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办公室里,冯鹏刚刚看完了一份文件,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简单整理一下,放到了一边。
然后抬起头,望向刚刚从北卫城过来的,向他汇报的阿甘图。
这位曾经的研究员,蒲公英计划的提出者,连冯鹏也没料到,随着实验进度的不断深入,在短时间里,阿甘图就成了他的心腹,最后竟然还脱离了研究,跑去当巡逻队副队长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并没有感觉到大人所感觉到的那种感觉。”阿甘图站得笔直,依然还保持着军队里的作风。
闻言,冯鹏皱起了眉头:“这就奇怪了,难道我当时在宴会感觉到的,是幻觉?”话说到这,他就自我否决道:“不可能!我那时的感觉很清楚,确实有种很强烈的冲动,如果不是我硬是抑制下去的话,恐怕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我进行了二次寄生的关系?”
阿甘图双目微动,原本漆黑正常色的眼瞳中,有一点灰绿色的斑点迅速增多起来,到最后,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灰绿色斑点挤占了小小的眼瞳,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但对于这点早已习惯的冯鹏,却十分认真的观察着阿甘图的双瞳。
蒲公英计划很顺利,在获得了足够的感染样本之后,经过众多研究者的努力,孢子的二次感染,或者说是二次寄生,成功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而第一个被当作试验体的人,赫然就是阿甘图本人。
当冯鹏知道,是阿甘图主动提出自己要成为试验体的消息时,都显得有些诧异,不知道这名因为立功,而成为北卫城首席科学家的北方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数据都表明二次寄生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却依然还有百分之十几的失败几率。
如果失败了,后果倒是不会没命,而是变成植物人——真正的植物人;或者换句说法,那就是人形植物。
虽然活着,但整个人都已经木质化,甚至如果埋在土里,还会吸收地里的养分而生长。
类似这样的失败体,已经有不少了,但大多都是最普通的士兵。正如会打战的将军从来不会亲自冲锋一样,科学家搞研究,也少有亲自上阵做试验体的。
不过,最终还是阿甘图说服了他,同意了下来,而现在,阿甘图就成了整个北卫城军方的第一个成功二次寄生的人员。
说实话,冯鹏很好奇二次寄生之后,是什么感觉,不过,当他想到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进行二次寄生时,就感觉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亲自体验一下,所以才没有问出口。
现在一群研究者正在不断从阿甘图身上收集资料数据,看看能不能再次提高成功几率,寻找更加方便简介的寄生方法,等确定无误之后,二次寄生就会迅速扩大到所有北风卫身上,而一次寄生的工作,也已经逐渐扩大到了整个军区的普通士兵身上。
当所有人都寄生完毕之后,北卫城的军队,或许将是所有军队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吧?不知道比上京城五大军团如何?
不知不觉间,有些走神,阿甘图有所察觉,却并没有惊动冯鹏,大概是觉得这位年轻的大校正在思考。
片刻之后,冯鹏回过神来,见阿甘图依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便说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调查清楚。你现在才刚刚上任,还有很多事要忙吧?就先回去吧!”
“是!”阿甘图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阿甘图离开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冯鹏一个人。
他拿了一支笔,无意识的在手上转着。
之前他有想过安排间谍去接近罗布,以探寻罗布身上的秘密,正寻找着机会,就看到双子月座发出了招聘公告,于是三号也就顺利的应聘,成了双子月座的员工。
可让三号没想到的是,原以为这工作是负责照顾月座或者相关的人,会住在双子月座里,结果这应聘的保姆,却是去照顾在外城的郭成兵和几个小孩,倒是让人感觉有些失策。
再加上收到情报,罗布已经离开北卫城,迟迟不归,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直到昨天,三号才发了消息,报告进程,但也仅仅只是初次与目标接触而已。
但不管如何,这总算是一大进步,冯鹏也没打算中止这个任务,因为他知道,任何间谍或者卧底,都是一个需要花费漫长时间才能见到效果的工作,所以既然已经能够接触到罗布,那以后,应该也会有机会。
至于接触之后,如何打探出罗布的秘密,那就要看三号自己如何做了。
想了想,他便继续埋头处理起文件来。
…………
半夜里,罗布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
下了床,拉开窗帘,便看到外面夜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闪电不断闪烁,伴随而来的,便是滚滚雷声。
不久之后,骤然之间,唰的一声渐渐远去,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得玻璃不断震动,敲击着墙壁啪啪作响。
危险的雨夜降临,今晚上,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恐怕又将是一个忙乱的夜晚,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大雨之中无法入睡,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场雨中丢掉生命。
但这些,都不是个人可以扭转的。现在罗布只希望,这场雨能在天亮以前结束,不然的话,明天的行程恐怕就要更改了。
带着一丝担忧,罗布重新回到了床上,不久后,便伴随着密集的雨声,睡了过去。
而此时,远在几十公里之外,那个被摧毁的Z角邪教基地的空地上,四名猎人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赶在下雨之前,就找到了这里。
他们在森林边缘,树木比较密集的地方,在树枝与树枝之间的半空中,拉开了一张十分宽大的防水布,用以遮挡雨水,然后在距离地面十多米的地方,简单的搭了几个架子,所有的一切都才刚刚做好,大雨便砸了下来,直让三人暗呼幸运。
三人都是老猎人了,经验丰富,早已度过不知道多少个危险的雨夜,所以对于今天的这场大雨,没有人在意,都是默默的坐在狭小的木架上,吃着干粮,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偶尔小声交谈几句,但也多是询问状态。
就这样在警醒之中,又度过过了一个雨夜。
