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一番阵势过后,在热闹的声浪中,陈止引领着郡守徐辉,以及几名陪同人员过门而入,直抵大堂,分座坐下后,就开始说些闲话。
“守一啊,你这篇写的是真不错,人深省,这具体的我也不多赞了,相信最近你也听够了称赞之言,不过我这里却可以跟你透露一声,今年朝廷有劝学诏,我当表奏朝廷,为你这篇名教文章加名!”
徐辉这一坐下,就送出一份大礼,听得陈停、陈息满脸惊喜。
奏请朝廷,为文章请名,这等于是争取官方推行,好处不言而喻,和后世文章上教科书也差不多了。
陈止自然是多谢连连。
徐辉哈哈一笑,一副这不算什么的样子,又话锋一转:“听说你最近也去过贵静书院了,不知道可有新的感悟?”这是表现出关心陈止生活和学习的样子。
陈止就道:“贵静书院传承久远,我只是去了两次,只感底蕴深厚。”
“哈哈,贵静书院藏书众多,我就等着你这看过之后,再来一篇名教文章!”
徐辉与陈止随意的聊着,话中透露出看重和欣赏。这几天,徐辉给了陈家诸多实利,他并非只是口头说说,而是在给了许多便利后,才登门拜访的。
事实上,徐辉之所以这么做,不单纯是因为陈止的名声响亮,徐州名声响亮的人也有不少,论名士更有诸多,徐辉也去拜访过,多是体现姿态,但陈止的,直接让徐辉免了许多烦恼,令很多问题迎刃而解,这是实打实的帮助。
更不要说,随着的流传,文章的文教光辉逐渐显现,名传千古的气息越浓烈,任谁都能看出价值,作为文章诞生之地的郡守,徐辉当然起了沾光的心思,才会下了大力强拉拢陈家,间接示好陈止——他并不是不能直接给陈止好处,但那样太过露骨,有损其人官威。
这边两人说着,陈停、陈息陪在一旁脸色涨的通红,看着自家兄长和郡守谈笑如常,心里佩服无比,至少他们一见徐辉,就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后堂中,陈蔓借着缝隙,在往外面张望着,她也知道今日郡守拜访,好奇大官威严,但明白自己不方便露面,所以就在这里偷窥。
陈蔓的母亲刘姨娘则在一旁小心的劝着:“看几眼就赶紧走吧,不能仗着你兄长宠你,就这么没有规矩,你兄长如今不一般了,以后府里越来越兴盛,你也得多听话,才能让你兄长看重你,只要他开口了,将来定能找个好婆家……”
劝着劝着,刘姨娘脸上满是憧憬和担忧,复杂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更萦绕在心间。
由于陈止地位的提升,刘姨娘最近仿佛生活在云端一样。
这刘姨娘嫁给陈止之父时,也曾有过憧憬,以为从此能过上舒心日子,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陈迈一死,情况急转之下,加上嫡子不学无术,本以为此生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如今这府中上下对她恭敬有加,却更让刘姨娘坚定了想法,不敢做让陈止不快的事,连带着对一对儿女也如此要求。
好在陈止对陈息看重,对陈蔓宠溺,这让刘姨娘大为放心,在她看来,只要一双儿女能有出息,那自己的后半生就有了保障。
她在劝女儿的时候,也忍不住偷窥堂屋里的情景,见自己的儿子陈息坐于郡守之侧,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格外欢欣,对陈止更是满心敬佩。
“大郎真个有本事,但越是这样,息儿、蔓儿越不能恃宠而骄,以后大郎家大业大,飞黄腾达,肯定还要靠着兄弟帮衬,这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不能因小失大!”
这么想着,刘姨娘半拖半劝的带着陈蔓离开了后堂,行走之间,能看到一名名仆从走来过去。
“快快快!茶水!水果!你们这度太慢了!”
