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真有你的!当着大伯、二伯的面,直接拒绝两人。”祭祖回去的路上,陈罗走在陈止兄弟边上,一边走,一边竖起了大拇指,“我听说大伯和二伯的脸色,当时都难看的很,但硬是忍住了,还称赞了你两句,嘿,这要是换成其他人,他俩当场就要发作了。”
陈停有些担心的道:“兄长,这下子岂不是得罪了大伯和二伯,不会有后患吧?”
陈罗却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停的肩膀道:“小十一,你还是不明白啊,那种情况,答应一个,就得罪另一个,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处。况且,你以为七哥还会因长辈不快,就有麻烦?错了,如今七哥在陈家,可不是个小辈了,而是扛鼎人物!”
“这……”陈停闻言一愣,过去一段时间的记忆在心中划过,隐隐明悟。
陈罗又来到陈止身边,低笑道:“七哥,不瞒你说,我这次也有个任务,我那老父知道我与你亲善,就让我来跟你提一提,说是让你去我们家暂住几天,理由也是大伯、二伯的那一套,心思都明白着呢,但我就觉得吧,七哥不是会答应的人。”
陈止也笑了起来:“知我者八弟也。”
陈罗咧嘴笑了笑,又把声音压低几分:“估计这几日,大伯、二伯,乃至其他的几位叔伯都不会放弃的,你得有心理准备,如今吞了不少白家产业,这么一块肥肉,除了给你的那部分,其他都是族产,各方都盯着呢,谁能得你支持,再加上拜贺的气势,不知道能谋到多少好处,这都是真金白银啊,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这个我也明白。”陈止点点头,知道陈罗指的什么。
在白家案前,陈家并不团结,族中有不少山头,大难当头、唇亡齿寒的时候,家中各势力放下成见联合在一起,精诚合作,可危机一去,就故态复萌。
陈止也明白,一个家族,那么多人,诸多产业,不内斗才不正常,斗争本就是常态,不过陈止并不打算搀和进去,也没必要搀和。
但陈止的价值已经体现出来,但凡有点念想的陈家之人,都不会放弃争取陈止的支持。
果然,这话还没说完多久,一回到书林斋,就有人过来拜访,正是陈远家的管事,他面对陈止一开口,说的就是若住在书林斋不便,可以去陈远那里小住。
“没想到,连八叔都派人来了。”
看着那管事远去的背影,陈停难免感慨,那陈远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是个谨言慎行的实干家,没想到也会有如此举动。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对于名望的重视,一切又不那么突兀了。
半个时辰之后,陈迂家的管事也过来拜访,陈停见了这么一番场面,才真正放下心来,知道拒绝了大伯、二伯,还真不见得是坏事。
连守在店中的陈辅也明白过来,笑着对陈止道:“诸位老爷看来是坐不住了,都想让少爷表明态度,不知少爷您是怎么想的?按理说,咱也是宗家一脉,未必就要给旁人做帮手……”这位忠仆过了两天的好日子,俨然是有了更大的目标。
可惜,陈止却摇摇头,他对叱咤陈府一点兴趣都没有,先前参与种种,是前身留下了个烂摊子,现在脱身出来,哪里还能为了一个家族的权势去勾心斗角。
看陈止兴趣缺缺的样子,陈辅暗自遗憾,跟着又精神一震,他知道,只要有陈止在,自己等人这一脉,都会成为陈家的一个山头,不会再受到欺负,不过还是有那么点美中不足的——
“只是如此一来,这年节难免就要冷清了。”
“清静点好,正好为学。”陈止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正需要时间研读心中典籍。
陈辅一听更是无奈,他私心底下,还是希望能热闹些,也好让他们这一支显得昌盛。
不过,陈止无心于此,可他的几位叔伯却不愿收手。
就说刚才先后过来的两位管事,将陈止的回复带回去后,两位陈家老爷都有着自己的判断。
“或许是为了避嫌,不想得罪其他人。”陈六爷陈迂听了回话,微微沉吟,就道,“这几日,你就在丰阳街盯着,我这七侄子有了如此名声,难免生出傲心,如果是明年岁旦,我定不会不识趣的邀请,可今年他那估计没什么人上门,毕竟名声起来时,已是年根了,等他认清了局面,可能就要改变主意,到时你再邀请,应该就能成功,毕竟是我陈家俊杰,不能真让他冷清度岁。”
“老爷,您放心吧,七少爷的消息,我保准第一个给您送来。”陈迂的管事立刻就去安排人手,可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不只自己带人来了,大老爷陈迟、二老爷陈边、五老爷陈迅、八老爷陈远的管事,也都带着人,在自家店肆中守着呢——
这丰阳街当年大半产业都是陈家的,如今虽然衰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家还是有店肆的。
几位管事见了面后,都是心照不宣的,彼此都很清楚其中缘由。
不说这陈家各支的动静,却说那县令杨永,自公堂那日后,一直低调行事,但岁旦来临,他也得有所表示。
杨永作为流官,想治理好一县之地,缺不了当地大族的支持,逢年过节,要去各大家族拜贺。
此时,那家中仆从就问着杨永的安排,好将礼品备好,再安排行程。
“……老爷,给张家的东西都备好了,还有就是陈家的了。”
“陈家?”杨永眉头微皱,面露不快。
陈家如今正勾结县衙与郡府的胥吏,大肆搜刮白家产业,涉及诸方利益,他这县令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但难免心有芥蒂,对陈家殊无好感。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事情,让他再去招惹陈家,那也不会了,但现在去给陈家拜贺?
