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两边的霓虹灯鬼影一样闪动,我僵立在马路边,对周围的景物毫无反应,耳边不停回荡着胖子的话。
尽管情况仍不明朗,但是此节已经证明我当初的担心已经变为现实。有人伪造了这个短信,误导大家以为文心洁离开是一起普通的家庭纠纷和夫妻矛盾,以掩盖真相。证实了这个虚假的短信,让我免除了被妻子抛弃的尴尬和困扰,多少令我感到一些欣慰。可是,对文心洁命运的担忧,占去我的全部心思,仿佛沉入寒冷的冰湖。当初曾想,如果我仍然爱这个女人,在她抛弃我和她面临险境两个选项之中,我宁愿选择前一个:虽然她抛弃了我,至少她还安好。如今,发现她对我的感情未变,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样的结局我怎么能够接受!
不过,既然不是她离家出走,那么,那些贵重手包和手表则去了哪里?而且,到底谁发给我的这条短信,其动机又是什么?以我对文心洁的了解,她不可能背着我参与什么秘密活动,更不会与人过不去以至遭人报复。这样看来,图财绑架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她家里有钱,林秀熙一向行事招摇,树大招风更容易遭人怨恨。可是,如果是图财,两天一夜过去了,为什么没有接到任何勒索信息呢?这显然不合常理。
手机的铃声响了。话筒里传来文有恒快乐的笑声:
“梦周啊,还没有到家吗?宁宁要跟你说话,他讲了一晚上滑冰、刷精灵卡片的事情,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问你什么时候还去那个E街区。好,让宁宁跟你说。”
宁宁马上接上话,看来他就在电话旁边,“爸爸,你怎么走了?我想跟你说,明天还能带我去刷精灵卡片吗?你多挣点儿钱,让我多刷几张卡片行吗?我还要去滑冰。”
“行。爸爸一定多挣钱,带你出去玩。去睡觉吧,爸爸有事跟爷爷说。”我急切地说,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去找妈妈了吗?妈妈为什么还没回来呢?她不回来晚上我跟谁睡觉呢?我一个人睡有点儿害怕,昨天就是爷爷陪我睡的。我想要妈妈。”
“妈妈有事,很快就会回来。你要听大人的话。过两天爸爸接你回来,天天跟爸爸一起睡。当然还有妈妈。好,把电话给爷爷,先回屋去吧。”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里传来文有恒担心的声音。
“是。让宁宁先回屋去。”我叮嘱道。电话里没有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文有恒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行了。你说吧,怎么回事?心洁妈妈也听着哪。”
我将胖子查实的文心洁手机一直没有发过短信的事情告诉他们。
电话里突然响起林秀熙尖亮的女高音:“你能确定吗?你找什么人查的,可靠吗?今天小洁还联系了她姐姐的朋友,那个人确实听心洁说过这个周末要出去散心。”
“朋友当然可靠,另外也可以从网上查证。我马上就到家了,上网再试一下。如果那个短信确实是假的,心洁目前的处境就难说了。我得马上去派出所。白天已经去过一次了,因为不够48小时,他们没有受理。”
“你去派出所报警了?我不是说先不要报警吗?”林秀熙突然发难,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不是告诉过你,在什么都不能证实的情况下,自己先别闹得满城风雨。毕竟文家是靠多年积累下来的好名声吃饭的。你是乡下来的,不明白其中的利害。现在传出去,叫人家怎么想我们文家?你们都是怎么搞的!”
“对不起,妈,您别再骂我了。”我忍不住申辩道,尽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现在,我觉得找回心洁最最重要。”
林秀熙轻蔑地“哼”了一声,武断地挂断了电话。
举着无声的电话,像是被的打了一个嘴巴子,一股强烈的怨气在我胸中游走、膨胀。多年压抑、憋在肚子里的苦水突然像决堤的河水一般涌上心来。我想马上拨通电话,直接告诉这个蛮横的女人,与找回我的妻子文心洁这件事情比起来,不论是文家的生意还是名声,都一文不值。还要告诉她,我确实是乡下人,不懂世故,没有修养,没有家资,让她失望了。可是,我不会低头求她,即使我经营不善,最后赔了个倾家荡产的时候,也不会低头求她。她的目标就是希望我变成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是的,她看起来成功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屈服。我就是这样,就是要挺起胸膛走自己的路……
我忍住了。如果我真的说出这番话,再要踏进文家的大门就更困难了。多少年我都忍过来了,现在,更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乱上添乱。
就在我举着电话发愣的时候,杨巾颍的电话插了进来。
一直担心杨巾颍还会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为什么爽约,没有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而且我竟然随手接通了。不过,她第一句话却是酸酸的一句,“哦,还在微信上晒父子情深哪!我说怎么把人家晾在一边儿了呢!”
原来她看了我发在微信上的照片。当我和宁宁准备离开E街区的时候,我曾将宁宁举起来,让他骑在我的肩上,以那两尊高大的机械战警为背景,请人用我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随后便将这张照片放在微信朋友圈内。
看来,杨巾颍是位有涵养的女孩儿,说完那句话之后,立即表示了歉意,并说看到我们父子俩那么融洽,也觉得挺放心的。
“你怎么样,今天?刚才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如果你来不了,至少说一声,别让人家傻等你,担心你。”她接着说道,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并不是一味地责备。
“对不起,我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我含糊地说道。
“你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来对吧?”她语气依然很轻。
“哦,不是……”我说,欲言又止。
“怎么啦?这几天我一直感觉不好。你的举动有点儿让人不好理解。跟我说说吧,说出来心里痛快。你在家吗?”她急促地问,那份关切听起来很真诚。
“是的。前天早晨到现在,文心洁离家出走了。我现在得马上去派出所……”我终于冲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激动。
“她自己走了?”她有些吃惊地说。“你们吵起来了?”
我没有回答。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依然紧追不舍地问。
“我也不清楚,感觉不是太好。已经去过派出所了,现在还要再去一趟,正式报警。”
“报警?有那么严重吗?”她有点儿不相信,也有点儿想要阻止我的意思。“你先别那么冲动好不好?”
“不是冲动。我已经去过一次了。”
“这样啊?看来事情真闹大了?那——你先去吧。”她说,口气转换得很快,“然后你来找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商量一下怎么办。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多晚,我都等着你。”
“不用吧。”我说
“还有,你要小心点儿。”她抢在我关闭手机前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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