下半夜,雨渐渐停息,但厚重的乌云却依然还残留在天空,久久不愿离去,预示着,这场雨还没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开始下。
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负责守夜的猎人便叫醒了自己俩名同伴,然后守夜的猎人开始睡觉休息,俩名已经睡过的猎人,其中一个进了森林去狩猎,另一个则留在原地,负责警戒。
不久,狩猎的猎人归来,也不叫醒正在睡觉的同伴,便直接开始生火烤肉。
等到天色越发明亮时,三名猎人就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狩猎了。
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三人决定前往空地远处的那个可疑物体那看看,那东西看着像是空艇坠毁后遗留下来的空壳,虽然感觉有些危险,但作为在废墟森林里混生活的人,哪里不危险?所以三人商议了一下,一致决定去那里看看。
于是,三人下了地,加速朝那个目标赶了一阵之后,在距离还有一百米不到时,便停了下来,选择用步行的方式,小心谨慎的靠近。
三人的脚步很轻微,只有脚底用力之时,才有与地面泥沙摩擦时发出的十分细微的沙沙声。
这样的声音,正常人应该是听不到的,但作为已经不正常的人,张子扬却把这样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就躺在地上,身体半埋在地,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暴露在外的身体有好几处都能看到灰白色的骨头,和已经干瘪的皮肤。
乍一看,这就像是一具已经死了很久的尸体,但张子扬自己知道,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甚至也当起了‘猎人’,只是相较于那些猎人主要狩猎的是妖兽,他的猎物主要却是人。
因为乌云的关系,天色显得有些阴暗。
昨晚上才下的雨,虽然在天亮前就停了,但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干涸,依然是湿漉漉的。
他躺在地上,感觉着水往地面渗透,而周围的植物,它们也在允吸着地里的养分,就好像人用吸管吮吸液体一般,发出滋滋声。
还有不知名的甲虫从地面爬过,细长的几只脚整齐划一的迈动着。
他能听到它走动的声音,而对于体型更大的人类来说,双脚不管再怎么轻微的落下,都会引起一丝丝的地面振动和摩擦。
他能听到。
越来越近了。
是三个人。
他没有吭声,在等待了两天之后,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猎物——他原以为还要等更久的——这或许就是运气,他不能发出声音把人吓走,不然的话,他哪里会有收获?
更近了。
他们在说话,在提醒各自小心注意。
不过没用的,他们不会在意一具躺在地上的人,尤其是这人看着就像是一具已经死了三四个月甚至更久的尸体。
更何况,在当‘猎人’的,还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呢?
三名猎人早已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但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没有在意,因为光是看一眼,就能知道,这具‘尸体’已经死了很久了,看骨头都暴露了出来,应该是被森林里的妖兽啃掉了肉。
不过,那些妖兽只啃肉还没有把尸体拆个乱七八糟,倒是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是值得注意的事情。
三人逐渐往‘尸体’的方向走去,虽然看着就知道,这尸体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获取的东西,但他们想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这或许能够让他们预防这里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们走的小心翼翼,不快不慢,最终,到了‘尸体’身前。
另外俩人负责戒备,其中一名猎人蹲下准备做检查。
一切都很完美,老练的猎人很少会出现大的错误,然而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那名猎人蹲下之后,身后的一名猎人忽然看到从地面探出一只骨手。
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惊悚,即便是老猎人,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只剩下骨头的手,就一下抓住了这名猎人的脚踝。
另外俩名猎人没受到惊吓,迅速反应过来,可这个时候,再反应,却已经迟了;地上原以为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突然动了,一把抓住了已经蹲下来的猎人的手臂。
受惊之下,这名猎人几乎是反射性的,就将手中的刀砍在了这只还残留着干肉的手臂上。刀刃一下切进了仅剩不多的肉里面,随后与下面的骨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而,这名猎人手中的刀,并不是魔兵,而仅是一把普通的钢铁武器而已。
这很正常,一些猎人就喜欢随身佩戴一把这样的长刀,可以用来切割妖兽,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迷惑敌人。
可这一次,这名猎人却因为手中的武器不是魔兵,而失去了唯一的活命机会。
就在他挥刀砍下去的时候,一条黑色的物体顺着这只枯萎的手爬上了猎人的手臂,并迅速没入了他的皮肤之中。
猎人不知道这些看着黑色如同淤泥一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到惊恐。
他能感觉到,有一种怪异的物体钻进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迅速的沿着手臂往身体其它部位扩散。
不管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一定是十分危险的东西。
危急时刻,他想到了断臂求生,只是这黑色的淤泥扩散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才举起长刀,还没来得及砍下去,就已经感觉到那怪异的物体已经钻到了他的体内,穿透了他的心脏。
他依然保持着蹲下,却想要起身的姿势,手里还高举着长刀,但他却已经死了,就好像立在了荒漠之中已经上百年,表层已经风化的雕像,身上的皮肉,如淤泥一般,纷纷脱落。
短短几秒钟,一个大活人就已经整整缩小了好几圈,变成了一具几乎已经没有了肉的骷髅。
而这时,张子扬却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
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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