杨永摇摇头道:“陈府太公新丧,家中并无尊者,今年就不给陈府拜贺了,过几日,你拿着本官拜帖,邀陈家几人来府中参与迎春宴,也就行了。”
一县之长,岁旦不给辖内世家拜贺,无疑会传递出种种信号,这仆从人也是机灵的人,知道老爷的顾虑,只是点头称是,就去准备年礼了。
留下杨永一人,沉思起来。
“白青一事过后,刘家也有了反复,倒显得我和陈家撕破脸了,那今后就少接触,他陈止是个灾星,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不拜贺陈家,总没人逼着我去吧?等我挪动一下位置,还管他陈家如何!”
凭着这样的想法,杨永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
随着祭祀之日结束,节日气息却越发浓烈,百姓欢喜,吃了平时不舍得吃的好食,士大夫则是走街串巷,相互拜贺,陈止也往三老家中拜贺了一番,引得许志很是欢喜,连连称赞他。
期间,也有不少迎春诗会,但多是年轻一代召集,彰显风流,零零散散,不成气候。
“比起前两年,彭城是有点起色了。”
在这股节日气氛中,祭祖后的第二天,有一群人来到彭城,住进了一家客栈,为首的,是刻意做寻常打扮的陈华。
他们这一行十几人,乃是下邳陈氏过来交流的,领头的就是陈华,曾经在留县抨击过彭城陈家。
刚下榻好,就有一仆从问道:“三少爷,何必住什么客栈,通知彭城陈家,让他们安排了人手,过来迎接便是。”
“哪有这么简单,”陈华微微一笑,说出一番道理来,“我这次过来,明面上是祭祀后的血亲亲善,但私底下却要告诫彭城陈家一番,让他们不能因为一位杰出子弟,忘了家学根本,但这彭城陈家也算有头有脸,未必服气,所以得先弄清楚他家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高!”仆从赶紧附和一声。
陈华淡淡一笑,继续道:“岁旦之后,乃是拜贺之时,最能看出一个家族的气象,我想知道,如今这彭城陈家落魄到了什么地步,看有什么人给他们拜贺,是最简单的方法。”
仆从笑立刻奉承起来:“少爷您果然深谋远虑,对了,您说的那个杰出子弟,就是那陈止吧?咱们这客栈,离丰阳街不远,要不我去打探打探?”
陈华一挥手,淡然道:“不必如此,格局放大一点,要眼观整个彭城陈家,而不是一个子弟,你管着点人手,不要刻意了解陈止,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陈华还将心思放在小辈争锋上,平白降低格调,本少的目标,可是陈迟那一辈的人,这次来,就是要让他们服气!”
仆从顿时叹服,开始着手安排了。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傍晚,陈家各房守在丰阳街两天,见书林斋冷冷清清,除了街坊邻居的问候,不见有分量的人过来拜贺,这心里都有底了。
“今天估计也没人拜贺,若明后两天也是如此,再出口邀请,说不定就能成事。”
正当几个管事蠢蠢欲动之际,却见几个身披大氅的身影从街口走来,径直来到书林斋门前。
几个陈家管事也有见多识广的,盯着看了一会,认出了一人。
“这人像是武原王家的王希少爷,前阵子太公过世,此人就曾来过,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来给七少爷拜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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