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过,对于文心洁和她的家人我始终存有一种感激,因为他们喜欢我的儿子,宠爱他,照顾他,让他享受到我童年从未享受过的快乐。可是,也隐隐地有一种被当成局外人的不安。渐渐地,我发现文家对孩子的关爱有点畸形,因为他们竟然防范甚至摒绝我对孩子的爱。我给孩子买的衣服他们嫌太土不让穿,理由是不想让孩子穿上之后“像农村来的”;给孩子买的食品,他们不让吃,认为很多都是垃圾食品,是农村人才吃的;我给孩子买的玩具,如汽车、坦克等,孩子不喜欢,他们也不让玩,认为跟不上时尚,现在的孩子都是跟着电视动画片走的,如变形怪兽雷德曼,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恐怖僵尸,怪兽学校里的怪兽学员等等。更有甚者,他们竟然不让我单独与孩子在一起,似乎怕我传染他什么怪病,怕我伤害他。他们犯了什么神经?结果,孩子真的疏远了我,看我竟也闪出文家人一样的轻慢眼神。
有一次他几乎把我气疯了。我想带他看望一位老家来的同学,他不愿去,躲在门后不出来。我用力拉他的胳膊,他就是不走,而且边挣扎边哭,呼喊姥姥救命。他要是叫妈妈我还可以容忍,在亲爹面前竟然拿外人当救星,我简直气炸了肺。我要让他知道谁是他的父亲,谁有权决定他的一切。我不顾一切拖他出来。从屋里一直拖到屋外,又从院子拖到马路上。宁宁哭得岔了声,身子抖个不停。我只得松开手,他的右胳膊立即耷拉下来,像是从身上卸下来一样。我吓坏了,马上送他去医院,果然,他的胳膊脱臼了。从此,我便彻底地被排除在儿子身外,被明令不得再靠近他。
我为自己的莽撞而内疚,觉得对不起儿子,以为他们这样惩罚我,是我咎由自取。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愚蠢。原来妻子的冷淡,文家对孩子过度呵护另有隐情。当然,杨巾颍在这一过程中帮了不少忙。由于在家庭中遭到冷遇,我从杨巾颍那里找回了温暖,我们的感情指数在迅速蹿升。
不过,我从未对她许诺未来。杨巾颍也表现得十分乖巧,总是在我上班的时间与我联系,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在晚上或周末、周日给我打电话。这也是我喜欢她,信任她的原因,因为她看似对我一无所求,我们之间只有爱,没有现实利益的企图。当时,家庭仍然在我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我从未想过抛弃妻子和儿子。手机屏上是儿子的照片,而且经常更新,微信头像也是儿子的。
那天我洗澡时,手机放在外边桌子上。待我洗过澡出来,杨巾颍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我的手机,说刚才她无意中碰开了我手机的屏显,看到儿子的新照片,没有想到他长这么大了,但是,她有点奇怪,为什么我和文心洁是单眼皮,儿子却生了一对双眼皮。
“也许我弄错了,你不要太当真。”她马上补充道。
晚上回到家,耳朵里不断回响着杨巾颍的话。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索性爬起来拿出文心洁和儿子宁宁的照片,与我自己的照片比对,发现杨巾颍说得并不对,儿子虽然是双眼皮,那五官和神态还是挺像我的。不过,杨巾颍在我心中播下的怀疑种子已经发芽生根。
后来,文心洁告诉我她又怀孕了。我大为生疑,因为那一阶段我们很少同房,偶尔亲热一次,一般都会采取体外的办法避孕,虽然知道这种方法并不安全,但是以前都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后果,为什么这次会有所不同?
几天之后,文心洁回家来,我乘她洗澡的工夫打开她的手机微信,找到一个与她联系最多的人,浏览他们之间的往来,发现这个人竟是她的前男友。这些微信表明,他们之间非常亲密,无话不谈,甚至还见过面。更让我起疑的是,文心洁从未向我透露这方面的任何信息。这样一个发现,让我如堕冰窟。我跟文心洁大吵了一通,逼她坦白。当然遭到她的断然拒绝,说我的无端怀疑是对她的侮辱。我抢走了她的试孕纸,以为可以成为她背叛我的证据。而她则背着我到医院拿掉孩子。由此更增加了我的怀疑。
在这种心境下,再次检看比对我和儿子的照片,越看疑点越多,越看越觉得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怎么办呢?一天早上,我乘文心洁不在身边,用针将宁宁的手指扎破,挤出几小滴血,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医用玻璃瓶内。我将儿子的血样和我自己的血一起送到了爱佳国际医院,委托医院进行亲子鉴定。杨巾颍向我介绍了这家医院,她干导游时接待过外国游客,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家医院口碑不错。虽然费用高些,但是手续相对简单,结果也比较可靠。听说血样要通过飞机带到国外,由国外的专家使用先进的DNA分析仪器进行比对。
儿子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事后悄悄告诉了妈妈。文心洁追问了几次,被我搪塞过去。我留下杨巾颍的住址,让医院将鉴定结果寄给她。一个月之后,杨巾颍声称收到了医院通过特快专递送来的鉴定结果。我马上过去,看到鉴定结果(当然是她伪造的)。当时我正发着低烧,被卢皓程剔伤的手指不断渗血,而这个鉴定结果,则让我的心开始流血。
我陷入了空前的精神危机之中,就像遭遇了一场强级地震,家庭和事业的大厦一眨眼之间,轰然倒塌。至此,我与文心洁之间已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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