的几条弯弯曲曲的山间羊肠小道,运输量也严重不足,仅仅只能走一些规模有限的骡马队,这如何能够支持他们与东岸人争斗?
因此,巴拉圭的西班牙人之前基本上已经放弃治疗了。被抢一些土地就被抢一些吧,亚松森慢慢被东岸定居点包围就包围吧,反正也没办法抵抗,何必白折腾呢?不过随着东岸陆军加入这场游戏,开始深入巴拉圭人的领地,四处掠夺人口到南方搞基础设施建设之后,这个成立没几年的亚松森检审法院区的官员、贵族们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发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过不了几年时间,巴拉圭就将再无还手之力了。
部分土生白人贵族捐出了大量骡马,组成了规模是之前好几倍的骡马队,不断往返于查尔卡斯与亚松森之间,输出农牧产品的同时,也购入了大量非常紧俏的枪械、弹药,以作为他们与东岸人抗衡的资本。
就在今年三月份,巴拉圭的西班牙人组织了一次被称为“秋季攻势”的行动。行动的目的是摧毁东岸人越境设立的村庄、集镇,驱逐拓荒东岸人口,遏制东岸人的侵略行为。计划其实挺不错的,准备也十分充足,奈何亚松森有内鬼通风报信,东岸人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从河西、武平、沙沟、山茶、感义、伊瓜苏六县调集了大量保安团民兵,悄悄渡河,给了西班牙人一记迎头痛击。
战斗发生在新设立的砖庙乡以东地带。五千多名东岸民兵大战三千多名西班牙士兵,结果是西班牙人军溃,死伤超过千人,余者尽数被俘虏。这两千多俘虏,除了少数被人用钱赎了回去之外,大部分都被集中送往了洛阳府以西的山区开采铜矿、铅矿、钨矿去了,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而在经历了这场意料之外的惨败之后,亚松森的西班牙人立刻就怂了。他们开始装死,开始对东岸人在野外的各种殖民活动视而不见,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倒也不失为逃避现实的妙招。只不过,他们这样一来,野外基本就属于完全放弃了。尤其是那些被传教士们花了两百年时间才陆陆续续归化的瓜拉尼印第安人,如今正面临着东岸人的大肆掠夺。
毫无疑问,东岸人是比当初的圣保罗旗队还要凶残的捕奴者。圣保罗旗队历史上几次被巴拉圭的瓜拉尼人打得全军覆没,但那是他们劳师远征,对困难也准备不足。但东岸陆军士兵和民兵们可不是那些像强盗更多过军人的圣保罗捕奴者能比的,他们有枪有炮,有骑兵有后勤部队,打起还在用着火绳枪的瓜拉尼人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根据最近半年的统计,光活跃在洛明铁路建设工地上的巴拉圭瓜拉尼人就超过了一万,更别提那些活跃在国营矿场、林场、农场里数量更多的瓜拉尼人了。他们兢兢业业地为东岸人生产着各种财富,以换取“赎罪”的机会。而一旦“赎罪”成功,他们便有了机会前往南部非洲的黄黑分界线,以自由民的身份加入其中某一股势力,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虽然他们压根就不想离开新大陆。
如今蒙泽县南部就有超过四千名瓜拉尼人在做苦工。他们的任务是修建河堤与水库。汴河的水位季节性变化太大了,如果不好好修建水利设施的话,那么这一大票沿河设立的定居点就永远不得安生,保不齐哪天就被滔天的洪水给淹没了。但反过来讲,如果斥巨资修建高大、坚固的沿河防洪大堤,并在两边修建大量的人工水库蓄水,仿效当年乌江之畔的“鬃岗”农业模式的话,那么汴河就能变害为利,给沿河的百姓们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处。
以前东岸人是没这个人手,现在好了,巴拉圭有几十万劳动力存在着,即便按政策未来都要将其赶出新大陆,但在这些人离开之前发挥一下作用,也是可以的嘛。再阴暗点讲,巴拉圭几十万人,再算上其他地方的印第安人、梅斯蒂索人,这数目简直多到吓人。东岸人,真的有足够的船只来运他们离开吗?黄黑分界线那边短时间内真的有能力吃下这么多人口吗?恐怕未必吧!
因此,一件有些难以宣之于口但大家却都心领神会的事情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尽量多搞大工程,不要怕钱不够——不够可以印钞票嘛,反正东岸已经是信用货币时代了——要搞大搞特搞,搞一些以前不敢弄的百年工程,并通过这些过程多“消耗”一些印第安人和梅斯蒂索人。这些工程,难度大,环境恶劣,死人是难以避免的,有时候一场传染病暴发就可能躺下数百人乃至上千人,纯粹用东岸老百姓来消耗,实在有些舍不得,而印第安人似乎是一个良好的替代品。
蒙泽县的治水工程就是这个思路下的产物。如今河堤上除了四千多瓜拉尼人之外,还有超过1500名东岸百姓在劳作着,不过他们的活较轻,也相对安全,和印第安人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建设者一多,围绕着他们做生意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其中最突出的无疑就是做餐饮生意的了,这会黎鹏正坐着的这家苍蝇馆子就是其中之一。
“蒙泽县沃野千里,鱼米之乡的潜力很大。如今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时不时发一下的洪水了。”黎鹏和几位前来采访的记者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只听他说道:“只要这个投资两百万法币的治水工程能够如此完工,全县的经济就能迎来一个跨越式的发展啊。今后,别说吃这鳕鱼球了,就是吃金枪鱼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也对也不对。”另外一位记者说道:“靠农业发不了财的。粮食生产那么多,价格肯定暴跌,那还搞毛哦。真要是到了种粮食越多亏得越厉害的地步,谁还傻乎乎去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嘿嘿,老齐,这就是你不懂了。”黎鹏立刻笑嘻嘻地反驳道:“你这话若搁以往,自然是没错的。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最近两年粮食价格没有继续下跌,你以为是什么原因?还不是欧陆战争加歉收,海外需求量大增的缘故!如今眼看着欧陆战事又要再起,咱们国家这粮价啊,跌不了的,可能还会有所上涨。嘿嘿,想不到欧洲人打生打死,反倒拉了我们的农业一把。为这事,就该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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