后院中,陈觉正在指挥着,因为太过焦急,额头上都有汗水流下来了,不过他这心里却仿佛藏着一团火,满身干劲。
他现在已经是陈止府上的管事,除了陈辅外,就数他的权势最大,不过陈觉很清楚,自己能得到这个位置,靠的是占据先机,若论和陈止的亲近程度,不说陈辅,连那书童陈物都比自己要高。
正因如此,陈觉做事的时候才越卖力,他很清楚,陈止未来前途似锦,只要能抱紧这条大腿,好处不知道要有多少,这此郡守来访,正是表现的机会。
由于这府宅的人都是新近调来的,缺乏配合,碰上这样的大事,难免就出现些许问题,而居中调度、处理问题,正是体现一个管事价值的时候。
“我在亲近程度上比不上陈辅和陈物,但只要有用,表现出忠心,成为少爷真正的心腹,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忙里忙外,前堂是陈止和郡守交谈,后面就是一众仆从穿行,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隙,陈觉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这个时候,陈辅从旁边走来,看着陈觉微微点头,笑道:“陈觉,真是辛苦你了,这种事,我这个老头可是忙不来的,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还是交给你放心啊。”
“辅叔,你说哪里话呢,”陈觉闻言欣喜,可嘴上还是恭谦的很,更是一副尊敬的样子,“咱府里少了谁,也不能少了辅叔您啊,谁不知道,只有您才能让少爷安心。”
陈觉这话可不是奉承,莫说是这座府宅,整个陈家都知道陈辅的分量,连陈迟和陈边等人,谈及陈辅都要夸赞一声忠仆,除了陈辅在众仆散去之后,还坚守陈止一家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陈止的影响力。
现在,陈辅在宅院中根本不必干活,但没人敢出声质疑,甚至还想方设法的巴结他,连陈觉也不例外。
所以陈辅这一夸赞,就让陈觉心花怒放,连连谦虚。
陈辅笑了起来:“你小子别谦虚了,我这么大的年纪,什么没见过,你那点心思我能不懂?但只要你忠心为主,我就会帮你美言……”
这边还在说着,却有一人急忙过来,到了陈觉耳边说了两句,这位新晋管事神色微变。
陈辅也关心起来了,就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别看他刚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很着紧,毕竟是郡守来访,相当于后世的市长临门,他一个老仆,过去接待的最高人物,不过是其他世家的家主,骤然碰上郡守到访,也很忐忑,所以看到陈觉指挥有度的样子,才会出口夸赞。
“郡守和少爷说着说着,两人在府中漫步,结果到了南院,看到了那些物件。”陈觉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离去,“辅叔,城中最近有些传言,您多少也有耳闻,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爷如今声名鹊起,不知道多少人妒恨,难免有背后嚼舌头的,咱们自然知道少爷品行高洁,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郡守老爷误会了,可就不妙了。”
陈辅一听就明白过来,他也知道那南院收拢的是什么物件,就催促起来:“传闻我也听过,确实不地道,你见识多,赶紧过去帮衬。”
“我先过去了……”陈觉不敢耽搁了,急急忙忙的离去,直奔南院。
等他到了地方,正好看到郡守正指着一件事物,询问陈止。
“好叫郡守得知,此物为‘曲辕犁’的一个部件,将这十几个部件组合起来,方才完整。”
徐辉听了介绍,故作好奇的问:“这东西可是和陈侯犁相似?”
陈止摇摇头,说着:“两者区别不小,以曲辕犁劳作,犁身可以摆动,轻巧方便,更易深耕,也容易回旋,还能调节耕作的深浅。”
徐辉口中的陈侯犁,乃是陈止前世所做,他当时靠着签筒,得了些农家知识和墨家机关造诣,尝试组合,想提高生产效率,不过手上军务繁重,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完善,因此只做出了一个基础,想等日后慢慢完善,可惜这一天没有到来。
徐辉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他听说了陈止最近为了养望,有心在农事上作为,有心配合。
这也不算奇怪,封建社会,名士多为地主,靠体恤佃户、关注农耕,获得名望是常有的事,就是他徐辉,这次也抱着提及农事的想法,想借着陈止声名鹊起的东风,在劝农诏的工作上加分。
不过,徐辉并不认为,陈止真能在这方面捣鼓出什么成果,问的时候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没想到陈止对曲辕犁的介绍竟这般特殊,其中几个要点,就算徐辉不擅农事,都听得出厉害。
“你说此犁可以回旋、摆动?还能调节耕作深浅?”他的神色中有着狐疑。
陈止点点头,笑道:“郡守大可一试,这犁的部件都已完善,拼装起来就可使用。”曲辕犁是他结合了机关术和农家学,又综合后世记忆完成,按原本的历史,要到唐代才会出现。
换句话来说,此物虽然是农具,却蕴含着领先几百年的高科技!
“不知道这样的农家机关器具,是否也能算得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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